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逸闻》乡野狂徒

1、读心诶

　　青山峡谷间，一辆破旧的城乡大巴行驶在略显拥挤的公路上，随着车流缓慢前行，夕阳斜照在群山绿树之上，颇有一种可以供人抒发胸怀的意境。
　　如果此时的我没有坐在车里被四周持续发出的奇怪声响包围的话！
　　当然，我也可能是制造这嘈杂声响的其中一个。
　　“嘟嘟嘟嘟嘟”我听到了大爷大妈的电子木鱼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哎 ……」听见了女孩子的念经？哦不，是唱歌声。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这是一段很正确的声音，我别无所求。
　　「999只羊，1000只羊……」这是前排小伙子昏昏欲睡的数羊声，看来他始终没有睡着，反而被我身边小朋友的拍手庆贺声所惊醒。
　　“喔！喔！喔！小偷叔叔终于数到第一千只羊了！”
　　「嘿！小鬼，都说了，别叫我小偷叔叔，我可是已经改邪归正了。」
　　「就不！就不！」
　　「……」
　　别看现在的车内很嘈杂，但除了小朋友，其实并没有人在说话。
　　毕竟，大家听到的都只是各自内心的声音而已，也没有人试图攀谈些什么，只想专注于眼前事罢了。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数羊数够了的年轻小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师傅，还有多久到J镇？”
　　“还要差不多两小时呢，小伙子不要着急，总会到的。”
　　没等师傅回话，前排的大爷大妈先报出了大致时间，并试图安抚他。
　　显然，明确的时间并不能安抚住他，只会加剧他的焦躁，连带着传染开来。
　　「能不急吗！我现在脑子里都不敢想东西……」
　　「小子，有什么心思这么见不得人，要背着我们偷偷想？你别是还想着偷东西吧？」
　　「这关我偷东西什么事？我那是磨练技术！再说了，人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吗？大姐你愿意给我们分享这种小说，我还不乐意呢！」
　　「我听这种小说怎么了？」
　　「欸，你们别吵了！确实，现在这样，大家都挺尴尬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各种各样的、混乱的声音开始再次充斥我的脑子，我已经渐渐习惯这热闹的感觉。
　　但我还是期待着赶紧下车，太不自由了。
　　「山……色大好……活（火）……工作，还是要分开的，加班苦一时，双休乐两天！」
　　这想法都感受到束缚的行程！

　　时间回到大概一小时前，地点：青市客运西站。
　　结束一周搬砖生涯的我准备踏上回快乐老家的舒适班车，为了避开周末下班的高峰期，我特意请了一个半小时假，再加上城乡大巴远比高铁耗时长且没有那么舒适，所以来汽车站等这趟车的人确实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几个人带着口罩在小候车室内坐着，相比外面候车厅的喧闹，这里安静许多。
　　不得不说，请假真是个好主意！

　　“青市-J镇16:30 开始检票了！”
　　随着广播的播报及检票员的呼喊，原本安静的小候车室多了一点喧闹。
　　早早等在检票口的我很顺利就坐到了车尾熟悉的位置，陆续上车的人也都默契地找单独的位置坐着，与其他人保持着友好的社交距离，静等发车。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发车时间了，如果后面没人了的话，加上我总共才上了七个人。
　　这让我想起上次回家和师傅聊起来的时候，他无奈乘客越来越少，觉得很难继续开下去的样子，看来这趟师傅又要亏本了。
　　让人意外的是，我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师傅，倒是来了个年轻人。
　　也不知道之前的师傅是转行了还是怎么了。
　　新师傅格外年轻，让人不得不感叹现在的生存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能找个工作也不容易，还是得……」我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车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刚从医院出来呢，你慢点儿！”
　　“你们就是瞎担心，我身体好得很，非要让我去做什么检查。”
　　“上次摔了一跤不和我们说，你这个年纪别瞎熬着，不舒服肯定得去医院看看……”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说不过你！赶紧回去见我宝贝孙子，星期五了，你这当妈的也不去接接。”
　　“有校车呢，他可以自己坐回家，你就别操心了！”
　　婆媳俩边吵着嘴，边在我身前的位置坐下来，她们没注意到我，不过，注意了估计也不认识，毕竟我也只是赶市集的时候遇到了她们几次。

　　下午4点30分，大巴准时出发，很快就载着我们驶出了客运站，赶往J镇，全程3小时。
　　人少的缘故，车上并没有什么攀谈的声音，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就只剩下车辆行驶的声音。
　　很快就到了出市区后的第一个山洞，车辆行驶的声音更大了些。
　　“嘀——”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随着货车疾驰而过，这被山洞无限增幅的声音一瞬刺破了车内的平静。

　　「吵死了！」
　　「谁这么没公德心，我小说正听得好好的呢！这怜儿马上就要被王爷发现真面目了！」
　　「太没素质了，过山洞还开这么快！」
　　虽然都很生气，但肇事车辆早已经不在视线范围之内，大家随意抱怨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没记错的话，刚刚过来的路上新装了测速和监控……」
　　总是坐同样的路线，我对这段路况还算是熟悉的，甚至和师傅们建立了一些浅淡的交情。
　　倒是这次遇到的人比较奇怪，大家似乎都不太见外，甚至有几分热情？

　　「这次回去怎么和妈说把小辉转到县里上学？小辉现在身上的坏习惯太多了，不能再让妈这么纵着了！」
　　「所以是母女？」我对我听到的信息有点疑惑。
　　“你在说什么？把谁接到城里？”阿姨带着不可置信的尖锐声音质问起旁边的年轻嫂子，“小辉什么习惯不好了？还是你看不上我这个妈？”
　　“妈，我没说话……”年轻嫂子弱弱地反驳了一句，又突然停顿下来。
　　“大家伙都听见了，你还没说！”听到她的辩驳，阿姨明显更加生气了，“我说你们夫妻俩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嫌老婆子我带不来孩子，要给送到城里去。我不同意！”
　　“没有，妈，不是你想得那样。”年轻嫂子明显没有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声音中满是在公众场合吵架的窘迫，“我们回家再说吧，大家都看着呢！”
　　但阿姨较起真来显然不在乎什么场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讲出来？”
　　……
　　「有什么好争的，人媳妇愿意自己带，你就让她带呗！不用带孙子，自由自在还不好？」
　　听到这个，我转头看了左侧窗边的大姐一眼，她虽然依旧带着耳机，但是注意力显然全在我前面单方面吵架的婆媳俩身上。
　　「还是大姐敞亮。」
　　我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口，大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去关注前面的事态。

　　有了其他人的加入，这个局面愈发混乱起来。
　　我也没办法加入这样的场子，只能寄希望于司机师傅能及时叫停了。
　　「师傅，快管一下！」
　　「开车呢，哪管得了！」
　　「！我没……」我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发现不对，又赶紧试图放空脑子，但是越想越克制不住，「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左侧的大姐明显也注意到不对劲了，正朝我使眼色，「妹子，你是不是可以听到？」
　　不等我们先对上信号，反倒是先被前面传来的另一阵声音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