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日迟》鹤音枝

28、第 28 章

　　三天后，徐絮离开了小院。

　　清晨，太阳挂在树梢上，镇子迎来新的一天。

　　房间里。

　　凌佳宁给棠月扎了一个侧麻花辫，末尾用丝带绑出精致的蝴蝶结，刚好搭配她穿的毛衣开衫。

　　“好啦。” 凌佳宁拍拍手说。

　　棠月照镜子，眼睛浮现欣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绑的好漂亮。”

　　“当然了。美女怎么会“手残”呢。”被棠月夸，凌佳宁一脸骄傲的说。

　　棠月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嘱咐她，“吃完早餐，我们出发去福利院。”

　　昨天徐絮临走前帮她俩抽了一个任务——教福利院孩子们画画。

　　卓阳准备了蜡笔、无毒彩铅，以及美术纸。他提前和福利院院长打了招呼，今天可以直接去。

　　棠月和凌佳宁用过早餐，节目组驱车前往市福利院。

　　行程一个小时左右，凌佳宁扮演起司机的身份。

　　路程行驶一半，凌佳宁瞥见棠月脸色略微难看，慢慢增加了车速。

　　“我开快些，长痛不如短痛，你先忍忍。”

　　棠月晕车了，怕麻烦别人，选择自己忍着，“没关系。”

　　话音刚落，她胸口的恶心感愈发强烈。

　　棠月按照说法，拇指用力按着左胳膊距离腕横纹三根手指的位置，将头紧靠在后椅上避免摇晃。

　　到达后，凌佳宁缓缓停下车，棠月猛地推开车门，呼吸起新鲜空气。

　　卓阳见状递给她一瓶拧开瓶盖的水，关心道：“怎么样，行不行？”

　　“我可以，继续吧。”棠月努力调整状态。

　　卓阳带着鸭舌帽，帽檐下是一张好看的脸。“嗯，不行就和我说，千万别硬撑。”

　　棠月狼狈地接过水，对他点头。

　　福利院女院长出来迎接，友善地和卓阳握手。

　　几个老师带领着孩子们在草坪上等待。

　　棠月跟着院长来到地点，草坪中央放着两张长长的桌子，拼在一起。

　　卓阳助理拿出预先准备的绘画工具，孩子们眼神清澈，好奇地看着。

　　院长交代几句离开了现场。

　　摆好机位后，正式开始进入拍摄。

　　老师们照料着身边的孩子，耐心地指导。

　　棠月和凌佳宁各教一个小孩。

　　六七岁，刚上学的年纪，不吵也不闹，出奇地乖，而且不是因为怯懦。

　　小女孩软软地问：“姐姐，我可以拿粉色的蜡笔吗？”

　　“当然可以。”蜡笔盒在桌子中央，棠月帮她捞过来，递到她手里。

　　“谢谢。”她甜甜地说。

　　看来，福利院的教育很好，小孩子懂得基本的礼貌。

　　棠月撩过她额头的碎发，温声细语地问：“不用谢，你想画什么，姐姐教你好不好？”

　　“我要画房子，大房子。”小女孩朝棠月比划着。

　　她思考一下，补充道：“还要有我的朋友们。”

　　“还要画你的好朋友呐，要不要来一个小动物？你喜欢什么动物呢？”棠月主动找话题，企图发掘她的创造性。

　　小女孩儿眸子滴溜圆，“猫猫。”

　　棠月停下笔，意外地反问道：“你也喜欢猫嘛？”

　　小女孩儿肯定，仔细地涂房子的颜色，“是的，猫是最可爱的，猫猫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棠月指导小女孩，给她发挥的空间，更多地锻炼她自己动手，不会了自己再帮忙。

　　小女孩握蜡笔动作不对，一不小心在白纸上划了长长一道。

　　棠月温柔地安慰完她，又递给她一张。

　　“我们重新画，不着急。”

　　小女孩画过一遍，这次明显熟练，几笔便勾勒出形状。

　　棠月抬头观察其他组的进展，余光注意到卓阳目光复杂地看向这边，有一会儿了，但是她不确定。

　　“姐姐，画猫猫。”小女孩儿拉棠月的衣袖，求助道。

　　“好的呢，咱们画一只小橘吧，好不好？”棠月征求她的意见。

　　小女孩儿放下手中的蜡笔，“好。”

　　棠月贴心地将橙色蜡笔放到她面前。

　　凌佳宁那边也有条不紊地进行。

　　她们那组比棠月先画完，凌佳宁举男孩的画在胸前，侧身向棠月展示。

　　“月亮，看我们画的超人帅不帅？”凌佳宁挤眉毛。

　　棠月干脆地回答，竖起拇指，“帅。不错不错，有创意。”

　　棠月加快了自己组的步伐，帮她一起上色，在左上角画了一个太阳。

　　所幸，顺利地完成了。

　　卓阳凑近喇叭说道：“大家画完的话写上组号，我们接下来进行评比，选出前三名，发放我们的奖品。”

　　孩子们兴奋地交给卓阳，小跑跑回自己的老师面前。

　　“大家稍作休息，结果稍后公布。”卓阳捋着画纸说道。

　　他说完，孩子们一哄而散，干什么的都有。

　　棠月弯腰问小女孩：“你渴不渴？”

