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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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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浪潮不断推着祁屿沉入幽暗的海底，彻骨的寒像是身处大雪纷飞的冬季，将他带回十岁那年的十二月。
由于大人们工作没时间照顾小孩，祁屿和祁曼珠周末都住在爷爷家。一个普通的星期六，雪来的格外猛烈，爷爷家的院子白茫茫一片。
祁曼珠拉着正在屋里看书的祁屿，跳到雪的世界里一起玩雪。
“初一好累，还是小学好玩。”祁曼珠捡起地上的枯枝插在雪人一侧。
“姐姐，是作业太多太难了吧？”祁屿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给祁曼珠递另一个树枝。
“你怎么知道！”
祁曼珠碰到树枝的末端，有些使坏地拽住，用力往后一扯，祁屿瞬间失去平衡扑倒在雪中。
“哈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被一个雪球打断，院子内成为了两人玩闹的战场。天寒地冻，虽然最后祁曼珠取得胜利，但代价是受到感冒的报应。
魏媛淑晚上接走祁曼珠时，脸色阴沉，碍于祁隆安的脸面，怒气难以发作。她以周一可以将两人一起送去学校为由，顺便接走了祁屿。
回到家里，看着女儿一脸委屈的样子，魏媛淑眼底凝起一抹不耐，死死揪着她的右耳。
“我说没说过女孩子要有淑女样！那种地上的雪你也不嫌脏吗？活该你感冒！”
“妈妈，可是爷爷说我和弟弟可以去玩雪的......”祁曼珠咳嗽一声，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听他的话，还是我的话？还有你，祁屿，自己玩雪为什么非要拉着你姐姐？”
“伯母，我没有......”面对魏媛淑气势汹汹的逼问，祁屿苍白反驳。
“还敢顶嘴，你们家是怎么教你的？”魏媛淑怒火中烧，死死拧着祁屿胳臂上的肉。
“妈妈，是我要弟弟陪我玩的。”祁曼珠慌张地抓着魏媛淑的衣袖，挡在矮她一头的祁屿面前，眼眶湿润。
“你插什么嘴！我在问他，没问你！不许哭，给我憋回去。”
“魏夫人，曼曼感冒难受，你别说她了。”保姆看不下去，在一旁劝道。
“走走走，难受就赶紧把她弄回卧室去躺着，小孩子就是麻烦。”
保姆带着祁曼珠回房休息，之后魏媛淑又责骂了祁屿几句，眼见心烦，让他去客房睡觉。
半夜，祁屿浑身温度滚烫，意识到自己发高烧，起床没有找到退烧药，敲主卧的门许久也没人回应，发现客厅有座机，只好给妈妈打电话。
凌晨三点，季星火急火燎赶到魏媛淑家里，祁屿沉重的眼睑微睁，是妈妈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投入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是不是打乱了妈妈的工作安排。”祁屿记得妈妈周一早上要出差。
“没有，是妈妈不好。胳膊上的乌青是伯母弄的吗？”
祁屿犹豫地点点头。
“之前她还做过什么吗？”
没有父母在时，伯母有时会骂他或者冷暴力，可是姐姐的处境好像更糟糕。他也想及时告诉爷爷奶奶和父母，但姐姐求他不要说，说了她会更惨。但今天他不想忍了，一五一十的说了所有的事。
祁屿以为自己过两天就能正常上学，有妈妈陪着，耽搁了一周时间才好痊。
此后，祁屿再也不会被送到姐姐家，也很少去爷爷家，他也感觉到妈妈和伯母的关系越来越差。
......
