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日迟》鹤音枝

4、第 4 章

　　星期一按计划，剧组举行开机仪式。

　　天蒙蒙亮，棠月起了大早，来到化妆间等待着化妆老师。

　　暴姗打来语音通话。

　　“喂，月亮——”哀怨的语气传来。

　　棠月怀疑下一秒对方的怨气就要从手机屏幕里。柔声问道：“怎么啦？”

　　暴姗紧咬后槽牙说道：“四点多一个电话把我呼醒，叫我去铺红毯，忙到现在没吃一口饭，谁懂啊。”

　　人手不够，暴姗临时分配去布置现场。

　　棠月红唇蠕动，未组织完语言。暴姗接着说：“关键是我的好梦没做完。梦里差点和帅哥接吻了！就差一点。”

　　化妆老师卡其色渔夫帽遮住脸，提化妆包准时出现。

　　棠月礼貌打招呼，笑着安慰暴姗“好啦，以后还会梦见的，给你加餐，辛苦啦。”

　　对面嘈杂，暴姗也没回应，棠月只好挂掉电话。

　　化妆老师掏出瓶瓶罐罐摆满化妆台。

　　棠月客套道：“麻烦老师了。”

　　化妆老师回复：“没事。”

　　镜子里，她肌肤如雪，精致的瓜子脸惹人羡慕，双眸清澈干净，犹似一泓清水，红润的娇唇似樱桃
　　。
　　化妆老师偷看好几眼。

　　八点。

　　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嘉宾签到，陆续入场。

　　主创团队携演员拜四方。

　　棠月身穿水蓝色连衣裙，左肩一只白色蝴蝶结，独特的收腰设计，原本纤细的腰更加让人觉得不足一握。

　　这是她今天的戏服。

　　一系列操作完成后，演员们围住摄影机，一起喊“开机大吉！”

　　红布揭开，顿时鼓掌声夹杂喝彩声。

　　棠月接过红包，合影留念。

　　路人上前要签名，棠月耐心地结果笔，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抬眸一笑，“谢谢喜欢。”

　　十点左右结束，拍摄还未开始。棠月提前坐在剧组里摸鱼。

　　一个同组的年轻女演员时不时瞥棠月几眼，嘴唇蠕动，话头在舌尖滚滚咽回肚子里。

　　棠月丝毫没有察觉，光明正大地走神。

　　女演员外向健谈，憋的实在难受，借机凑近棠月找话，“你好，我叫徐絮。”

　　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棠月慢慢结束神游。

　　空气安静几秒，棠月隐约知道她刚才说话的内容是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棠月。”

　　徐絮得到友好的回应，眸色变亮，问道：“我可以叫你月亮吗？”

　　“可以。”棠月弯唇，温柔气息扑面而来。

　　一般粉丝和亲近的人才会叫她“月亮”。

　　单纯因为她的名字——棠月。

　　“我记得你是在戏里演女二号。”

　　“对的。”徐絮开心地说，翻开台词本“我和你有对手戏。”

　　棠月为了回应她，凑过去看，接着尝试找话题，她捏着瘪瘪的红包，侧身问她“你的彩票中了吗？”

　　剧组给的开机红包不是现金，通常是彩票。

　　徐絮吐吐舌头，回答道：“没有。我的运气不行。”

　　棠月开口：“我也没有。”

　　两人相视而笑。

　　围读剧本的桥段到来。

　　棠月带上剧本和编剧、制片人碰面。

　　还有其他的演员围坐在长桌子旁，开始读剧本。

　　这部剧讲的是南方姑娘和北方男孩久别重逢的故事。

　　过程比想象的要顺利，三个小时结束，棠月道别，原路返回自己的住处。

　　她打开听歌软件，放了首常听的歌。

　　棠月听着动听的旋律，走进卫生间卸妆洗脸，完事后照常敷了片面膜，拿起剪刀剪开面膜，保证每一个地方都和面膜贴合。

　　听着听着，她喉咙里传出声音，入迷地跟着唱。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知道。

　　轻缓的歌不好唱，所以棠月不例外地唱出了鬼哭狼嚎的感觉。

　　跑调的人不易知道自己跑调。

　　棠月毫无知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迈回车里取落下的东西，关上车门后，提着塑料袋子转身走进别墅，脚踏进去的一刻，他动作轻顿。

　　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弧度，眼神玩味地朝天花板的方向望了一下。

　　在楼下的沙发上坐会儿，陈迈静静地听着楼上传来的“天籁之音”。

　　他摩搓着拇指，直平的后背倚靠沙发，黑西装外套敞开，一副贵公子的样态。

　　当红女明星唱歌跑调成这样。

　　他觉得有意思，兴味蔓上心头。

　　陈迈回想她那天投来的那个疏远的眼神，已无法把她和高冷联系在一起。

　　时候差不多了，陈迈走上楼。

　　棠月唱的尽兴，可惜循环播放的音乐这一遍接近尾声，只剩下配乐。

　　隐约感受到些什么，棠月凭直觉回头，瞬间石化在原地，连呼吸都是种奢侈。

　　自己唱歌被别人听到对于她来说是件不能接受的事。

　　她对上他的眼睛。

　　陈迈倚门，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女明星唱歌就是好听。”

