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是你》徐涞

38、第 38 章

　　何煦跟翩翩没有直接回北京，他们从曼谷飞到昆明，在机场附近住了一晚，第二天乘最早的一趟航班到了大理。

　　何煦说要带她去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翩翩没有多问，一切全凭他安排。
　　落地凤仪机场后，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最终到达苍山脚下。

　　云南虽说四季如春，可冬天并不是最佳的旅行季节。山脚下虽然绿意苍苍，可远处的山顶上却白茫茫一片。
　　翩翩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转身问何煦：“你带着我赶了这么远的路，不会就是来爬山的吧！”

　　何煦帮她整理好翘起来的衣领，然后指着山上的方向，“你还记得你很喜欢的那餐斋饭吗？沿着这条路上去，有一个寂照庵，我们现在爬上去，刚好能赶上午饭。”

　　翩翩不敢相信：“你不会要告诉我，上次那顿饭，是你从这么远的地方带回去给我的吧！”
　　何煦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其实，我是想带你见一个人！顺便和你说说我家里的情况。”

　　翩翩任他牵着，走过长长的台阶，越过公园的牌坊，走进山上的一条小路。
　　何煦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击打着碎石的流水声，清晰悦耳。

　　何煦说，他的母亲是瑞丽人。父亲自小生活在西安，大学毕业后继承了家里的一处古玩店。因为对玉石产生兴趣，数度到云南去淘籽料，因此跟家里开玉石店的母亲相识，从西安搬到云南，和母亲一起经营店铺。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买下了位于瑞丽边境的一处玉石矿，生意也跟着越做越大，陆续在北京、上海和杭州又开了几家连锁店。

　　玉石生意不像金银市场那样稳定，价格波动大、矿产资源有限。近十几年来，为了保护生态环境，陆续出台了一些开采政策，前几年更是严格“禁采”。玉石的价格也因此水涨船高，可有价格就有市场，维持玉器店的经营不算困难，可守着一个产量锐减的矿区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年前，由于资金周转困难，何煦的父亲抵押了手上的几家店铺，经朋友介绍，将从银行贷出来的钱借给了一家公司，以期望获得更高的收益，没想到一个月后，这家公司却申请破产，老板连同那个“朋友”卷钱跑到了国外。

　　一时间，何煦父亲的生意陷入了绝境，手里唯一值钱的便是那处矿产。事发后，几家珠宝公司看中了这处矿产，以帮何家脱困为条件，意欲收购矿区，其中就包括袁津晨所在的袁氏珠宝，这也是何煦跟袁津晨相识的缘由。

　　这一处矿产是何煦父亲多年经营的心血，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四处筹钱，心力交瘁下心梗发作，不到两个月就过世了。

　　何煦没有说，父亲住进医院的那一天，他跟何曦正在上海看翩翩的演出。从那天开始，何曦房间里所有跟舞蹈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她代替父亲，重新撑起了家里的生意，而何煦也因此走上了音乐这条路，虽然始于热爱，却逃不过金钱的左右。

　　苍山上的海拔并不算太高，可走多了难免会气喘。何煦照顾翩翩，让她在一处石阶上坐下来休息。

　　他接着说：“我妈妈在我爸爸离开后，回瑞丽老家住了几个月，然后就到了山上清修，快两年的时间了，从来都没有下过山。我跟何曦都忙，这两年除了逢年过节，很少有机会来看她。”

　　翩翩一听，从地上跳起来，“所以，你今天想要带我见的人是你的妈妈？”

　　何煦笑着点了点头。
　　翩翩瞪了他一眼。

　　何煦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翩翩怪他擅作主张，以为他们两个交往的时间不长，她并不愿意这么快见自己的家人。

　　谁知道下一秒，翩翩憋着嘴，差点哭出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哪有空着手去见长辈的啊！”

　　何煦悬着的心放下来，揽住她的肩膀安慰：“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的！不过没有关系，我妈妈不会挑这个理的。我了解她，她肯定会非常喜欢你，能见到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翩翩在他小臂上拧了一把，“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我妈要是知道我这么没有礼貌，肯定会把我骂死我的！”
　　何煦贴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明白了，你放心，等去见丈母娘，我一定备足礼物！”

　　“谁说要带你去见她了！什么丈母娘，不要乱说，好不好！”翩翩往山下看了看，“要不，我们下去买点礼物回来？”

　　何煦摸摸她的头，“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等会一定好好给我妈赔罪！我们还要赶飞机，真的没有时间去买东西了！等下次见面，你再补上，好不好？”

　　翩翩想了想，时间上确实来不及了，只能勉强点头同意。

　　何煦赔了一路的不是，两人又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终于到达寂照庵。
　　纵然是旅游淡季，院子里也有不少游客。

　　何煦轻车熟路地领着翩翩穿过一处连廊，走到里院的一个屋子，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打饭了。

