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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罪臣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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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十七、停。”
听见主子命令,打板侍从停下,肉声消失。
傅隐上前,望他挨打处,皮肉血红交加,再望那人脸色,终是疼痛,眼中涣散。
在弃月要昏迷下一刻,傅隐两指抵起他的下巴。虐语:“弃月公子,身子未免太过柔弱,才十七下,就疼了?”
这话,畜牲不如。
弃月还在强撑,很招牌的咧嘴一笑。“谢王爷赏赐,是小人无命享受。”
傅隐拇指抚摸着他的下巴,温柔道:“不急,日子还长,你慢慢享受。”
无远无故的一顿板子,已将人拿走半命,吊着半口气儿。
弃月晕了。
九命真的不要命了般,插嘴:“王爷,弃月公子伤的太重,要送下去休息吗?”
迎来的是被主子活刮了一眼。
“住口!”
见主子厉色未消,听主子又好心解释:“你觉得上面那位好糊弄?”
九命埋首:“只是……九命不敢。”
不怕死又问:“王爷在试他的耐性?
傅隐盯着九命这小子,何时起这么爱思考了,索性也不怪他,由他猜想。
“抬下去吧,我乏了。”他是真累了,一口没吃,光练剑就两个时尘,他起的何尝不比鸡早。
主子不想说话了,谁敢不识相再问。
“是,王爷。”
承离殿,里面就两人一鹰。
暖香榻上,黄衫之人神情悠然,抬指伸向玉桌,逗弄那桌上笼中鹞鹰。笼子间的缝很宽,里面的鹞鹰经他几番挑逗,双目犀利,洞隐烛微,将那指头当成一块软肉,稍有时机,便能吞腹下肚!
这人悠悠闲闲,语气也不紧不慢,转将眼睛移至地面:“楚离王府近来如何。”
地面的黑衣人,身抖如筛糖,因为上一个答过话的人己经身首异处。
静止片刻。
黄衫之人眉头凝聚。
“嘶。”
那鹞鹰果真侍到时机,尝到了那软肉的滋味,新鲜的血水,如甘汁淌过它干燥的肺腑。
地面之人弹起欲斩这畜生。
却遭到黄衫之人阻止:“不必,无碍。”
说完黄衫之人竟然发出冷笑声,缓慢伸回逗弄的那根手指。
望着笼中的鹞鹰,片静之间,竟被这畜生啄了一口。
黑衣人立刻下跪,保持和刚才一样的姿势。
“回皇上,属下在楚离王府,并未看到可疑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太过简单,又道:“皇上,楚离王好像接回了一个青倌,不过与往常一样,挨了板子,生死不明。”
明明是抢回,但此时黑衣人觉得没必要解释,反正都一样。
青年皇上,狭长的双眼,渐渐眯起,仿佛听见了极为有趣的事情。
“哦,是吗。”说完他起身,忘了手上有痛,忘了桌上有鹰。
“更衣,朕要去看看。”
看看那个人,一年之别,他会不会想起朕。
黑衣人拉拉帘卷处的铃铛,声音很亮,传召的侍人估计半刻就能放马过来。
黑衣人额头没再渗汗,果然如传言,皇上此人,简直……
他不敢细思,保了命,出了殿门,如饿狼扑出,差点撞飞进殿的太医与内监。一群人斜斜的瞪眼,直到瞧这浑人消失。
爱卿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体恤民情,皇帝微服,简直是美谈,还有刺激。
弃月醒转,除了周遭冷风流窜,并无活物。不用遐思,他被关到了厨房,后半身剧痛,如果没有药医治,下半辈子怕是要瘫痪度过了。
这天杀的恶魔。
“弃月公子。”听到人声,弃月慢慢挪到门处。
是侍从九命。
还没等他开口,九命透过门缝,将几瓶药物塞进来,小声道:“弃月公子,你先挺挺。”
弃月惨白的脸,难得苦笑一声:“你这样,不怕被王爷抓住吊起打?”
回想过往王爷暴脾气,不过好像没有把人吊起来打过。
九命也诚实:“王爷不知道。”
弃月将药瓶拢进袖里收好,小声道谢:“谢谢你了。”
果然美人一笑百媚生,九命怔住片刻,忽然听见,前院有大动静,拨腿离开。
原来皇帝己经浩浩荡荡的来这楚离王府,体察民情。
一群队伍去向楚离王府,皇家队伍不得让人靠近,街上的民众,简直急的要发疯了,七嘴八舌,一个一个的生好奇,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偷偷围堵在外面,还有的窜上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活像峨眉山泼猴。
楚离王府泼天的富贵,皇家队伍整齐的排列在院内。
皇上半分闲不住,跑到院中一颗柳下逗画眉。
“皇上,那是野的。”听到声音,皇帝不再逗野鸟,朝人看去。
靛蓝色衣衫,衬托出那人笔直修长的身躯,萤幕靛暗,抢眼的他像是一只妩媚蓝色萤蝶,每走一步如鬼魅经过。自带的妩媚,媚骨天成。发上一支眉鸟衔珠,显得像个清朗君。
傅隐今日本来想过个清闲天,哪里知道今儿皇帝会蹦来,只好整整衣发。
皇帝面生玲珑,狭长的眉眼眯成一道缝。望着清朗君,清朗君脚下生烟,夺步过来箭跪行礼。
清郎君不清闲。
“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示眼,手都懒得挥,仿佛君臣两人,行礼嘛,意思意思。
傅隐起身,狐疑的看着皇上,院里转。
皇帝四处瞄瞄,瞥见院里最大的那棵桃花树,看那弯曲的树枝,明显是被人压的,又想到今早精卫九刃说王府发生的事,不由失心笑出声。
傅隐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围府里乱转,又奇葩的发笑,顾不得被怪罪:“皇上,微臣已让人去备了宴席,皇上请。”
皇帝好像很喜欢拆人台子,还是那副容情,语气却不是:“傅隐,你好大的胆子!”