　　“渴。”小女孩儿声音好听。

　　棠月打声招呼，带着她去买水。

　　回来时，小女孩一边喝着营养快线，一边紧紧拉棠月的手。

　　“我们会赢吗？”小女孩儿突然问。

　　棠月斩钉截铁地回复她，“会的。”

　　“要是失败了呢？”她天真地仰头追问。

　　棠月顿了一下，蹲下身去，扶着她弱小的肩膀，“失败了也没关系，很多事情只要我们努力过了就好。”

　　小女孩儿开心溢于言表，“嗯，老师说努力一定会成功。”

　　棠月沉思片刻，纠结着心里的话，还是说出了口，“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成功，成功不止需要努力一个因素，有时候机遇也很重要。努力只是让我们可以大程度地接近成功。”

　　“嗯……和你讲这些不合适，你现在好好学习，长大后去领略人间，看天地辽阔，之后很多事自然懂了。”棠月若有所思，解释道。

　　小女孩懵懂地答应。

　　她们走过去，卓阳视线落在小女孩身上一秒，而后移开，朝棠月弯弯唇。

　　棠月回笑。

　　卓阳手指搭在喇叭上。“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公布结果。”

　　“第一名，3组。”

　　凌佳宁激动地和男孩击掌。

　　“第二名，1组。”

　　小孩手舞足蹈，抱住旁边的老师。

　　“第三名，5组。”

　　是棠月这一组。

　　棠月提着的心放下了，话虽那么说，但是她不希望小女孩失望。

　　棠月揉揉她的头。

　　“现在请前三名来前面领奖品，其他没有获奖的小朋友们不要灰心，你们画的也非常好。”

　　老师帮忙领了奖，奖品是卓阳挑选的电话手表和钢笔。

　　颁完奖，临近饭点。

　　福利院院长特意邀请剧组一起在大厅吃晚饭。

　　饭前的空隙，棠月坐在窗前，目前全被草坪上玩闹的人吸引。

　　凌佳宁正和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

　　一片欢声笑语。

　　卓阳坐到她对面，“在看什么？”

　　“无聊，随便看看，找我有事？”棠月收回视线。

　　卓阳没有回答她的话，也透过窗外，望向一个女孩，说道：“那个女孩很像一个人。”

　　棠月跟着看过去，她眉目之间的确和那个人相像。

　　棠月没有点破。

　　“她们的经历也很像。”卓阳添了一句。

　　卓阳不理会棠月的目光，继续陈述：“是我把她带到这个福利院的。她母亲去世了，家里有个整日酗酒的父亲。”

　　棠月打破此刻的沉默，“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

　　“怎么放下？”卓阳转过头，“陈迈和你不是也没放下对方吗？”

　　“不一样。”棠月的睫毛投下阴影。

　　卓阳无奈地自嘲，“我导演了多部剧，还不是导演不了我自己的人生。”

　　“遗忘对你来说会比记得还要痛苦吧。”棠月不知如何开口，与他共情道。

　　卓阳垂头苦笑，“棠月，谢谢你。我知道执着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却依然不死心。”

　　　棠月：“那就耗下去，耗到时光尽头。”

　　人啊，总是要背弃心底里已有的答案，在仰望月亮时寻求圆满。

　　偏要不知悔改、自欺欺人，固执地撞南墙。

　　人不困己，己自困。

　　“慢慢来吧。”卓阳叹气。

　　卓阳终止了话题，“不说了，叫上孩子们，我们吃饭去。”

　　饭桌上，棠月不会喝酒，独自和孩子们一桌，时不时给他们夹菜。

　　一个男生握着筷子对棠月说：“姐姐，你好漂亮。”

　　“你也是。”

　　“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吗？”孩子的思想总是最单纯的。

　　陈迈听到估计得黑脸，一想到他那副样子棠月就忍不住笑。

　　“先吃饭哦。”棠月间接拒绝了。

　　一起画画的小女孩突然捂着嘴偷笑。

　　棠月不解，“嗯？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快吃饭，你们都好好吃饭，长身体知道嘛？”

　　“知道。”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吃完饭天色已黑。

　　老师已经送孩子们回去睡觉了。

　　院长送剧组出了福利院。

　　“月亮，今天好开心。”

　　凌佳宁喝酒了，换棠月开车。

　　“看得出来。”

　　“我以后有时间还来看她们。”凌佳宁无边无际地畅想。

　　“可以。”

　　素材不够，接着拍了一段棠月和凌佳宁的搞怪时刻。

　　终于收工了，凌佳宁捶着酸痛的腰，“废了废了。”

　　“让你平时多锻炼。”棠月接话。

　　凌佳宁默默吐槽：“总泡剧组里，哪有时间。”

　　“行了，洗洗睡吧。”

　　凌佳宁上楼了，棠月去找卓阳。

　　“卓阳，那个小女孩送给你的。”

　　卓阳随口问：“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拜拜。”

　　“好，拜拜。”

　　卓阳工作完，拆开绑画卷的丝带，徐徐展开。

　　画上有两个人，男的比女的高出半头，手拉着手。

　　身后是蔚蓝的天空和翠绿的草坪。

　　卓阳认真看了好久，他认出画中的男的是自己。和他穿着同样的衣服。

　　女的在她的笔下是一个大人。

　　卓阳疑惑地皱眉，然后发现右下角写着“幸福的他们”。

　　这一刻，卓阳懂了，她画的是他和他未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