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王掳走后》派小海

5、白虎行野

　　“小山风，我们到啦。”
　　万妖国鬼门大开迎万妖，白虎妖抱着陆岚踏入大门，他的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一边手不自觉地抚着陆岚的头，一边向他叭叭万妖国和接下来要参加的“万妖集会”的来历。
　　'我不是想听这个。'
　　陆岚有气无力地想着，琥珀眸子仿佛失去了生机。
　　他真的得吃点东西了，不然可怜的岚公恐怕刚满十二就作古了。
　　传说五千年前，上界一位仙人杀神证道，引得神界大乱，人间妖鬼抓住时机作乱，拥护五位妖王建立万妖国，企图与凡间术士抗衡统治天下。
　　没想到五妖王内斗，还未开始与人类大战便搞得万妖国四分五裂，倒叫人看了笑话，万妖国也成了妖族之耻。
　　三百年前，上界又乱了，这次引发了天门大战，万妖国再次兴起，而不同的是，这一次新生的妖王们没有内斗。
　　于是理所当然地国运大好，一片欣欣向荣，大有光复妖族之势。
　　而“万妖集会”就是万妖国为大展国威所设立的节日，届时持续四个月，国门大开恭迎八方客前来觐见交流，哪些客呢？
　　——大概就是些精怪，鬼神，人族修士里的阴邪毒蛊之辈。
　　当然修正道的和尚道长也是非常欢迎的，别怕被围攻就行了。
　　何等嚣张！
　　万妖国的传说，陆岚听瞎眼老头张无良讲过，他只是没想到张无良用来糊弄小孩子的民间故事居然是真的，而万妖国远比故事里猖狂得多。
　　想到张无良他更是郁闷，这瞎子说的话怎么这么灵验。早知道就不要什么长辈脸面了，他直接抓着张无良领子逼问他应对坐山虎的法子。
　　故事讲完，虎妖用了不知什么术法随风瞬移到一个大殿。
　　陆岚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进了万妖国，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地狱。
　　随行的白衣鬼侍飘似地分成两流，整齐地站立在大殿的偏侧。
　　陆岚注意到这里已经站立不少侍从了，什么装束和奇形怪状的都有，对比起来白虎妖的殡葬风审美甚至算不错的。
　　殿内主位是高台上的五个石座，威严无比又泛着冲天的妖气，眼看着离最中间的主座越来越近，陆岚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掳走他的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小少年感觉视角一低，虎妖吊儿郎当地斜坐到主座，一只脚直接踩在王座扶手，另一只脚惬意地吊着，还将他放到了王座内侧靠腰的地方。
　　“大虫，你怎么带个娃？”
　　左手边稍低一点的座次，一个明朗的青年音发出了疑惑的询问，他身着青衫，看起来潇洒俊逸，端的一副仙人做派，只可惜头上一对可疑的犄角已经表明了他妖的身份。
　　鬼面虎紧了紧环住陆岚的手，向青衫妖看去，语气不善，“问这么多找死？”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碟子点心和一小罐蜜水塞到陆岚怀里，继续揉巴小陆岚的头，从来沉稳的岚公此刻也不和妖怪客气了，小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往嘴里塞，再不吃真的要有生命危险了。
　　嗯，花瓣饼，好吃！
　　“哎，是是是，你是大妖王，我问不得了。”
　　青衫妖怪继续道，眼神却不住地往陆岚这边瞟，好像看见了什么极稀奇的东西。
　　'原来这么威风的妖王叫大虫，真是接地气的名字。'
　　陆岚啃着花瓣饼默默在心中想道。
　　少顷，殿中入席的鬼怪越来越多，每一个进门看见他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不同于青衫妖，其他妖王却是连问都不准备问，麻木的陆岚此刻点心也吃完了，他喝下蜜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好了，他饱了，他已经准备好被新一轮地惊吓了。
　　“觐见新王——”
　　门口的龟妖拉起喑哑的嗓音开始唱词，大殿底下一片黑压压的妖鬼齐刷刷朝着主位五妖王行起跪拜之礼。
　　“吾王威武！”
　　“吾王威武！”
　　“吾王威武！”
　　震天的呼喊差点冲破陆岚的耳膜，他的脸又刷一下白掉。
　　鬼面虎似乎有所察觉，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
　　“王，这是我为您献上的京观。”一只狼头妖躬身站出来，为妖王表达他的诚服。
　　京观，等一下？！
　　陆岚来不及闭眼，两头小怪已经小步快跑往殿中央抬上礼物——人头京观。
　　三四十个死人头垒成的高塔立起，头发打成了绳结，有的人头口鼻处还在往下滴血。
　　陆岚隔着老远也闻到了那股腥臭味，他两眼一黑，终于是忍不住，“哇”地一声把刚才吃的点心全吐了出来。
　　满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狼妖鼻尖一动，这是，人？！
　　他的嘴比脑子快，“哪来的人族竟敢在妖殿无礼！”
