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日迟》鹤音枝

6、第 6 章

　　棠月起了大早，精致的妆容呈现在脸上后，正欲去换服装。

　　暴姗撩开帘子，脚步有些凌乱和匆忙。

　　棠月停下来等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暴姗右手托着手机，对棠月说：“月亮，今天暂停拍摄。”

　　这就意味着棠月起早化妆白费了。

　　棠月心累：“因为什么？”

　　暴姗观察周围，把棠月拉到没人的地方，吐槽起来：“剧组有个女明星有重要的事，制作方倒不过来时间，只好空档。”

　　棠月点点头。

　　“其实没有重要的事。”暴姗眼神微妙。

　　棠月迷茫地瞧她。

　　“听说纯纯是耍大牌。昨天拍了才多久的戏，身体就受不了了，今天立马去按摩。”

　　想她家月亮去年拍戏，胃疼的几乎站不住，吃药也不见好，却硬生生扛了下来，一刻不敢耽误。

　　棠月没出声，她向来不喜欢八卦别人。

　　棠月思忖片刻后说：“今天给你放一天假。”

　　暴姗的喜悦溢出了眸子，“真的么？月亮，我爱你。”说完朝棠月比心。

　　棠月笑了，说道：“抓住机会去休息休息吧，你这几个月也没闲着。”

　　“好嘞，有事call我。”暴姗晃晃手里的手机，走出了化妆间。

　　暴姗走后，棠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搞这么一出，她适应不过来。

　　想到什么，棠月拎着包离开。

　　找到安静的地方，棠月坐下，掏出剧本，再次熟背剧情和台词。

　　女主的内心是矛盾的，和男主久别重逢后，一方面忘不掉过去的美好回忆，一方面又不肯轻易原谅
　　。
　　演好不是容易的事。

　　棠月换套衣服，出门找徐絮，和她约好了去市中心玩。

　　暴姗放了假，只能她自己收拾。

　　徐絮发来“收拾完了吗？”

　　棠月手指敲打字幕，“我好了。”后下楼找她。

　　到现场却发现不只徐絮一个人，尤其是还有那个人。

　　棠月面部管理差点失控。

　　徐絮见状解释到：“陈老板还有卫彬弟弟正好有时间，和咱们一起。”

　　她旁边站着一个男生，看起来二十多岁，饰演男一号，搭了几次戏，棠月和他比较熟，算得上是朋友。

　　卫彬礼貌地冲棠月点点头，帮腔到：“陈老板熟悉周边，能带咱们好好地玩。”

　　“就是就是，咱们两个女生也不安全，”说完徐絮瞟了卫彬和陈迈一眼，“而且能拉动颜值，走在路上多有面。”

　　卫彬抿唇，内敛地笑了。

　　再多说什么，会驳人家面子。

　　棠月弯唇，最终同意。

　　四人驱车来到一个商业广场。

　　徐絮望着偌大的高楼，眼里浮跃兴奋，走在了最前面。

　　卫彬也跟上。

　　棠月靠着墙，透过玻璃门看着徐絮兴致勃勃地挑衣服。

　　棠月物欲较低，更何况她的衣帽间里衣服多的数不过来，因为明星要参加各种活动。

　　她滑动手机页面，点开对话框。

　　沈意发来信息：“宝，在拍戏吗？”

　　时间显示10:53

　　棠月敲字“没有，今天甩戏了。”

　　手机微微震动，沈意发来一个狗头的表情包。

　　棠月没忍住笑出来，“它好像你。”

　　“注意你的言辞。”沈意“威胁”道。

　　棠月抬眼皮冲实体店里瞧，徐絮刚好走出试衣间。

　　她回复小企鹅鞠躬，配有“对不起”的图。

　　手机装进包里后，棠月正欲朝店里走去，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和一个人在空中交汇。

　　陈迈胳膊搭在玻璃围栏上，他在四楼，轻松就能看到三楼的棠月。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见她发现，陈迈眼睛微眯，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上来。

