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在横滨》落泽叶

5、第五章

　　【1】

　　昏暗的房间内烟雾缭绕。

　　昂贵的熏香被不计成本的大量燃烧，浓郁到几乎发臭的熏香味掩盖了房间中的一切气味。

　　首领的床铺被厚重的床幔层层包围，森鸥外看不见首领的身影，只看到一节鲜红的围巾边角从床幔中延伸而出。

　　“咳咳...”

　　宽大的四柱床上传来了老者的轻咳声，浓厚的痰音随着喉咙上下起伏。

　　森鸥外凭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翻阅首领的检查报告。

　　报告上的所有指标依旧一塌糊涂，首领的身体和几周之前一样，处于随时可以暴毙的状态。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首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但几周过去，他的身体机能也没有任何下降的趋势。

　　首领的身体状态好像在某个时间点被暂停了。

　　森鸥外眼底一暗。

　　暂停人体时间的异能力？

　　“咳咳...我的身体怎么样，森医生？”

　　森鸥外面露喜色道：“没有任何一项数据指标变差，真是太好了，首领大人。”

　　“唔...确实不错...”

　　床幔中传来了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接着便是老者满足的叹慰。

　　首领在喝酒，但森鸥外却闻不到一丝酒精的味道。

　　他被提防了吗？

　　“首领！”

　　大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掀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进来。

　　“首领！又有兄弟遇袭了！”

　　“嗯？”

　　床幔后传来了愠怒的声音。

　　“你竟然还没有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吗？！”

　　“首领恕罪！”

　　大佐干部砰砰跪下，像一只泰山压顶的巨熊，震得现场家具一阵乱颤。

　　连首领的超大号四柱床铺都颠了几颠。

　　现场一阵寂静。

　　“......我知道了，肯定是红叶又在闹脾气了吧？大佐，去情报部把红叶叫过来。”

　　“是，首领！”

　　砰砰砰的脚步渐渐远去，首领又开始吞咽起来。

　　咕咚咕咚的声响连绵不绝。

　　“森医生，知道大佐说的人是谁吗？”

　　“我略有耳闻，似乎是有一位强大的异能力者闯入了横滨，在码头那一带不断作乱。”

　　森鸥外回忆着作为黑医的他应该知道的情报，“有一些来拿药的码头工人们向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过。”

　　“是啊，那个闯进横滨的愣头青，以为有了一点点超乎常人的能力就可以胡作非为，像头野兽一样撕咬人类，舔舐血肉，连骨头都要剃走。”

　　首领的语气中透出几分轻蔑。

　　“原本只是死了一些平民和底层的马仔，杀了也就杀了。”

　　森鸥外微微低头，敛去眼中的神色。

　　“可他居然把那副狗胆用到港口Mafia身上！咳咳！！”

　　“首领息怒，不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气坏身子。”

　　“咳咳...呼...你说的对，就用那家伙的头颅来庆祝我的新生...”

　　“咚咚咚——”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

　　“首领大人，尾崎大人求见。”

　　森鸥外识趣的起身告退，接下来恐怕不适合他在现场。

　　“容我先行告退，首领大人。”

　　“唔...去吧。”

　　森鸥外整理好所有报告，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他笑眯眯的与房间门口的守卫点了点头。

　　一位穿着华丽和服的少女悄无声息等在门口。

　　张扬明媚的橘发，冷漠的神色，淡淡的红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凛冽。

　　“日安，尾崎干部。”

　　“日安，森医生。”

　　两人礼貌地点头示意，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2】

　　擂钵街。

　　中原中也带着伊森，轻车熟路来到一处仓库。

　　“就是这里了。”

　　两人趴在仓库不远处的一处杂物堆后观察敌情。

　　中原中也轻松探出了头，伊森小心翼翼地蜷缩四肢，半蹲着把自己藏了进来。

　　仓库的门口有几位黑西装在巡视，他们腰间鼓鼓，显然是装备了武器。

　　“巡逻的人确实没以前多，应该是被调开了。”

　　“中也，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观察潜入的路径吗？”

　　调查员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难道这么快就要在小先生面前暴露自己那可悲的侦察能力了吗？

　　不过他在这个副本中的运气似乎好了很多，一路上的侦察几乎都没有出错。

　　还成功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小先生！

　　稍微投掷一下侦察，应该没有关系吧？

　　“潜入？你在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随手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了仓库大门。

　　“嘭——！！”

　　“敌袭！！啊啊啊！！”

　　包裹着猩红色的石块砸飞了一众守卫。

　　还维持着半蹲状态的伊森眨了眨眼，挡住他身体的那一大块石头已经不见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伊森：“哇哦~”

