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日迟》鹤音枝

14、第 14 章

　　粉丝催了很久的vlog，她一直没有发。刷到一个十八线演员在横店的vlog视频后，棠月才慢半拍地想起来这件事。
　　以免再被抛到脑后，棠月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拍。
　　棠月找个采光效果比较好的良地，将手机摆在支架上，打算先拍一个小片段。
　　她选好角度，开始拍摄，脑子里拍照姿势储备不多，暴姗之前给她分享过很多，不过她没有实际操作，后来便被新的聊天记录覆盖彻底。
　　陈迈躺在摇椅上，听到有动静，他睁开眼睛瞄一眼附近。
　　只见棠月忙碌的背影，笨拙却又努力。陈迈觉得好玩，但怕她发现，忍住没笑出声，弯弯唇，右手食指擦过鼻尖，又闭上双眼，向后仰去。
　　草地的整个边缘有一周比地面低些的小坎，棠月没仔细注意，刚好踩在了坎上，重心不稳，几乎失去平衡。
　　棠月因此条件反射地叫一声。
　　摇椅上正悠哉悠哉的人猛地坐起，眼底泛起惊慌失措，连忙看向草地旁的棠月。
　　陈迈紧绷的神经在知道她没出事后缓缓松弛，眉头依然紧锁着，提着的心放下后开始狂跳。他揉了揉太阳穴，平复心情后舒了口气。
　　陈迈摇摇头，真不让人省心。
　　棠月静止在原地，太过惊吓，没反应过来暂停，想起还在拍vlog，她拍拍心口，结束了拍摄。
　　她低头查看相册里的视频，决定减掉最后的几秒画面，保留小插曲，这样也比较真实。
　　捣鼓完，棠月扎了低马尾，去找徐絮。
　　黑色幕布围起来的房间内。
　　徐絮一如既往地坐在木桌周围玩手机，时不时和路过的人唠两句。棠月拍拍她的肩膀，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
　　“来啦。”徐絮冲她笑。
　　“嗯嗯。”
　　过了很长时间，外面远远地走来一个人，棠月眯起眼。
　　陈迈提着一袋奶茶，身后跟着同样提着奶茶的人。
　　在陈迈投来眼神之前，棠月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余光却偷偷观察着他。
　　陈迈看破不说破，上前依次递给徐絮和卫彬奶茶。
　　民宿工作人员也帮忙分发着奶茶。
　　徐絮一早就瞧见了他手里的奶茶，咧着嘴笑，说道：“谢谢陈老板的奶茶。”
　　“客气。”陈迈将手里最后一杯稳稳放在棠月面前，没说话。
　　“奶茶店搞活动吗？”徐絮嘬着吸管，天真地问。
　　“没有。请你们。”
　　徐絮瞬间往后仰身子，竖了个拇指，“陈老板阔气啊，全剧组都请了。”
　　“你没喝过奶茶是不？”卫彬没眼看她那不值钱的样子，默默说道。
　　“在减肥？”陈迈见边上的人不动一口，轻声问道。
　　棠月正打算张口，就听徐絮说道：
　　“月亮，快喝呀，你不是刚还说想和奶茶吗？”徐絮说完嚼着芋圆。
　　陈迈拆开吸管的包装纸，插进塑料包装，往她那推推，“你喝呗。”
　　棠月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嘴唇蠕动。
　　陈迈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盯着她。
　　棠月看懂他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你要是说谢谢就完了。”
　　她只好硬生生憋回去，“嗯。”
　　“七分糖，不至于胖成猪。”陈迈补充道。
　　“怎么，你对养猪有兴趣？”棠月捏着吸管，打趣他。
　　“那得看养哪只猪。”
　　社牛摄像师此时突然来了一句：“陈老板请大家喝奶茶，咱们不得表示表示？”
　　拍摄差不多已经进行了两个半月，“陈老板”这一称呼几乎人人熟知。
　　陈迈很快接话：“不用，几杯奶茶，大家开心就行。”
　　“这怎么行。”
　　“就是，陈老板今天破费了。”其他人接话。
　　棠月联想到什么，不厚道地想笑。
　　“这是哪里的话。”陈迈应和着，瞥见棠月嘴角努力也压制不住的弧度，问：“你笑什么？”
　　棠月装傻咬吸管，摇头回答说：“没什么。”
　　陈迈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十指交叉，出着神。
　　喝了几口，她有些纳闷。
　　“还没见过哪个老板没事就往剧组跑。”
　　陈迈随即摊摊手，“这下见到了。”
