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蕤安

2、他的身世

　　房子里面，瓶瓶罐罐很多，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草席，萦绕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草席上躺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面色苍白，眉眼间是抚不平的忧郁，唇色乌紫，已是病入膏肓的地步。

　　听到脚步声，她强撑身体起来：“朝儿，是不是淋湿了？外面雨那么大。”

　　朝易连忙上前扶着母亲，摇摇头，不想让母亲担心，说：“我没有被淋湿，刚下雨我就找一处茅草屋躲着了。”

　　朝易母亲用手抓了抓他的袖子，皱眉怒道：“你这孩子，又骗我，你是不是又去捕鱼了？”

　　荺午眼神复杂，她的眼睛看不见。

　　朝易稍显心虚，又好说歹说才哄好母亲。

　　等朝易回头，发现荺午已经不见了，一愣：“走了吗。”
　　“谁走了。”朝易母亲奇怪问。
　　“是送我回家的一位仙人。”
　　她突然沉默，神色奇怪。

　　暴雨骤停，只剩啃啃哇哇的水泥路，雾气蒙蒙，残雨笼晴。

　　荺午行走在小路上，她没有那么快回去。

　　她打听到了关于朝易的。
　　“这孩子，打小聪明着呢，别人教一遍就会。”
　　“就是可怜了，他娘身体一直不好，去山里寻了草药也没用，他爹就想着，去抓个大的鱼，城里人就喜欢那种体型庞大会咬人的，只是可惜了，可惜啊他爹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剩她娘还吊着一口气 这口气没了，哪天也……唉！”

　　身世浮沉雨打萍，在这乱世中，他能带着病重的母亲已是不易。

　　只是，又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荺午又来到了朝易家，她在没人能看见的角落里，静静的观察。

　　朝易正趁着雨停了，把刚刚换洗的衣服洗了，缝缝补补的衣服有多处布丁，面料也是最廉价粗糙的。

　　没有昂贵的洗衣凝珠，朝易用皂角搓了又搓。
　　他的双手满是冻疮，并不像寻常小孩那般白嫩嫩。

　　洗完了衣服又开始做饭，做野菜糊糊。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他吃什么倒无所谓，但是母亲不行。

　　他把装了粟米的袋子拿出来，轻轻拍一拍灰尘，小心翼翼的倒一些手心里，然后放进已经放好水了的锅里。

　　等撒饭出香味，朝易有点馋，多闻了闻，真香啊，估摸着应该好了。他小心的倒进碗里，端进屋里喊：“娘，饭好了。”

　　朝易母亲苍白的脸浮现一抹微笑，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前方，旁边放着还没喝的药。
　　“朝儿，你吃，娘不饿。”她说。

　　朝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娘，你是不知道，我刚刚吃了好几碗，可香的咧，我实在吃不下了，娘不吃，那只能喂给隔壁的阿黄了。”说着，用遗憾的语气。

　　阿黄是隔壁养的狗。

　　朝易母亲轻轻叹了口气，说：“娘吃，娘吃。”

　　瘦得枯槁似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碗，那双手青筋清晰可见。

　　朝易见状才松了口气，看着母亲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他的眉头紧锁，眼里蓄满眼泪，转过头，抹了一把，强忍着轻松的说话，给母亲讲许多又去的事情。

　　有时是隔壁阿黄和寸头的大黑狗打了一架，阿黄气不过找他。

　　有时是在海边看见的许多奇形怪状颜色鲜艳的贝壳。

　　有时是村门口的那颗大树结果了，很多青枣圆溜溜的挂着，看着就想让人流口水。

　　朝易说，她便听着，时不时跟着附和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