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两百年》隔枝探归人

6、避世5

　　翌日
　　林羡从楼梯走下大厅，厅内的人如往常一样吃饭聊天。
　　她点点头，暗道这白无言做事还算利索。

　　“姐姐，这里！”
　　林羡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周卿如正向她招手。
　　她走过去，坐定，周卿如递了个包子给她，又招呼小二上来一碗粥。

　　“早上起来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周卿如嚼着包子道。
　　林羡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坐在对面的沈岸摸了摸脑袋，说：“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了，温书温到一半竟睡着了，醒来天就已经大亮。”

　　小二端着粥放到林羡面前，听着沈岸的话后也称奇道：“我也是！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依稀记得睡着前我还在前厅收拾，剩下的就全都记不清了，连什么时候躺床上我都没有印象。”
　　周卿如打趣道：“嗌，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的。”
　　林羡嚼着包子不说话。

　　沈岸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然后对那小二说：“小二哥，待会可否帮我拿一张桌子，我昨晚跟掌柜的打过招呼了。”
　　林羡道：“可否也借我一张桌子，矮一点的，我也想支个摊子，小女会点医术，可为病人诊治。”
　　小二点点头：“公子小姐可随我去取。”

　　未等小二动作，掌柜的就从柜台走过来
　　“公子小姐这是想要去摆摊？”
　　沈岸点点头。

　　掌柜大方道：“这集市还得走几步路，不如公子小姐在我这店门口支个摊子，我这店虽小，但门口人来人往的，也是有不少客人的。”
　　沈岸拱手鞠礼：“那可真多谢掌柜的了。”

　　“客气客气，公子如生意好，我这客栈也能沾沾喜气。”
　　林羡道：“掌柜心善，日后必福泽深厚。”
　　“多谢姑娘美言。”

　　……
　　“哎，快看快看，迎宾客栈门口有个神笔，画出来的那个画跟真的似的，什么鸟儿啊花儿啊就像活了似的。”

　　“是神笔吗，我怎么听说的神医啊，那神医只要一把脉，什么病症都能诊出来，连同安堂的大夫都头痛的病症，在那神医手里就跟小病一样。”

　　“真有这么神的神医？”

　　“可不是嘛，东街头李二娘的多年顽疾就是她治好的。”

　　“我听说这神医和神笔是一道的，两人长得都是天仙般的人物。”

　　“是嘛，那可得去瞧瞧。”

　　“听说这神笔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为了挣盘缠才卖字画的。”

　　“哟，那可要去求一幅，万一他高中了，那画可就值大钱了。”
　　……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大娘，这是你的家书。”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收笔，字迹干净利落，是绝顶秀美的簪花小楷，写字的人更是温润如玉，就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角落里，这一方天地瞬间变得不俗起来。

　　少年将墨迹未干的纸拿起来，徐徐地吹着风欲将墨迹吹干。

　　对面胖乎乎的大娘鬓发如游丝飞舞，心尖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大娘接过纸张如得到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抬头抛了个媚眼：“什么大娘啊，人家还是小姑娘呢。”
　　说完就娇羞地捏这绢帕掩嘴轻笑，小眼偷偷瞄着沈岸。
　　“有沈哥哥帮我写信，我阿娘必定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站在她后面的小姐不耐烦得推搡着她：“嗌，你快点，后面还有一堆人等着呢。”
　　后面一排小姐妇人随声附和。

　　“着什么急啊。”大娘冲了小姐一句，转而又对沈岸娇笑，“人家还没有跟沈哥哥说完呢。”

　　林羡再怎么沉心按脉，听到这个声音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姑娘，我这是什么病啊。”大爷渍着一口黄牙问道。

　　她瞧大爷脸色铁青、唇色暗沉，问：“你可有胸闷气短、常有心悸之感？有时浑身无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夜里常有发汗，夜半总被热醒？”

　　大爷道：“姑娘你说的对啊，我经常好好地就觉得自己像透不过气来了似的。”
　　她点头：“你这是心脏不好，我开副药方，回去熬煮两个时辰，一日三次，饭后服用，不消半月就能好。”
　　大爷接过药方连连道谢。

　　天色暗下来，这一日都在诊病腰酸背痛得厉害。
　　沈岸那边还排着好长的队，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小姐，也不乏中年妇人，想必大多不是来求画的，而是来看人的。

　　白无言摇着扇子走过来说：“这些人能得姐姐医治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他知道在凡间不便称呼林羡为仙子，就跟着周卿如唤姐姐。说完这句话，他又偷偷附在林羡耳边，“找到了。”
　　林羡揉揉胳膊，不动声色。

　　周卿如在一旁问：“终于看完了，今天人可真多，我们可以收摊了吧？”
　　林羡点点头。

　　白无言收起折扇：“姐姐，这一天你也累了，小弟这就来给你捏捏腿捶捶肩。”
　　他说着就走过来给林羡按摩。
　　林羡满意地享受着，是个孝敬的小子，不枉她送的青云玉珏。