鼻息间肆散着消毒水味，和小时候一样，安静的可怕。不同的是似乎有一抹光晕在闪烁，暖黄携着些许柔和。祁屿缓缓睁开眼，挂着点滴的左手传来酥麻的乏力。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徐清荷陷在沙发里抱着电脑，手指在静音键盘上不停敲击，注意到病床的动静。
“醒了？”
“你......”祁屿抬眸微颤，眼前的人还穿着晚宴上的衣服，“现在几点了，你没回去吗？”
“凌晨四点。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可能是饼干吧，还有一袋在外套口袋里。”
西装外套被丢在沙发上，徐清荷搜索一番，找到所说的“罪魁祸首”，包装袋上写着花生过敏的人群请勿食用。
“菡菡亲自撕开给我的，所以没有仔细看。”
“以后还是注意点吧，还难受吗？”徐清荷叹了一口气。
“好多了，就是脸和脖子痒。”英俊的脸上冒出红色的斑点，一直延伸到锁骨，若有若无的痒意让祁屿忍不住伸手触碰。
“你别碰。”话音刚落，徐清荷极速抓住他抬起的左手腕，叹口气，“点滴快没了，我去叫医生来。”
输完液后，医生开了几道药方，两人一起回家。徐清荷回主卧躺到了七点，收拾完自己准备去公司。
“我叫陈姨来吧。”她拿上包在玄关穿鞋时，穿着家居服的祁屿刚从侧卧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不用，带把伞今天可能会下雨。”
“哦，好。我走了。”
出门时，他还是面带微笑地目送她上电梯。
怎么有点像新婚丈夫眼巴巴地目送妻子去上班？徐清荷失笑甩掉脑中的胡想，专心开车上路。
祁屿因为过敏反应极少出门，在家处理完李梁发来的邮件和工作，悠闲时间里看书或者赏析电影，顺便打扫卫生和做饭。
六点下班，刚回到家，饭菜就已经做好被端上餐桌，而徐清荷只需要洗手落座。
炝炒莲白脆而开胃，剁椒鱼头麻辣鲜香，红烧肉肥而不腻，青菜豆腐汤解腻爽口。她最期待的就是这几天的晚饭，色香味俱全扫除一天工作的劳累。不过晚餐总是符合自己的喜好和口味，主菜都是偏油偏辣，祁屿几乎不会夹这几样菜。
“医生不是说饮食要清淡吗，怎么还做这些菜？”对于徐清荷来说辣味刚好，可四五道菜里就那么一两道特别清淡的。
“这不是有清淡的吗？”祁屿淡定夹起青菜放入碗中。
“你这样，让我有种在虐待你的错觉。病还没全好呢，就包揽所有家务活，饭菜也准时做好。”徐清荷开着玩笑。
“在家无聊，况且只是过敏。”早睡早起的正常作息下，祁屿身上的红斑渐渐变少，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晚饭过后，徐清荷回书房继续工作，快结束时，祁屿端着一盘水果敲门进来，放在她眼前。
咬下一口脆甜的雪梨，细腻汁多。
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也挺好，恍惚间徐清荷的目光落在眼前浅笑的男人。当初结婚时两人也签了内容详细的结婚协议，但没有要求结束时间，也就是说结婚后，如果双方有一人想结束关系，另一人同意，夫妻关系可以随时终止。这一年里，两人都没有提过结束，甚至没有考虑过。
“祁屿，结婚的这一年里你感受如何？”
“这是年终总结？”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算是吧，我挺满意的。”不论是相处模式还是生活状态，都比较满意。
“我也是。”
“我以为因为赵坷，你会有些意见。”
“徐总处理得很专业。”
“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说漂亮话吧。”徐清荷失笑。
“当然是真话。我没怎么受伤，倒是你......严格来说应该是你要对我有意见，如果我及时告诉你，或许就不会发生车祸。”
提起车祸祁屿还是心有余悸，感到后怕。接到徐州芩的电话他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未合眼。见到刚醒来的她，心脏似乎才能归位。那一个月几乎都在陪护床看着她入睡，祁屿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有多重要。
“不管你有没有提前告诉我，谁也不知道赵坷还会不会有新的手段，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既然没什么其他意见，想续约就签字吧。”
一份崭新的协议书打印出来放在桌上，男人拿起钢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再考虑一下加些条件？”
“比如？”
“比如遇到更适合的人，要告知对方，双方同意后可以终止......”
