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涯海角共此时》愿羽盈

4、海面之上

　　蓝珊就这么跟着那位大魔王离开了海神殿。
　　虽然一直生活在海族的领地，
　　也算是海生海长了，
　　但是这一条路她却也是真的从来没有走过的。

　　所以一路上她都只是乖乖跟在他后面，
　　充满好奇地看着周围那陌生的一切。
　　屠槐颢觉得好笑，但在笑过之后，
　　也觉得隐隐的心疼和酸楚。

　　她是一直只待在海神殿里都没有出去过吗？
　　竟然是一位见识如此短浅的小公主。

　　而蓝珊在惊奇之余，
　　也有一件觉得很奇怪的事情。

　　就是虽然也能感受到他周身强大的魔气。
　　但她似乎也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靠近他。

　　屠槐颢也发现这小姑娘跟在自己身边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不适，
　　平常的仙子精怪靠自己近了都是会觉得很难受的…
　　反而是如今牵着她的自己微微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压制，
　　她体内那一股比身为魔界之王的自己似乎还要更强大的上神之力正在蠢蠢欲动…

　　看来…那仙根真的是个很了不得东西。
　　幸好，这么轻易就已然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有了她，天界或许真的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她真的就是自己离一统三界差的最后一口气。

　　屠槐颢紧紧牵着她，感受着那神力的涌动，
　　心里不知为何也感觉很是沸腾，
　　在背对着她的脸上漾出一股邪魅的笑意来。

　　而观察到了他似乎真的挺高兴的蓝珊，
　　因为单纯懵懂，只觉得他好像真的挺喜欢自己的。

　　蓝珊知道，从今日开始，自己的生活真的就会截然不同了。
　　因为遇上了这样一个新的“人”。

　　屠槐颢就这么牵着她走到了海族领地的尽头，
　　走到了那个海与地的交界之处。

　　蓝珊停住了脚步。
　　屠槐颢也就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蓝珊这才想起来，面对眼下的改变，
　　自己或许还应该会是有些害怕的。

　　虽然一切往事都不堪回首，
　　但是她毕竟已经日日承受了两万年，
　　已经有些习惯了，
　　对于接下来的转变她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

　　她突然又开始怀疑起来，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跟着他真的就会有所改变吗？
　　自己真的就能获得自由和快乐了吗？
　　苦难之外的地方就没有苦难了吗？

　　在那片刻的激情过后，蓝珊冷静下来。
　　在海族这里即便是一点儿好的记忆都没有，
　　她也还是在那一刻，即将永远离开这里，她曾无数次盼望的这一刻，
　　突然觉得好像有些舍不得。

　　蓝珊呀，你真是欠儿…
　　她这么暗暗骂着自己。
　　你到底还在留恋些什么呢？

　　“你现在吃了离海丹可以上去了。”
　　他以为是她担心上了土地之后的事情，便再次解释道，
　　“那东西金贵，物有所值，也灵得很，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

　　“为我花这么多心思真的值得吗？”

　　蓝珊不知道那丹其实是很珍贵很珍贵的，当时拿到，
　　只因为见其晶莹透亮“秀色可餐”，
　　也就这么“囫囵吞枣”下去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有点儿惋惜。

　　屠槐颢见她突然有些忧伤起来，
　　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说道。

　　“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就不再只是海族的小公主了，是魔王的夫人。”
　　“这天下任何好的东西，你都值得。”

　　最后这一句说得尤其温情。
　　虽然是打算利用她，
　　但这魔王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

　　蓝珊本来还想再问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好，
　　但想到先前自己多嘴之后…他凶她的那一下，
　　虽然屠槐颢应该只是在开玩笑，
　　但…大魔王什么的她这样的小精怪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而且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

　　自己虽然好像有点儿舍不得，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留不得的。
　　自己可不能招惹他。

　　于是蓝珊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也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谢谢您，我以后也会对您很好的。”

　　不愧是小姑娘，就是好哄。
　　虽然离海丹确实是个珍贵之物，
　　不过他可是魔界之王，征战多年，战利品也和战绩一般地显赫。
　　这样的东西，他的宝库里还有一大堆，算不上稀罕。

　　不过，如果能够让她因此对于自己感激涕零，
　　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对于这一点，屠槐颢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劝慰，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你知道就好。”

　　于是，两位就一起携手走出了海平面。
　　走到了陆地之上。

　　蓝珊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完全离开水之后，才缓缓睁开。

　　这是她第一次呼吸到真正的空气，
　　依然夹杂着一点点海水的味道，不过还是很清爽的，
　　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味道。