　　斜眼瞧着沈岸，他眼底也有疲惫之色，她对周卿如说：“让你哥哥也收摊吧，今天赚的也该够了。”
　　沈岸正在被写书信的大娘缠住，周卿如走过去，拍拍大娘的肩膀说：“大娘，这天色也渐黑了，我们也该收摊了。”

　　大娘问：“那明日你是否还在这？”
　　周卿如摇摇头：“不了，明日我们还得赶路呢。”
　　后面排队的一众姑娘小姐不由得唏嘘一片。

　　这时掌柜的走出来说：“各位小姐站一天也站累了，不如来小店吃几杯酒休息休息？沈公子今晚也住在这里呢。”
　　这掌柜的实在精明，难怪会让他们在他门口摆摊，原来就是想利用沈岸的姿色来吸引客人。

　　排队的姑娘小姐们立马娇笑连连，一大伙人一窝蜂冲进客栈，掌柜的都被挤出门外。
　　待这堆人进去之后，小二哥才出来搬支摊用的物品，我给白无言一个眼神，让他也过去帮忙。
　　进门的时候林羡意味深长的朝掌柜笑了下，掌柜的摸着胡子眼观鼻鼻观心。

　　一楼人多位子基本上都占满了，小二引着他们上二楼，楼下的姑娘们各个骚首弄姿，眼风时不时扫过来。
　　林羡嗤笑问道：“小二，你们幽州的姑娘皆如此豪放？”

　　小二含蓄道：“大家都是有爱美之心的嘛，见到好看的人自然是要多看两眼。可不止下面的小姐呢，两位姑娘请看那边。”
　　林羡顺着小二哥手指的方向看去，甫一接触到一片目光，都是一些中年男人，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也有矮的。

　　“这些人是？”周卿如迟疑道。
　　“这些人都是为了两位姑娘来的。”
　　“额……”

　　“今日公子的妙笔和姑娘的医术可早就传遍了，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近几日幽州城都被不知名的妖怪吸人精气之事弄得人心惶惶的，好不容易有此乐事，大家当然要来凑凑热闹了。”小二熟练得将桌子擦拭了一遍，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坐下了。
　　“妖怪？什么妖怪？”周卿如被他说的妖怪吸引到。

　　“大约是前日，城东家的李二公子突然暴毙在卧房内，身边小厮敲门迟迟没有人应，感觉不对便推门进去，只见那李二公子如同干尸一般躺在床上，小厮一探鼻息，人早就没了，听说死时眼睛是睁着的，这是死不瞑目啊，也不知道是死前遭了什么罪。”小二做着惊恐的表情，就像自己亲眼见到了一般。

　　“竟有如此可怕的事？”周卿如愣住。
　　“是啊，后来衙门的人去查了，毫无头绪，李家请了道士来，那道士说此乃妖怪所为。”
　　“可知那是什么妖怪？”
　　小二摇摇头，咂舌道：“不知道，这妖怪……”

　　“在说什么呢”白无言走过来打断小二哥的话，站在小二边上，盯着被他挡住的一方座位，意思很明显。
　　“公子。”小二恭谨得让开位置，又献媚地把凳子擦了擦，“我们在聊妖怪呢。”

　　“妖怪？”白无言顺势坐下。
　　小二又把刚刚城东李二死的事件复述给他。
　　白无言听完心中已了然。

　　“小的还有活要干，就不打扰各位客官了。”
　　小二退下后，周卿如碰碰白无言的胳膊：“你来干什么，不会要抢我们饭菜吃吧？”
　　“哎，怎么会呢，今天我请客。”白无言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又将折扇摊开。
　　“还有这等好事？”周卿如戏笑。

　　沈岸冷不丁来了一句：“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们跟公子不熟。”
　　白无言嬉皮笑脸：“我跟姐姐熟就行了。”
　　沈岸绷着脸朝林羡问：“你跟他熟？”

　　林羡干咳了两声，要怎么说？难道说对面的是只孔雀？更何况昨日跟白无言闹的不甚愉快，今日突然这般熟稔，的确让人生疑。
　　沈岸冷冷的眼风扫过来，她缩缩脖子。

　　“这个，嗯，因为我昨日跟白公子打过交道之后突然发现他长的眼熟，对，眼熟，然后想起来他是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小胖墩，他小时候经常跟我一起玩，后来他跟随父亲经商就走了，昨天刚碰上。”
　　“真的嘛？”沈岸狐疑地问。

　　林羡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你说呢。”她伸脚踢了一下白无言。
　　白无言很上道地说：“嗷，是的是的，我小时候很胖，长大了就瘦了。”说话间还很配合的用手比划着自己小时候很胖的样子，异常地搞怪逗趣。

　　周卿如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耸动着肩膀，一只手掩嘴，细嫩的脸蛋染上一抹娇红，眉眼间的灵动可爱尽显。

　　这一顿饭吃的很僵硬。

　　但对面两人毫无察觉，白无言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周卿如的笑声如银铃般一阵一阵的。
　　沈岸默不作声，很快吃完饭，将碗“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我吃完了，先去温书。”冷淡道。
　　林羡咂舌，莫不是见周卿如和白无言聊得这样好，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