　　天色渐暗，守卫们还没有看清敌人的踪迹就已经被砸晕。

　　羊之王理了理兜帽，昂首走向空无一人的仓库。

　　调查员的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么合拍的搭档！

　　他就说kp的那一套理论过时了！什么潜入？什么侦察？都太浪费时间了！

　　优秀的调查员会踢门就好！冲进去就是莽！

　　“等等我！中也！”

　　伊森抄起匕首也跟着中原中也冲向仓库。

　　“咔哒——！”

　　大门的门锁报废。

　　仓库里黑灯瞎火，一股浓郁的劣质酒精的味道四处弥漫。

　　夕阳的余晖照亮了堆叠到天花板的货物。

　　“果然是这里。”

　　中原中也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一瓶瓶包装精美的红酒。

　　他小心地取出一瓶，对准了稀少的光线，深色的瓶底隐约可见一些不明沉淀物。

　　“喂，你快来看...怎么了？”

　　中原中也回过头，金发的男人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正面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

　　“我总觉得不对劲。”

　　伊森身为调查员的直觉在不断提醒他，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以他的观察能力，根本不足以发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还有敌人？”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向四周。

　　“不...我总觉得...”

　　伊森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过自己，他的手指一转，两颗银灰色的骰子出现在掌心。

　　“这是什么？”

　　中原中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银灰色的金属颗粒在调查员的掌心转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两块不规则的金属颗粒上似乎还刻着许多数字。

　　“这是十面骰，中也。”

　　伊森把两颗骰子递到中原中也面前，向他展示骰子的细节。

　　“一颗代表了个位数0-9，一颗代表了十位数00-90，它们能投出1-100间的任意数字，只要投对了数字，就能得到命运之神的垂怜。”

　　中原中也一听，立刻收回了想要拿起来看看的手。

　　“这是你的能力？”

　　伊森笑而不语，在中原中也的注视下投出了骰子。

　　骨碌碌——

　　个位数0。

　　伊森的后脑当即冒出了冷汗。

　　不会吧，该不会要投出一个100的大失败吧？！

　　他上一次投出100的时候，被伪装成奶茶师傅的邪/教徒打断了三根肋骨，灌了一杯不可描述的邪神小饮料，差点当场暴毙。

　　这个仓库里不会还藏着一卡车的邪/教徒吧！？

　　骨碌碌——

　　十位数60

　　[侦察60/60，普通成功]

　　[命运之神向你投来了不耐烦的一瞥，你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发现角落里藏着一叠通缉令]

　　“这是什么？我刚刚怎么没看到？”

　　中原中也悄悄踮起脚，看向伊森拿起的那一叠东西。

　　气窗的缝隙中洒下一点昏暗的光线。

　　通缉令上赫然印着一个画技高超的手绘头像，金发碧眼，笑容亲和，彬彬有礼。

　　伊森and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就是最近在横滨乱杀人的那个家伙！？”

　　伊森：“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才刚来横滨没几天！你看上面还说我偷酒呢！”

　　中原中也狐疑道：“那港口Mafia的家伙为什么要通缉你？你得罪他们了？”

　　伊森无辜道：“我没有啊！”

　　他只是远远的标记过港口Mafia的大楼，毕竟是那么显眼又反常识的地标建筑，他有预感最后打boss的地点大概率就在那里。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伊森眨巴着碧色的眸子，眼神真诚，像只被冤枉的无辜大狗子。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控制住自己蠢蠢欲rua的手。

　　“也许真的是找错人了，我们再找找看那些酒的来历吧。”

　　两人继续在仓库翻箱倒柜。

　　伊森抽样检查那些红酒，除了确认这一仓库的酒都是同一批次的产品，其他的毫无所获。

　　伊森摇摇头道：“这些酒的产地是哪里？我没办法在材料全都混合在一起的情况下分辨，到底是哪一步的原材料出了问题。”

　　酿造红酒需要哪些原材料？葡萄？糖？盐？

　　难道他要把所有配料记录下来，然后挨个投骰子吗？

　　中原中也皱眉道：“我得找人看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仓库里恢复了平静。

　　层层叠叠的通缉令下面，一个毫不起眼的监听器正在默默运作。

　　某个集装箱内。

　　太宰治无语地摘下了耳机。

　　“就这么走了？不拷问一下守卫？不再找找看线索？”

　　那两个人都是没脑子的大猩猩吗？

　　“不过...”太宰治脸上闪过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骰子？命运的垂怜？

　　绷带少年冷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