　　让她忍不住愣在原地，大口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样？这离海丹还是很管用的吧？”
　　“吃一颗你们这样的海族这一辈子都可以在地上自由行动了。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屠大人。这么好的东西…您是怎么得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是我在…”

　　对于那离海丹的缘由，
　　蓝珊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对于他慷慨激昂讲的他征战沙场的经历也是，
　　之所以会多次一问，
　　只因为她真的很想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

　　她很担心好像也挺急迫也把自己给带回去的大魔王，
　　不会允许自己的耽搁。
　　他肯定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对于这前所未见过的一切，真的让她挪不开眼睛。

　　蓝珊一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假装在听他讲他的“丰功伟绩”，
　　讲他如何费尽心力踏遍三界搜集珍贵的药材草药，
　　如何深入天族，强迫那负责炼丹的老仙人帮他炼制…
　　一边盯着周遭的一切看。

　　第一次看那些之前两万年来，对她而言，
　　只是映在海面上的陆地世界的倒影的真面目。

　　两位只是来到了一座小岛之上，
　　明明只不过是浩大天下的小小一隅。
　　可却已经让蓝珊惊诧不已。

　　脚下是从未有过的触感，
　　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新奇。

　　在那海平面之上的地方，
　　一直委屈居于大海角落的蓝珊，
　　第一次见识到了另一番天地，
　　看到了海天一色，波澜壮阔，云淡风轻，生机盎然的奇景。
　　看到了她不曾见过的壮丽风景。

　　也从此走上了一条注定如那汹涌波涛一般，
　　不会平顺只会坎坷，
　　但也因此变得精彩纷呈的“不归之路”。

　　而从那她能看到的最远的天边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
　　还是八匹俊黑飞马拉着的很是气派的马车？
　　“地涯离这里还有很远，我们要是这般走过去，估计一年半载都到不了。”
　　“所以…请上车吧…公主殿下？不对…是…夫人？”

　　海族也是有马车的。
　　不过拉车的不是这般的黑马，
　　而是海马。
　　海马和这些神马的差别还真挺大的。
　　让蓝珊刚刚还在那些奇异风景上的注意力瞬间又被这新奇的生物给吸引了过来。

　　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八匹马拉一辆车的排场，
　　心想着，用民间说法，
　　自己或许是误打误撞地嫁入了“一户大户人家”，
　　从此真的可以“飞黄腾达”了。

　　对于魔族，蓝珊也一直没什么了解。
　　毕竟海族一直保持中立，
　　与天魔两界都没有太多的交集。
　　而且魔族虽然强盛，但名声一直都不太好。
　　所以蓝珊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魔王的家底到底有多殷实。

　　嫁给他除了得到一个俊俏温谦的俏郎君，
　　得到一个千载难逢…万载难逢…前所未有的机会之外，
　　似乎还轻轻松松就获得荣华富贵。
　　真是良处颇多，眼下看来，她还真是吃不上一点儿亏。

　　蓝珊不自觉地就朝着那些马走过去，
　　绕着那辆车转了好几圈。
　　好家伙，不光马儿们个个都矫健非凡的，
　　车子也做得很是漂亮精致，宽敞舒适，
　　而且看起来很是结实。

　　于是在他讲完了那离海丹的来历，
　　又开始讲这阔气的马车的来历的时候，
　　她也就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虽然那些马因为都是魔马，再加上都是纯黑的，
　　长得其实还是有些吓人的…
　　但蓝珊还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反而看起来真的挺有意思。

　　屠槐颢也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看你对这海上的天地很是惊奇，以后我找个机会带你慢慢逛。”
　　“这些你都先不用留恋，我说过了，你想回来我可以随时带你回来。”
　　“嗯…好…”
　　“那…坐稳了，我们出发了！”

　　蓝珊本以为他会先说一个“驾”字，马车才会开始行动。
　　未曾想，屠槐颢不过大手一挥，那些马儿就奔驰而去。

　　还未来得及准备好的她差点儿都要从那上面给摔下去。
　　为了保命，她也顾不得礼数和羞涩，紧紧抱着身边大魔王的腰，
　　把整个脑袋都挨在他的肩膀上，死死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整个人也都倚靠在他身上。

　　他好像真的挺瘦的，蓝珊这般的弱女子也环抱得过来。
　　不过，也还是很可靠的，蓝珊就这么依靠着他，
　　得以在那驾飞驰的马车上坐得稳稳当当。

　　在那颠簸之中，因为身边的男子获得了一些慰藉。
　　而屠槐颢也紧紧护着她，
　　就这么一同以迅雷之势去到了又或是回到了，
　　那个远在地之涯的地涯，
　　开启了一段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