　　棠月配合地点点头。
　　徐絮凑过来，开玩笑地问：“陈老板，你不谈女朋友不会怕她觊觎你家产吧？”
　　“别老把人家想那么坏。”陈迈语重心长地说，“那不能，而且我家产也没你想的那么多，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而已。”徐絮忍不住重复一句。
　　“那怎么……”徐絮给他递眼色。
　　说实话，陈迈第一次想用“猥琐”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女生。
　　清清思绪后，他说出了答案：“在等一个人。”说完陈迈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旁边的人。
　　徐絮意味深长地说：“哦？你这条件还用等？”
　　陈迈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她很优秀的好不好，甩我十条街，我这都怕配不上。”
　　闻言，徐絮瞪大眼睛，“哇哦～”
　　陈迈瞥她，徐絮瞬间老实，低头喝自己的奶茶。
　　卫彬目睹徐絮的怂样，差点笑出来。
　　徐絮胳膊碰碰他，示意警告。
　　过了一会儿，陈迈接到一个电话，简单交代两句便离开了。
　　徐絮见他走远，转过头和棠月咬耳朵，“月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棠月莫名觉得这句话很熟悉，眨眨眼，问：“发现什么？”
　　“你那会儿说想喝奶茶，这会儿陈老板就请大家喝奶茶。”
　　棠月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被她整的想笑，“你不都说了吗？他请了大家，不光请我。”她顿了顿，“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想喝奶茶。”
　　“嗯不，我相信我的直觉。”徐絮眼睛神秘地眯紧。一定有猫腻。
　　棠月捏她的右脸，“赶紧喝完去拍戏，别瞎相信了。”
　　卫彬已经去补妆了。“哦，好吧。”徐絮只得作罢。

　　Z市市中心一所酒吧里。
　　灯光交错，舞池中的人跳着舞。有节奏感的音乐回响在房间的每一处。陈迈险些听不清旁边人说什么。
　　“怎么这副样子，兴致缺缺的，谁惹你了？”卓阳眼皮一挑，喝下杯子里的酒。
　　陈迈摩挲着酒杯边缘，头也不抬，“管我。”
　　“啧，你这人，我是在关心你。”卓阳不乐意了。
　　陈迈拿起酒杯和他的杯子撞了一下。
　　酒滑过喉咙的那一瞬，他脑海里冒出不合时宜的画面。
　　男主角慢慢靠近，随后张开双臂，和棠月拥抱在一起。
　　近了。
　　太近了。
　　演员有亲密镜头是寻常的事，他却心口闷得慌，怎么都不舒服。只是拥抱而已，要是……他怯懦地停止胡思乱想，仰头灌下一杯酒。
　　卓阳见状劝阻“酒不是这么喝的，喂！”
　　陈迈动作太快，他说这句话时，酒杯里早已没了酒。
　　“嘶，干嘛呀，好不容易出来喝一杯，就这个死德性。”卓阳心疼地吐槽着。
　　卓阳搀着陈迈回去，恍惚间听他嘟囔：“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迈醉的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加上他高大的体型，没走几步就把卓阳累得不行。
　　卓阳叹口气，后背上已然有层细汗。
　　看着不胖，没找到能有这么沉。卓阳腹诽。
　　出于两人都沾了酒，卓阳叫了代驾。
　　卓阳搀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别墅里。
　　从陈迈口袋里摸出钥匙，卓阳扶着他打开门，似是濒临力气耗尽，他一下子把陈迈推到床上。
　　“有我这么个死党，你就偷着乐吧。”卓阳单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累死我了。”
　　卓阳环顾房间，给自己找了一瓶水，扫视他的房间，精准吐槽道：“你的审美还是这么土。”
　　陈迈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红润，头埋在床单里，眯睡着，听不进去他的话。
　　卓阳看他安稳的样子，关上灯，离开了。
　　他突然来了兴致，在民宿里大致转转，地方规划的还不错。