　　饭桌后站着三个帮忙打饭的阿姨，其中一个面容白皙、身材高挑，沾满油污的围裙也掩盖不了身上优雅的气质。

　　翩翩只看了一眼便断定这位一定是何煦的母亲，仔细再看，两人眉眼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来，何煦脸上身为男人过于精致的部分都遗传自她的母亲。

　　何煦的母亲抬头看过来，先是“咦”了一声，脸上笑容乍现，随后故意板了脸，半是责怪地对何煦说：“你这小子，每次都很会挑时间，这才放饭没有五分钟。不知道你是来看你老妈的，还是来蹭吃蹭喝的！”

　　何煦笑嘻嘻的，“妈，哪有人飞两千多公里，就为了一顿饭的？”

　　“可不就有这样的人！上次打包了我们的斋饭，抱在怀里飞了两千多公里，也不知道人家吃到了没？”说着，瞟了一眼他身边的翩翩。

　　翩翩红了脸。
　　何煦偷偷握住她的手，“妈，我今天来有很重要的事想跟您说！”

　　“怎么？脱单了？迫不及待想要跟我炫耀了？”说着，她脱下围裙，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从饭桌后走出来。

　　何煦妈妈亲切地拉住翩翩的手，“上次他抱着保温饭盒来打包，我就知道这个小子有猫腻！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见到你了！路上很辛苦吧，那么远过来看我！这小子也不知道找个充裕点的时间！”

　　知子莫若母，何煦还什么都没说，妈妈便什么都知道了！

　　翩翩说：“阿姨，不怪何煦，他也是难得抽出时间来！工作多，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也是没办法的事。”

　　何煦妈妈欢喜地打量着翩翩，回头让同事帮忙盛了两碗饭，送到何煦手里。
　　“好了，有话等会儿再说，先把饭吃了，别饿坏了肚子！”

　　何煦和翩翩从院子里找了一处长桌，坐下来吃了午饭。
　　差不多要吃完的时候，何煦妈妈端着两杯咖啡过来，坐在了翩翩旁边。

　　何煦去后院送吃完的空碗。
　　何煦妈妈趁机问：“怎么样？我这个儿子，挺难搞的吧！委屈你了没？”

　　翩翩摇头：“阿姨，何煦很好，很体贴，很会照顾自己和身边的人。工作的同事之间相处得也很愉快。这次我们刚从泰国回来，他去参加了一场音乐节，有很多粉丝喜欢他！”

　　这一连串的好话让何煦的妈妈心花怒放，她说：“你不用夸他，我的儿子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比他更优秀，我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我还会看手相，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翩翩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从后院回来的何煦握在了手里。

　　他有些无奈：“妈，哪有刚见面就给人家看手相的！师傅都告诉我了，您看面相的本事还不精，怎么现在又学起手相了！”

　　何煦妈妈嗔道：“看看怎么了！山上的日子本来就无聊，除了每天的功课就是些体力活，不学点什么，怎么能度日呢？”

　　“那你还是下山走走吧！等忙过这一阵儿，我跟翩翩找个时间陪你去古城里逛逛。你不是最喜欢花了吗？我看山上除了绣球也没什么别的好看的花，等春暖花开了，山下到处都是花！”

　　上山时，翩翩听何煦的意思，这两年他母亲因为丈夫去世的事，不愿意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如今看来，事实也并非如此。

　　果然，只听他母亲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这么远过来看我！等我把手相学明白了，我回北京看你们！这两年你跟你姐姐都辛苦了，家里的事，我一句也没问过。”她表情逐渐沉重起来，但是看看翩翩，脸上又有了笑容，“今天不说这些！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有个礼物要送给翩翩。”

　　翩翩空着手来，本来就很过意不去，哪还好意思收礼物！可没等她开口阻拦，何煦妈妈一溜烟就跑走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拿回来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里面装着一对通身翠绿的翡翠葫芦耳坠。

　　翩翩对翡翠并无多少了解，可眼前的这对耳坠没有一点杂色，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翩翩不敢接受。

　　谁知道何煦却直接收起来，放到她包里。
　　“妈，这次是我的错，我想给你和翩翩一个惊喜，来之前没有告诉你们两个今天要见面的事。上山的时候，翩翩懊恼了一路，没有给您准备什么礼物！今天这个礼物，我替她收了！等下次她把见面礼给您补上，您记得再送个回礼！”

　　哪有既收礼又讨礼的，翩翩更不好意思了！

　　何煦贴在翩翩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就安心收着吧！这样的东西，我妈妈手里多得是！”

　　何煦妈妈也劝她收下，“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不值什么，你别再客气了！”
　　长辈给的也不好多推辞，翩翩点头收下。

　　因为要赶飞机，两人只在山上待了不到两个小时。
　　何煦母亲陪着他们下山，却并没有走出山门，在公园的牌坊前跟他俩告别。

　　下山的路上，树丛边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一句偈语“在世间，父母就是我们的佛菩萨。”

　　翩翩想，这就是何煦急着让她见自己母亲的缘由吧！想要彻底走进一个人的生活，见见他的亲人总是必要的。或许，公平起见，她是不是也应该让他见见自己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