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天下》琉瑟

1、相遇

　　三月的烟州，春光无限好。桃花开得遍地红，杨柳垂下万千丝，清风在脸面轻轻的吹过，像一只温软的手抚摸人的脸颊，细润温和，醉人无限。阳光洒在碧波上，泛起点点星光，炫人眼目，这美情美景拨人心弦。可惜，赶路的人无心看风景，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衣的人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在急冲冲地走，看那淡黄色衣裳的人脸色白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扁嘴的时候还会出现两个大酒窝，甚是可爱，年纪看上去不大，约莫二十左右。少年脚程很快，穿着白色衣裳的小孩被他拉得直喘气，小孩尖尖的下巴，晶亮的眼睛，嘟着嘴，满脸写着不满。
　　“爹，您老人家就不能走慢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小孩哭丧着脸道。
　　“明月香的翡翠莲藕糕只卖到中午，再不快点就没了。”少年一本正经的答道，嗓音尤显稚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七八岁小孩的爹。
　　“爹，那你要跑也自己跑，干嘛非得拉着我的手跑。”小孩非常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
　　“啊，我以为你也想吃翡翠莲藕糕。”少年一脸恍然大悟。
　　小孩认命地跟在后面跑，路上行人纷纷惊奇这对不像父子却是父子，满头大汗地往前奔，都纷纷让路，免得碍到了人家的急事。
　　少年一头冲进明月香，大喊道：老板，还有没有翡翠莲藕糕啦？
　　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国字方脸，年纪约莫四旬，走到少年面前赔笑道：这位客官，对不起了，今天的翡翠莲藕糕刚刚卖完。
　　少年一脸暴怒：我拼命赶过来，路上连口水都没有喝，你告诉我卖完了？身后的小孩咕哝了一句：我也没有喝水。
　　老板一脸无奈，正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听到一人道：嗨，都怪刚才吃得太饱了，这盘翡翠莲藕糕是吃不下了，只好扔掉了，可惜啊可惜。
　　老板眼前身影一晃，那少年已经坐在刚才说话的对面了。说话人一身白衣，长发挽成一个髻，神态颇为潇洒，面如冠玉，唇若涂丹，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
　　老板刚想走过去，白衣人摇了摇手，老板便识趣地退开了。跟着少年的小孩也慢吞吞地走在白衣人那桌，也坐下了。
　　白衣人颇潇洒地啪地一声打开玉扇，只见四个大字写得张牙舞爪——美人如玉，少年白白眼：装什么帅，恶俗。
　　下一秒，少年直勾勾地看着那盘没动过的糕点，要把盘子都要看出洞出来：我说，这盘卖给我怎么样？
　　白衣人轻轻地摇了摇扇子，笑得一脸贼兮兮道：可以，不过要三两。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二两。
　　白衣人“唰”地合拢扇子：三两。
　　“二两五”
　　“二两八”
　　“二两六”
　　“五两”
　　少年“啪”地一拍桌子：成交。白衣人“唰”地复又打开扇子，满意地扇了扇。那小孩双手托着下巴，似乎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
　　少年“成交”二字刚出口，双手已经抓起莲藕糕往嘴里塞了，都说明月香的莲藕糕最好吃，松疏滑软，入口即化，少年舔舔嘴，神情甚是满足。待要伸手去抓第三个时候，好像想起什么，歪着脑袋看着对面的白衣人：五两？
　　白衣人一副忍笑的样子，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五两。
　　少年又歪了脑袋看了看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孩子：五两？安安，你不要骗你老爹。
　　那个叫安安的小孩，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乌溜溜地转了一圈：爹，你还用得着骗吗？
　　少年瞪了安安一眼，不过没有一点威严，一脸讨好地看向白衣人，道：能不能便宜点？
　　白衣人扇子扇得更卖力了，风更大了，笑容更奸了。
　　少年添了添嘴上的残渣，心想这个狡猾的死狐狸，不死心，还想讨价还价，只听见身后“嘭”地一声倒了一张桌子，一人粗着嗓门：他妈的，黄沙帮的兔崽子敢打老子的人。
　　少年耳尖脚快，迅速移到桌子的另一侧，白衣人合拢扇子，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这位仁兄，吃饭要心平气和，说话要温和谦虚，动作要温柔优雅，像你这般暴躁，影响周围人吃饭的心情了，吃饭吃不好，导致肠胃不顺，肠胃不顺，人心情就不好，人心情不好，饭就吃不好，饭吃不好，肠胃就不好，肠胃不好，人心。。。
　　少年卖乖了，似乎没听见刚才的话，继续吃莲藕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吃喝上。安安睁着大眼睛，乌溜溜地看这位敲桌子的大汉，忽地对对面地人道：爹爹，我还没吃饭？
　　少年眨了眨大眼睛，满脸愧疚道：“啊，我忘了”说完转头对着老板道：老板，来一盘八宝香疏鸡。
　　大汉完全被这两人无视了，不过还好第三人没有无视他。
　　那大汉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瞪着白衣人道：你那条道上的，老子青龙帮张大龙。
　　白衣人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青虫帮张大虫，没听过，”白衣人转向安安道：“安安，你听过有什么青虫大虫帮的吗？”
　　安安啃着小二送上来的鸡腿，口齿不清地道：马、踏、过。