　　棠月嘴角抽搐。她清晰地知道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她努力给自己找回尊严，去抓他的“小辫子”，说道：“不…不知道要敲门吗？”

　　陈迈直身，双手伸进口袋，看着她“我只是单纯路过而已，忍不住好奇是谁唱得……唱的这么动听，”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事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棠小姐，你继续。”说完陈迈转身回他自己的房间。

　　棠月庆幸脸上的面膜没摘掉，她还能有点颜面。

　　丢人丢到他面前，她牙痒痒，不服气地出声：“哦！”

　　走开的人不依不饶地补刀：“今天才发现你非常适合当歌手。”

　　棠月在他关上门后迅速锁好自己的门，回想刚才的事，窘迫又气愤地对着空气挥拳。

　　最后咬咬牙，才不和他计较。

　　只是她没想到他录音了。

　　现在她的名誉掌握在他手里。

　　半夜，棠月被闹铃成功叫醒，立马关掉以免吵醒隔壁那位。

　　他睡死过去才好，因为她要干一件大事。

　　棠月揉揉酸涩的眼睛，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溜出去。

　　来到隔壁陈某的房间门前。

　　她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和有病的人接触了，她自己也变得有病了，但是她必须做这件有病的事。

　　棠月的右手搭在门把手上，一点一点地压下去。

　　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声音，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确认陈迈没醒来，棠月进行下一步。

　　进陈迈的房间比她想的要容易，棠月轻轻地盍上门，屋里黑漆漆一片。

　　棠月凭直觉和方向感摸到床头柜，然而摸了一圈也没摸到她要找的东西。

　　能在哪呢？

　　棠月只好把主意打到他的床上。

　　这难度可就大了。

　　棠月屏住呼吸，沿着床边摸去。

　　手机应该放在他枕头附近吧。

　　可她还是没找到。

　　于是棠月往下，拉着窗帘，太黑了，她看不清一点。

　　只是摸着摸着手感不对，触感硬邦邦的，还有浅浅的沟壑。

　　棠月边摸边认真地思考。

　　像是……像是腹肌！

　　与此同时，房间里响起一道男声：“你摸够了吗？”

　　“啊！”棠月吓得尖叫，向后弹出去。

　　“你非礼我，你叫什么啊？”

　　陈迈“啪嗒”打开了台灯。

　　把棠月的脸照的非常清晰。

　　“说吧，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间想干嘛，报警还是私了？”陈迈喝了口水压压惊。

　　陈迈还在睡梦中，梦里有只兔子在他肚子上乱跑。痒痒的。

　　梦境和现实相连。他醒了过来，那种感觉还在持续，他反应过来后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棠月被逮个正着，尴尬地反馈：“你身材不错哈。”

　　陈迈一愣，不可置信地说：“棠月！你胆子不小，真看不出来啊。”

　　“没有没有。”棠月蹲在地上连忙白手。

　　好看的眸子一转，她想出一个自认为说得过去的理由，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有梦游症。”

　　陈迈坐在床边看着她，表情在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棠月坚定地点头，意思是：会。

　　“……”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拍戏呢，陈迈，你也睡吧，时候不早了。晚安。”棠月说了一大堆话开溜。

　　陈迈出现在她身后，按住她开门的手。

　　“你当我房间是公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棠月回过身问他：“那你想怎样？”

　　她和他挨得近，几乎没有距离。

　　她语气凶，夹杂着委屈，陈迈顿时哑口无言。

　　他才是受害者诶。

　　太过近，他能看到棠月脸上的绒毛，脸有些烫，陈迈说道：“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半夜来我房间摸我的理由。”

　　棠月狡辩：“谁摸你了。”

　　“狗。”

　　棠月自知理亏，沉默不说话。

　　“女明星这么饥渴的么，搞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大半夜的。”陈迈坐回床边。

　　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干脆说明真是目的：“把我唱歌的录音删了。”

　　“就这事？”

　　“昂。”

　　造孽啊。他后悔录音了。

　　他觉得好玩，以后无聊的时候拿出来听听，没打算传播出去，更没想过借此威胁她。

　　原来她这么在乎。

　　陈迈当着她的面从门后挂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删了录音。

　　棠月懊恼，难怪她找不到，敢情一直在门上的衣服口袋里。

　　“你大半夜这样去过别的男人的房间吗？”陈迈突然问她。

　　“当然没有，如果不是你握住我把柄，我安心睡不了觉，我肯定不这样做。”棠月语气弱下去，小声嘟囔“被发现了怪尴尬的。”

　　“行，回去快睡觉吧。”陈迈挥挥手，补充道：“后半夜别来了嗷。”

　　棠月的脚步肉眼可见地僵硬。

　　她关上门又折回来，探出半个身子说：“这两件事都不许说出去！”

　　“不说出去。”陈迈打了个哈欠，眼里满是红血丝。

　　看来隔壁住了一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