“不可能。”
干脆利落的声音打断了徐清荷的提议，协议递到她手中，苍劲有力的名字落在纸上未有断墨。
“早点休息。”没留下反应时间，祁屿端着果盘退出了书房。
有点不高兴，明明自己只是开诚布公讨论提议，怎么就摆脸拒绝交流了？徐清荷皱眉思索几秒，还是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保持现状也挺好。
......
周末祁屿应约来到合夜将明，进到包间，蒋洺逸已经倒上两杯鸡尾酒。
两人是初中时的好友，虽然高中大学都不在同一所，但关系不错。蒋洺逸法律专业毕业后，入职祁屿母亲的正旗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民事律师。当下刚结束一个大案子，祁屿正好没拍戏，蒋洺逸就约上他来合夜将明六楼的清吧一聚。
“大半年没见，怎么瘦了？”蒋洺逸递上酒杯。
“刚拍完戏还没恢复，我不喝。”
“你那酒量我还不知道吗，专门给你点的度数很低的。”
“还是果汁吧。”
“怎么，你家徐总这也要管吗？”蒋洺逸打趣地收回酒杯，换上果汁饮料。
“前段时间过敏，今天刚好。”
“那算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先过上婚后生活，我一闲下来，家里人都在催我找对象，真不想回家吃饭。”
蒋洺逸就是来找祁屿倒苦水的，吐槽亲戚们连番上阵安排相亲，明里暗里介绍女孩子认识。但因为本身工作特别忙也没心思谈恋爱，不管他怎么反抗也不能让家里人放弃。
“这种情况我确实帮不了你。”祁屿听完蒋洺逸的抱怨也无能为力。
“季老师还来给我牵红线呢！你可得帮我劝一劝。”祁屿的母亲季星对于蒋洺逸来说亦师亦友，工作时称季律，但私下都叫季老师。
“我感觉有点难，当初要不是我拍戏忙，我也躲不过。”
“那你现在不就是没躲过的结果吗？”
“我妈介绍徐清荷之前，我们也算点头之交。”
“真的假的，感觉你好顺利。”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祁屿弯唇一笑，喝下清爽的果汁，香甜中似乎还有回味的苦涩，让口感更加复杂了一些。
“说的也是，遇到对的人还是挺难的。”
......
祁屿从高级洗手间回包间时，走廊拐角处女人被一个青年挡住去路。她穿着灰色风衣，微卷的长发遮住脸庞，左耳带着黑色无款式耳钉，双手抱胸不知什么神情。青年还带着稚嫩，笑容灿烂地说些什么，想伸手邀请进旁边的包间。
女人的背影有点熟悉，祁屿停下脚步。
“祁屿，这边！”蒋洺逸在包间门口招手，发觉祁屿有些愣神。
“看什么呢？”
祁屿回神转身，“没什么。”进门前再瞟一眼时，走廊上已无两人身影。
晚上九点祁屿开车回悦庭居，某人还未归，他洗漱完坐在客厅，准备看几集经典老剧。
十点半家门才有动静。关门，脱鞋，放包，徐清荷的动作都有些缓慢。
“今天有应酬？”
“对。”徐清荷走到沙发坐下休息，若有若无的酒味弥漫。
“喝酒了？我帮你煮点醒酒汤吧。”
“谢谢。”
当祁屿将醒酒汤端给徐清荷时，才发现她今天也穿着灰色风衣。女人迟钝接过，喝完后感到一股难以忽略的目光，盯在自己耳朵上。
“你今天...是不是喝的有点多？”
“有点，想早点躺床上。”徐清荷耸耸肩，回祁屿一个无辜的笑。
“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本想问点什么，看见她疲惫的动作，他还是忍住了。
洗碗时，祁屿脑中一直回想在走廊上的画面，徐清荷是在合夜将明应酬吧，那个青年又是谁？她到底有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还是说本来就在那个包间里？有太多疑问没有头绪，祁屿不免心烦，可自己有何立场去问她呢？自己的工作她也很少过问，心底逐渐冒出酸涩的泡沫，扰的他看不清湛蓝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