　　“卓阳？你怎么在这？”棠月端着咖啡坐在木椅上，不解地问。
　　闻声，卓阳收回环顾的目光看过去。天色很晚，这边没有路灯，而且位置比较背光，难以看清，他定睛一两秒后，才确认“棠月！”
　　棠月站起身来，说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你眼睛真好使，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卓阳转过身面向她。
　　“找个光亮的地吧，这太黑了。”
　　“好。”棠月答应道。
　　卓阳小声念叨“陈迈也不多安几个路灯。”
　　棠月听见陈迈的名字，这下大致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不过，难免还是有些意外。
　　卓阳和她也是高中同学，不过陈迈和他在（3）班，棠月在（1班）。
　　因为他和陈迈走的近，所以后来和棠月比较熟，也算是半个朋友。
　　毕业后，他不顾父母反对，报考了北方的大学。工作后依然继续留在北方，几乎没没回过南方。
　　距离太过遥远，联系因此变少。
　　没想到再见时，他会出现在这。
　　卓阳找地坐下，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大明星。”
　　棠月笑了“怎么会。”
　　“来这拍戏？”
　　“对。”棠月点头。
　　卓阳望着灯光璀璨的建筑“行，好好干，有前途，我看你差不了。”
　　棠月反过来问他，“那你呢？”
　　和陈迈聚聚，感情不能淡，但谁知道他今晚有什么事，喝了几杯酒就醉得不行，平时可能喝着呢。
　　卓阳本来要说这些，又怕棠月在意担心，于是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找陈迈谈点事情。”
　　想起陈迈的表现，卓阳撇撇嘴，随手揪根椅子旁的草。
　　“当明星的感觉如何？” 有卓阳在绝对不会冷场，虽然他会说一些废话。
　　“你就只和我说这些？”棠月气笑了。
　　卓阳假意咳嗽两声，切入正题，目光变得深邃“你后来见过她吗？”
　　棠月反应过来“她”是谁，慢慢说道：“她结婚了。”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卓阳情绪起伏不大，反而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还好好活着就行。”
　　棠月沉默着，试探地问：“真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怎么样？都过去了。”卓阳苦笑后岔开话题，“对了，你和陈迈怎么样了？”
　　“正常。”
　　答案出乎卓阳的意料，“他那人就喜欢把自己好的一面藏在锋利的外表下。”
　　棠月咽下一口咖啡“嗯，我知道。”
　　卓阳瞧她“大晚上喝咖啡，不睡觉了？”
　　“还有夜场。”棠月转头看他。
　　“不容易，”卓阳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对了，我现在转行当导演了，要是信的过我，可以考虑我的剧本。咱俩这关系，一定让你当女主。”
　　棠月握着空空的咖啡杯，嘴里残留着微淡的苦“少开玩笑了，那我还不得被骂死。”
　　“哈哈哈。”卓阳抬胳膊瞅了一眼，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
　　棠月跟着站起身，“好，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准备拍夜场吧，我自己走就行。”卓阳拒绝了她。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棠月嘱咐道。
　　卓阳一边背过身，一边拜拜手“好。”
　　卓阳路过草坪时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给他的感觉很像棠月，他脚步滞缓片刻，最后没有多想，快步走出了大门。
　　棠月赶完夜场，准备睡觉时，脑海里回响起徐絮白天说的那句话：“他不会喜欢你吧。”
　　陈迈穿着校服的少年模样在棠月盍眼前一闪而过。
　　喜欢她吗……
　　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