明明方才还是笑面佛。
傅隐下跪,眉头骤然紧锁。
“臣不知所犯何事?”
皇上慢慢走到傅隐面前,俯视着他:“京中有人叫苦,说你抢了个人。”
皇帝脑中闪过,早上九刃汇报的一幕。已知乱说,却半点心不虚。
———皇上,楚离王好像接回了一个青倌。
管他是怎么接回还是拐来的,反正天子威严不可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傅隐垂眸底望皇帝赤蓝绵鞋上,一朵金菊,栩栩如生。
傅隐又不正经道:“皇上所闻为实,臣那日喝醉了酒,早上醒转,见那人实在貌美,就将人掳了来。”
你倒是风流成性。
皇帝听完又觉得无趣,抬手让他起来回话。纤细手骨上一抹显眼的绵布包扎,正被傅隐看的一清二楚。
皇帝收好手,语气淡淡,随口:“人在哪里?”
难得从这位王爷眼中看出点厉色。
皇帝又道:“叫出来助助兴,朕今日高兴。”
“皇上,人现在只能爬。”
“为何?”
“臣打的。”
“为何?”
“不听话。”
“……”
这理由还得是王爷。
“起风了,皇上。”
寒意催人。
皇帝妥协。
“王爷请。”
“皇上折煞微臣,臣怕短寿。”
…………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
但最后终,傅隐可算把这位皇上请进了屋。
宴会,载歌载舞,几场下来,实在无趣,有人待不住了,想起了原先来这儿的目地,举杯道:“楚离王,不如你把人抬到这里来吧,朕就看看。”
就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傅隐举杯敬之:“皇上,臣府中有的是好公子,臣这就吩咐人带进来面圣。”
皇帝酒杯朝桌上重重一砸:“朕要看他!”
执拗不过。
弃月涂了药,才过片刻,突然被人打开门,抬了出去。
他来不及知道为什么。
难道还有更变态的事等他。
片刻。
弃月感觉周遭很暖,美酒佳肴,歌舞升平。他努力环视四周,主堂,侧堂,皆有妖孽,仿佛他被人刚抓来献给两个妖王,下一刻就要将他开膛破肚,任人鱼肉。
果然,畜牲在玩把戏,抬他来助助兴。
皇帝坐不住了,凑上前,啧啧道:“病美人啊,好看好看。”
说着还将手指摁上病美人受伤的后腰,鲜血渗出,热流将绵布包裹,猩红可怖。
皇帝摘下血布,扔在美人的腰上。傅隐看在眼中,眼中似乎生了刀,蛰伏在后,等着猎物。
“皇上,臣无虚言。”
皇帝揉揉指肚,不太想理傅隐。皇帝又望担上的人,好熟悉的感觉,双指捏起病美人的脸,仔细观看。
果然,皇帝突然大喜,疯癫一般:“原来是你啊,哈哈,秋上官。”
秋上官何等讽刺。
病美人,虚弱的为自己解释:“皇上,小人家中曾获罪,后被卖身倌楼,不曾当过官。”
皇帝没有神情,手指松开他的脸,退避一旁。一副这样的货色,朕不碰他。
傅隐上前:“皇上,莫非认错人了,秋氏获罪,于三年前满门腰斩。是皇上亲自监查的。”
皇帝被扫了兴致,也没发作。只“哦”了声。
经他提醒,皇帝只道可惜,若是找前太子叙旧,正好拉上这个人,肯定是一场非常难得的刺激盛宴。
皇帝心道:“景槁,我的好皇兄,你注定孤身一人,至死。”
灰白的冷殿中,废太子景槁,抵至窗棂望那半白月,寂静又落陌,与此刻的他如出一辙。他关上窗,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把自己彻底送进黑暗,安全的黑暗中。
皇帝眉眼温柔,朗声:“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这楚离王府中还真是有趣,朕都想住几日。”
傅隐已知会是这话:“皇上,臣这就叫人收拾屋子。”
皇帝却意外:“朕以为你会劝朕回去,国一日不可无君。”
“皇上,会听臣的话?”
“自然不听。”
难得狗主二人,弃月不语,索性闭眼,忘耳,只当眼前不曾有人。
如此蠢的两人,如何当的皇帝,如何称的王。
皇帝举杯,拿酒去泼弃月受伤处,血肉淋了烈酒,自己的伤口红肿,渗血。令伤人瘙痒疼痛难耐。
真是变态!
皇帝奋兴,病美人痛苦表情让他很快乐,他恨不得拉着现场的每个人载歌载舞。
所有的快乐都来自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