　　他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鬼面虎怔了一瞬，好像有些手足无措，随即无视衣袍上的秽物，立马将陆岚抱起向他施了一个清心符，陆岚迷迷瞪瞪地趴在他肩上，感觉自己又快晕过去了。
　　死亡的威压席来，狼妖已经被动地跪趴在地上，身体剧烈地发抖，他知道他招惹上麻烦了，膝盖深深地陷入大殿的石地之中。
　　“王！王！饶恕我…请饶恕我……！”
　　鬼面具下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
　　“小山风，睡一会儿吧，不要害怕。”
　　还是那个熟悉的欠揍声音，陆岚感觉有人用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耳朵。
　　陆岚背朝狼妖已经看不到，害他白吃半天点心的罪魁祸首，四肢与脊椎在一股诡异力量之下开始反常地扭曲，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响彻大殿，接着是狼妖的惨叫，它怎么也想不到，来献礼的他，最终却变成了比人头京观还恶心恐怖的礼物。
　　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陆岚已经在清心符的术力下沉沉睡去，鬼面虎紧紧抱着他，看向狼妖的尸体，忽然在妖殿死寂的空气中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抱着陆岚，他也忍不住笑得弯了腰，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我送给诸君的礼物，如何？”
　　他上扬的尾调是愉悦，更是疯狂。
　　他让在场的变态都觉得好变态。
　　不过这很对众妖鬼的口味，黑压压的妖群再次沸腾了起来，妖界就是实力至上，没那么多讲究，众妖早听闻鬼面白虎王术力深不可测，今日一见妖王出手只会更加臣服。
　　“行野。”
　　左手位的青衫妖皱着眉，终于是望着鬼面虎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你过了。”
　　虎王白行野，依旧站在原地，他转头看了一眼青衫妖——蛇王青崖，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出言反击，他没有继续说任何话，让人感受不到此刻他面具下的情绪。
　　萤火亮起，白行野撕破虚空，这一次他带走了自己和陆岚。
　　直到最后一点萤光闪烁着消失，右手位黑衣红发的鬼藤王才放松一般地嘀咕一句。
　　“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我当初就说不该找他，你们非不信！”
　　最左手边的血冥王暴躁地说道。
　　“这是我们能选的吗？”
　　剩下的那位红袍火鬼王扶着头无力地说，妩媚的脸泛上一丝心酸。
　　当初天门大战，大妖们联合起来其实差点没打过人修，听闻北方妖界新出了一只白虎妖，煞气冲天手段狠辣，于是邀请至万妖国奉为上宾，就是没想到天门大战后连最大的妖王位也奉出去了
　　——没有妖打得过他。
　　战争局面因为白虎妖一下获得扭转，才造就了今天万妖来朝的盛大局面。
　　“青崖，你和他熟，你说一下他手里抱那个小孩是谁，怎么吓一吓那白老虎就要死要活的。”红袍鬼看向青衫蛇。
　　蛇王眨眨眼，谦谦君子似地一笑。
　　“哎呀，我可不知道，兴许是大虫捡的宠物吧。”
　　“唉，不管了，他不犯病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都忍忍吧，小打小杀一下就当活跃气氛了。”鬼藤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示意朝会继续。
　　几个小怪出现抬走了狼妖尸体与人头观，门口的龟妖一声口号响起，妖众们又开始按照次序献上进礼，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闹剧，只不过大家心里都默默记下白虎王不喜欢人头观了。
　　至于那个小孩是谁，不重要，妖族有的是精怪爱养人当宠物的，没有妖会觉得狼妖死是因为将那小孩吓吐。
　　万妖国，白虎殿。
　　白行野将陆岚轻轻放到床上，他本以为陆岚吓这么一遭得睡好久，没想到床上的少年却掀开眼皮眼睛一瞪，琥珀眸子带着万分的清明。
　　“对，我装睡的。”
　　陆岚支起上身，与白行野对视。
　　每年南家寨祭祀，身为岚公的他见过的头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都非人族，但视觉冲击力绝不比刚刚的人头观小，刚吃饱饭是有一点反胃，可他还没那么容易被吓晕。
　　但是他吐完却感觉到虎妖对他不同寻常的关切，于是顺坡下驴直接装晕，看看大妖王是会继续朝会，还是带他走。
　　“您掳走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太奇怪了，这根本不是人贩子该有的态度。
　　白行野站在床边一愣一愣的，他忽地扑过来抱着陆岚。
　　“呜呜，小山风，我刚刚好担心你。”
　　这妖怪是有什么毛病？陆岚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