　　棠月鬼使神差地踏上电梯，走到他身边。

　　陈迈侧过身，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提着一杯酸奶，递到她面前。

　　棠月没动静。

　　陈迈看透她的心思，说道：“我没下毒。”，又想起来别的事情，附加道：“而且也不用还，本人自愿赠予。”

　　他洁白的手指提着酸奶的透明包装袋在她眼前轻轻晃悠。意在催促她。

　　棠月见他这架势，只好抬胳膊接过。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酸奶上，语气破天荒地柔和，“无糖的，不会长胖，放心吃。”说完塞进棠月手里。

　　谁知道接下来他神经一抽，来了一句：“就算……吃胖了，肉也不长我身上。”

　　棠月握着塑料勺子，动作一滞，酸奶放进嘴里，她不紧不慢地咽下。

　　看着一米八二，足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陈迈，说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二十八了还没女朋友了。”

　　陈迈顶着张天真无辜的脸问：“为什么？”

　　棠月撇嘴，继续吃酸奶。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

　　还能因为什么？那张被毒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的嘴呗。

　　哼。

　　“卫彬呢？”陈迈自己一个人在这，棠月问道。

　　陈迈冲左边点点头“去厕所了。”

　　“哦。”

　　这时，一个穿着洛丽塔的女孩拍了拍陈迈的背。

　　两人同步看过去。

　　“帅哥，能不能把你微信给人家？”她嗲里嗲气的说道。

　　陈迈别过头，干脆地拒绝“抱歉。”

　　女孩不死心，撒娇道：“哎呀，给人家了啦。”

　　就在棠月以为陈迈要给她时，陈迈轻咳清嗓，然后说出她此生难忘的话。

　　“不能，”陈迈声音清冷，距离感拉满，然后用女孩的口吻结束话音：“了啦。”

　　这……无差别伤害。

　　女孩脸绿了，悻悻地离开。

　　棠月面部管理几乎失控，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徐絮那边弄得差不多了，棠月扔掉酸奶的塑料杯下楼，去找她。三层她们才逛了不到一半。

　　棠月走进店里“怎么样啦？”

　　徐絮闻声贴近棠月“刚试了一件，我觉得不错。诶，月亮你要不要也看看，她家衣服都挺好的。”

　　“我就不用啦，你买到喜欢的就行。”

　　“好吧。”

　　服务员将装好的衣服递给徐絮后，两人出了店。

　　徐絮手里提着包装袋子，走在棠月身边，说道：“月亮，我刚刚瞥见一个江南美人，长发，细腰。”

　　女生也喜欢看美女。

　　“我也看见一个，她是不是穿的丹青旗袍？”棠月接话。

　　徐絮回味着她的样子，说道：“对，太美了吧。我什么时候也能那么好看？”

　　“你已经很好看了。”

　　“接下来去哪？”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徐絮突然拉着棠月躲在拐角里，往前探头。

　　棠月好奇地问：“看到什么了？”

　　徐絮赶紧后退直起身，把食指放在嘴上“嘘。”说完又偷偷伸脑袋。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棠月手扶着徐絮，和她一起看。

　　“想吃冰淇淋吗？”男人没等女人回答，径直走到店前。女人虽然带着墨镜和口罩，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害羞。

　　“老板，一份草莓冰淇淋。”

　　老板立马做了一份，不大一会儿递给他，说道：“来，小伙子。您的冰淇淋好了。慢用，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拿着冰淇淋给女人，而后腻歪在一起，你浓我浓。

　　“咦。”徐絮鸡皮疙瘩起来了。

　　“陈菱？”棠月有些眼熟，试探性问道。

　　“她不是有重要的事吗？原来跑着约会来了。”