　　大汉气得脸色酱紫，举起手中的大刀就砍，把店老板急得直在旁边“哇哇”叫。白衣人收起扇子横挡，扇子骨碧绿晶莹，竟然是一块华美碧玉打造的，大汉只觉得手上一麻，顿觉失力，大刀便拿不住了，脱手而出。
　　白衣人右手抄过，接过大刀，在手里掂了掂：嗯，很重。说罢扇子往腰后一插，双手捧上大刀恭敬的还给已经一脸的铁青的张大龙：这位大哥，饭要平心静气地吃，才有味道。
　　张大龙嘴唇微启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来，接过大刀，双手抱了个拳便带着几个兄弟走了。
　　店老板自然欢喜的不得了，直嚷着“谢谢”，白衣人拔出腰间玉扇扇了扇，一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线，笑道：不谢不谢，老板上几个小菜来。
　　店老板连说了几个是，便走进厨房吩咐去了。
　　安安仍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鸡腿，只是原本三个人的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白衣人左右转了转，没看见原先的少年：“安安，你爹呢？”
　　安安头也没抬：逃了。
　　“逃了，五两银子他就逃了？几年不见，还是这么不成气候啊”白衣人挑了挑眉，一脸无奈，这宁寒还是这幅样子“那你呢，小寒不会又把你忘了吧？”
　　盘子里的两只鸡腿霎时间啃得干干净净，鸡腿骨整整齐齐地摆着，仍然是两只鸡腿的样子，安安拿布巾先擦了擦嘴，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爹他老人家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更厉害的是每次逃跑都会把他的好儿子乖儿子宁安也就是我，忘得干干净净”，宁安看了看外面道：“嗯，现在差不多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抹淡黄色人影一闪，停在安安身边，白皙的脸上微红一片：安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呵呵”，边说边双手合十，讨好道：“安安，还想吃什么吗，爹爹帮你点？老板，来一盘玉米香酥，梅花珍珠羹，小麻花。。。
　　“爹，爹，那些都是你爱吃的”，伸手一指白衣人，“爹，您老人家就不用再点了，他已经点了。”
　　白衣人玉扇“咚”的一敲安安的脑袋，道：死小孩，我就知道你爹那副德行教不出什么好孩子，对你的亲亲好师傅帅帅好干爹我怎么这么没礼貌的。
　　安安双手抱头，吐了吐舌头，两眼望天道：“干爹。”
　　白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的乖安安，哈哈。
　　安安双眼望天，错，是望屋顶。
　　娃娃脸宁寒坐在安安的对面，翻了翻那双大大亮亮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
　　白衣人一手摇扇，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手指细长，骨骼甚是突出：我当然是找你来着。
　　娃娃脸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安安倒了杯水，再给自己倒了杯水：“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漂亮姑娘？”，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噗”喷了一口，吐了吐舌头，怎么这么难喝。
　　白衣人向娃娃脸挪近了些：比小寒漂亮可爱的姑娘可不多。
　　宁寒本能地头往后一缩，不自然道：我那是英俊潇洒，风流迷人。
　　安安两眼一翻：不要脸。
　　宁寒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说你老爹的。
　　安安揉了揉脑门，嘟了个嘴：我有说错吗。
　　这个白衣人，就是人称踏雪无痕的李陵苑。
　　不一会，五颜六色，光鲜亮丽的佳肴就上来了，宁寒从第一盘上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嘴巴就没闲过，这架势看得李陵苑一愣一愣，几年没见，宁寒爱吃的毛病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了，安安则是见怪不怪。
　　李陵苑一脸狐疑地问道：安安，小寒这几年来都是吃什么过的。
　　安安顺手夹了个翡翠菇道：当然是爷爷也就是你师父的拿手好菜啊。
　　李陵苑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
　　李陵苑端起前面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下，摇了摇头：果然很难喝，对了，小寒，师父怎么会让你和安安出来？
　　小寒嘴巴里包满了东西，鼓得腮帮子圆溜溜地：苏、散。
　　“哈，苏散是什么东西。”
　　安安头也不抬一下：送信。
　　“送信？送哪？”
　　“紫桴山庄”
　　“送一封信而已，师父为什么会让你们出谷呢？”
　　“谁知道？能生出小寒这样的人的脑子都是奇形怪状的。”安安得出一个结论。
　　李陵苑敲了一下安安的脑袋：你这小孩怎么就不能像个小孩样？
　　安安摸了摸脑袋，白了一眼：和小寒在一起要还个小孩样，早就被卖了。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跟着个只知道吃喝，啥都不懂得老爹，果然应该要早熟一点，要会自保一点，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当事人完全沉浸在美食中，对于这两人的谈话完全没听见，果然是要成熟点，这完全是一个靠不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