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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羁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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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肖澄出事之时,白吟酌的心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时即便自己出面,也不能让谣言和污蔑荡然无存,若自己冲动之下直接寻了徐奉臣,他或许会给镇关王府卖个面子,以此作为要挟的筹码——这是他的惯用伎俩,绝不可着了他的道。
如果自己大公无私让徐奉臣处理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都必将这罪名安插在肖澄头上,如此也能灭灭他在松渔这几日以来的威风,同时又束缚了他的手脚,不至于在松渔的角角落落仔细搜寻,拿到徐奉臣什么致命的把柄。
——这般分析看来,徐奉臣所为实在一举两得。
而徐奉臣既然有胆量对镇关王的表弟下手,那必然是做过一番周密的准备和深入的调查,知晓肖澄与镇关王并非那般亲近,或是在赌镇关王不会为了这么个好色又关系疏远的表弟,为难于他。
——污蔑肖澄这件事,横竖他都不会吃亏。
眼下,尚且不知林淮肆的援兵何时会到,此行的人数也多为王府中的寻常家仆,暗卫的数目还不足以同整个松渔的人手对抗,他自以为越是危急关头,越应当小心为妙。
脑海里迅速分析过徐奉臣的盘算和当前的局面,白吟酌面对着眼前的玉枕仍然只流露出不动声色的温柔。
如此,还是先将玉枕和春绣婆婆妥善安置,派暗卫带她们先行离开,以免落入徐奉臣手中。
“玉枕姑娘,松渔已不便久留——以徐奉臣的为人,肯定会秋后算账,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你今夜入了我的房间,定会上报徐奉臣,那时你将百口莫辩。”
玉枕随手拆了几个首饰递到玉枕手里,微笑道。
“今夜我会派人送你离开,你拿上这些首饰去当些钱财,暂时先到陌生之地生活些时日,待风波过去再回到老家寻你未婚夫君也不迟。”
“夫人,谢谢您……太感谢您了——您的大恩大德,玉枕今生……”
“今生好好度日,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白吟酌笑着拉起玉枕,让她先到偏房等候,为她合上门的瞬间,白吟酌已然变回了那副漠然的面容。
他站在屋檐下望着天边,眼神凛冽。
一只黑鸟出现在他的眸中,令其瞳孔越发幽深。
“墨羽,你来迟了。”
墨羽落在白吟酌的肩头,似乎是听懂了主人的责怪一般,神情沮丧,沉默地哀鸣了几声。
“让林淮肆快马加鞭滚过来,不然我可救不下他那宝贝表弟。”
白吟酌将密信卷好塞入墨羽脚踝的信筒之中,它便扑扇着黑翅速速朝着居安关的方向而去。
见墨羽已然离开,白吟酌便轻轻吹了声暗号,回到屋内,闭上房门等候。
合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便隔着窗纸出现在白吟酌眼前。
“安置好玉枕和春绣婆婆,速归。”
“是,主上!”
第二天,镇关王亲属以权谋私、对女童不轨的消息便通报到整个松渔,而白吟酌只装作昨日入睡极早,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在自己的庭院里等待徐奉臣亲自拜访以说明,暗中派人给棠醉通了个气。
只是消息前脚刚刚发布,后脚凌彦嵩便带着人来捉拿棠醉,差点跟来通风报信的人撞了个正着。
而本该在学堂的凌彦嵩倒是直接放了一天假,似乎只要能打压到棠醉,都是他的头等大事。
“你来抓我?”
棠醉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背对着凌彦嵩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斜着个身子悠哉游哉地品昨日嫂嫂带给自己的家乡茶,完全没心思打理这个闲人。
“肖大人,眼下证据确凿,我想,你还是不要拘捕为好,否则镇关王的脸面也挂不住。”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哥哥的名号?”
棠醉猛然回身,一把将茶杯摔碎在凌彦嵩的脚前,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的衣摆,愣是吓了他一跳。
似乎是对凌彦嵩的反应很是满意,棠醉笑着拿出嫂嫂给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慢悠悠地问道。
“既然你说证据确凿——那么请问,为月人检查的是谁呢?”
“此事本不该由我多言,但为了让肖大人心服口服,我可以将事情原委悉数告知。”
凌彦嵩特意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道。
“昨日让月人开口、又为她检查安抚之人,乃照料春绣婆婆的玉枕姑娘——她并非松渔本地人,不存在任何偏袒的嫌疑……如此,肖大人可还有什么疑惑?”