　　暴姗早上给棠月打过预防针，所以她情绪不多。

　　看到陈菱，徐絮想起凌佳宜。

　　凌佳宜和陈菱关系不错，臭味相投，都不是省油的灯。

　　凌佳宜嫉妒棠月资源好，出处抹黑挑事。但依棠月的性子，懒得和她计较。

　　商场有六七层，一层足以逛很长时间。

　　棠月没再继续逛下去，出了楼。

　　“诶？他们人呢？”徐絮太投入，忘了那两人。

　　那会儿来的时候，徐絮走在前面，等棠月进去后，便挽着棠月的胳膊，有说有笑地登上电梯，留陈迈和卫彬两个男人在原地。

　　才想起来。

　　棠月环视一周，没有一点踪影，回答道：“在车里吧，我们去看看。”

　　走出商场，棠月再次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顺着方向望过去。

　　不远处的卡宴里，陈迈坐在驾驶座，一只手支着车窗，一只手敲着方向盘，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棠月移开眼，走近几步，打开车门，将手里的袋子伸手放到陈迈的旁边。

　　陈迈通过后视镜瞄她，慢悠悠地拾起袋子，里面是一个车载挂件，写着“平安”两个字。

　　陈迈勾唇，笑得有些邪，没有说话。

　　她这是礼尚往来，还他的酸奶。

　　他把挂件放回袋子里，驱动车子，“接下来去哪？”

　　卫彬提议说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徐絮笑嘻嘻地表示同意，抛出疑问“那我们看什么呢？”

　　陈迈说出电影名。

　　“可以诶，月亮，想看这个电影吗？”徐絮询问地看向棠月。

　　“我都行。”

　　棠月目光从袋子上移开。她本来打算给他买一包烟的，又想到吸烟有害健康，干脆选了挂件。

　　至于喜不喜欢是他的事，她不欠他的就好。

　　窗外各种各样的店铺看的人眼花缭乱。

　　棠月微微闭眼，纤长的鸦羽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浅浅阴影。

　　卫彬偷看好几次。

　　电影大约一个半小时，看到一半，眼皮开始打架，最后徐絮没忍住睡着了。

　　出了电影院，陈迈陪棠月去花鸟集市，卫彬则打车送徐絮回民宿。

　　路上，车里安静的吓人。

　　到地方后，棠月整理口罩，进去了。

　　东西样式多，她每个摊都扫扫几眼，没有停留的意思，直到看见宠物摊笼子里的猫。

　　她脑海里莫名闯入民宿的那只猫。

　　“民宿的猫是你的？”

　　陈迈伸手摸眼前的猫，指尖不经意碰到棠月的手。

　　“嗯。之前捡到的。”

　　“买一只？”

　　棠月沉默半晌，回答道：“不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给不了它陪伴。”

　　和素人相比，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陈迈语气平静地问：“那为什么要作明星？”

　　“因为一个人，”陈迈一顿，棠月揉猫的耳朵，“我还是想能一直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当了明星，可以以这种方式让他看得见，看得多了，也就会记得我。”

　　陈迈眸色暗下去“他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两人都没再说话，留下当初关于彼此的回忆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流淌。

　　“我送你回去吧。”

　　“好。”

　　出了集市，天色肉眼可见地暗沉。

　　没过一会儿，车窗上砸落雨滴，密密麻麻的。

　　南方多雨，正常的事。

　　陈迈打开车灯，借着灯光，棠月疲惫的脸倒映在玻璃上。

　　因为下雨，陈迈刻意开的慢，路程多走了半小时。

　　暴姗收到消息后，拿伞接棠月。

　　陈迈手扶在方向盘上，目送她下车。

　　“谢谢陈老板送我们月亮回来，麻烦了。”暴姗客气地说。

　　陈迈最后看了一眼棠月“应该的。”

　　雨唰唰地下着，她的背影逐渐模糊至消失不见。

　　陈迈停好车后，拔出钥匙，没着急下车。右手旁的袋子被捞起，陈迈摩挲着手里的挂件，随后下了车。

　　黑暗的车里，后视镜系着一个玉牌，尾端挂着红穗。

　　轻轻悠荡，荡进他的心里占据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