想起更早时候手下人的汇报,说是昨夜玉枕冒着风险找上嫂嫂,将春绣婆婆绣制好的衣裳亲自交到她手上,为了安全起见,嫂嫂已经连夜让人将她和春绣婆婆带走了。
从时间上来推算,凌彦嵩所言根本就是凭空捏造,而之所以选择玉枕,不过是因为她曾经与自己打过交道,又是外地人,如此也好让棠醉挑不出理。
但照凌彦嵩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还没发现玉枕和春绣婆婆被带走的事情,这般也能说明他们平安了。
“那月人对玉枕说什么了?”
凌彦嵩见她没有过多纠结于玉枕这个证人,底气更足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你如何在学堂上相中了她,又如何迷晕了她、如何将她带入你的房中行不轨之事!”
“人证有了——那物证呢?”
听棠醉的意思似乎还是不死心,凌彦嵩情绪激动地高嚷道。
“你对月人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竟然还敢舔着脸向我要物证!我问你——她红肿的嘴唇算不算物证?她浑身的淤青算不算物证?她白皙皮肤上惹眼的吻痕算不算物证?”
只是这些肮脏的痕迹来自于谁,对峙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因着棠醉现下的男人身份,她不曾对月人有过细心的检查,但她没想到,这些恶行竟然被施暴者如此大言不惭地宣泄于口。
棠醉的拳头早已在凌彦嵩说出第一个事实时便已然握紧,话音刚落,她便三步并两步跨到了凌彦嵩的面前,一拳挥向了他那满□□秽的嘴巴。
不过是一拳,丝毫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棠醉的拳脚功夫在虚弱书生的身上完全施展,饶是跟在凌彦嵩身后的几名被雇佣而来的打手都被这场景震慑住了,完全不敢对棠醉如何——也或许,他们心中还尚存一丝良知吧。
“让徐奉臣亲自来请我。”
棠醉一脚踩在凌彦嵩的胸口,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手拉起凌彦嵩的衣襟,语气不善。
毫无还手之力的凌彦嵩早已鼻青脸肿,棠醉又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让他顺着地面滚离自己的脚边。
“滚!”
最后,凌彦嵩是被几个大汉抬着逃出棠醉的庭院的。
与此同时,徐奉臣正摆着一脸的虚假笑容,前来拜访镇关王夫人,将昨夜发生之事一并禀告。
“夫人您看,肖大人所为,也实在令我为难啊……”
徐奉臣端着茶杯,那神情和语气都颇为踌躇,似乎自己拿不定主意,在等镇关王夫人定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这是松渔事务,徐知县依律处置便可,不必为难。”
白吟酌笑着将他的如意算盘轻柔掀翻,更是令徐奉臣坐立难安。
恰巧此时,家仆来报,说是肖大人与凌先生发生了争执,二人大打出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这这……夫人这——不是属下多事,可这肖大人,实在是太乱来了……”
徐奉臣哆嗦着手,茶杯都险些没拿稳。
“阿澄的性子是急躁了些,可也不是全然无礼的孩子,不知是否那位凌先生说了什么令人误解的话,二人一言不合才至此?”
白吟酌面露忧愁,话语间却是对自家表弟的偏袒。
“可我们松渔向来与人为善,从来没出过这等打架斗殴的事情啊!”
徐奉臣一听话风不对,赶忙辩解着,又小声嘀咕道。
“在我们松渔,打架斗殴可是要逮捕入狱的……”
可谁知白吟酌却依旧面带微笑,将茶杯放置一旁,认真道。
“我既已说过不会过问松渔事务,徐知县便不必通这个人情,一切照办便好——就依你所言,将阿澄和那位凌先生,一并羁押入狱吧。”
徐奉臣愣在那里许久,差点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个镇关王夫人却是在这儿给自己下了个圈套。
“徐知县,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徐奉臣沉默太久,白吟酌不禁开口询问道。
只是望着镇关王夫人那温和的笑容,他再也不敢觉得这个女人好拿捏了——这明明就是笑里藏刀!
“没,没有……夫人深明大义,徐某自愧不如!”
徐奉臣赶忙给镇关王夫人行了个大礼,匆匆告退,一刻都不敢久留。
只是连镇关王夫人都这般表态了,而松渔接连两件大事发生,他身为知县不可能不有所行动,以堵住悠悠众口。
权衡之下,他便回到自己的府邸,直接下令派人将凌彦嵩羁押,生怕他颇多怨言,连面儿都没露一下。
而棠醉那边,则是亲自请她入狱,万分不敢怠慢。
松渔牢狱之中,凌彦嵩抓着栏杆鬼哭狼嚎要伸冤,哭喊大人而不见其身影,便开始谩骂和揭底。
拐角处的影子投影到墙上,他还以为是徐奉臣受到自己的威胁终于肯见自己,正喜出望外,可下一秒见到棠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还未舒展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凌彦嵩,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