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触不可及的家园·四 ...
-
罗萨宁小镇位于一条出奇高耸的峡谷之间，房屋多长在峭壁上，红红橙橙的光连成一片，缠着藤蔓的机械桥连来连去，玻璃栈道上上下下，几乎是要以人力将峡谷填平。
峡谷北高南低，低的那段连着平地，远远看过去是一片花海。那里有一架巨型机械筒车，每格里面都装着不同的东西：水、肥料、除虫器……钢铁巨人大战食人花也发生在那里，但看周围人的表情，显然见怪不怪了。
高的这端大概是小镇的公共区域集合地，建筑的体积更大更宏伟也更先进。魔石燃烧炉冒出来的灰色光烟飘飘而上，巨型传送带上一箱又一箱的花朵被运上飞艇，等待送往遥远的城市里，某个被爱着的人手上。
车站位于峡谷地势较高的一端，在钟楼旁边，能将整个画面尽收眼底。井然有序，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赤若冥把包扔给队长，同时戴上临时身份面具。刚要抬腿跟上队长的步伐，又被叫住。
白亦墨三两步跑过来，将一条与他原来那件袍子相同质地的发带塞到赤若冥手中，指指他的黑发，道：“绑上，容易被机器搅进去。”
赤若冥道了声谢，并未过多在意，只是松松捆住。
他们走在最后，静静看队长和来迎接他们的主教推诿扯皮，前面还说除魔的事情后面又扯到赏金上。一方要多些，说这一趟很危险，一方说要少些，因为最近事故多，镇里财政情况不太好。
最后俩人叽里咕噜一大堆也不告诉他们剩下三个人结果，只能看见队长笑得很开心。
赤若冥耳朵尖听见一句话：“……事成之后我要百分之二十。”
是队长说的，也不知道是总赏金的百分之二十、新讹来的百分之二十还是别的什么。
“咱们原来认识吗？”赤若冥忽然问。
“不算认识。”白亦墨看向远方，没有与提问者对视。他若想对视还得抬头，脖子疼。
赤若冥对自己的过去有些好奇，一直想找个没有别人的时候问问，得了这个回答又追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不认识你，你是家喻户晓的名人。”少年面无表情道：“但你不可能认识……我。”
赤若冥还想继续问，为什么是不可能认识，一个魔术师怎么就家喻户晓了呢，为什么自己觉得他眼熟……
队长打断了他：“菜鸟们，别磨蹭了，赶紧跟上！去旅馆放下行李就该干活了！”
旅馆在峡谷的另一头，要乘着缆车过去。这里的交通也很奇怪，一条轨道，在峡谷中部从南到北贯穿，只下不上。一条又长又粗的传送带在峡谷顶上，只上不下。
也就是说再想上去，要么步行，要么像物品一样坐传送带。
缆车像个被吊着的大铁盒子，大约能容纳下十几个人。队长显然是来过这个小镇，也没让主教带着他们，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个玩家去了旅馆。
赤若冥抓着扶手看外面的风景，看到外面有横幅上写着“赏花节……”，没等看清，忽听到武寒辰小声道：“我感觉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不对。”
“有吗？”赤若冥没多注意这些，他没有感觉到恶意。
“我的恶意探测器显示50，他们对我们有莫名其妙的情感。”武寒辰手腕上多了一个手表，在她的视角里所有NPC头上都多了个恶意值的小框框。
这些数值只有在八十以上才显示，除此之外查探需要专门的道具。
赤若冥闻言扫了一圈，缆车角落里有两个花农打扮的老人，鬓角斑白，躲在张写着【重磅消息，预言中的救世主降临……】大标题的报纸后面，时不时抬头看他们，又低下头窃窃私语。
他们的脸有些木讷，大概是被风吹多了。赤若冥从他们脸上读出了窃喜的情绪。但因为那个明晃晃的好感值100，他没有感觉到一点恶意。
“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吗？”赤若冥选择问另外一位玩家。
白亦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停在报纸上，随即摇头道：“只是要秋收了。”
缆车平稳地行驶了三十分钟，停在一栋旋转楼梯似的房子前，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等着，看到队长出现在门后的一瞬间开怀大笑起来。
“老莱恩！可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再不杀了这些鬼魔，花都要被他们糟蹋没了。”
赤若冥感觉到一道视线从上面投下来，那人顶着一纪念品似的廉价皮革帽子，游戏机不离手——是空微。
黄毛小伙像是等了他们很久似的，做了个你们终于来了的表情。
“是啊，要不是我帮你解决了上回的鬼魔潮，你这旅馆可开不下去。”莱恩队长乐呵呵地跟旅店老板握手拥抱。
“菜鸟们，赶紧去放东西，九点在这里集合，鬼魔可不给你们磨蹭的时间！”
旅馆的前台是个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少女，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图案显示这人是个学生。她非常热情地接待他们，领着他们上了楼。
她自我介绍叫克拉，是老板的闺女，后天就要回市里上学，只是前台前几天出了事来帮忙顶班。
走到楼梯中间，空微正好迎面走来，对克拉说：“你们放假了？真好，打工人永远没有假期。”
克拉说：“不是放假啦，只是明天是我弟弟的觉醒日，加上镇里办赏花节，回来帮帮忙。”
“赏花节？”赤若冥注意到这个词，觉得是个重点。
“是啊，吸引游客和卖花，是镇长叔叔想出来的好点子。”克拉推开窗户，给他们看外面花园里的花海，“你看那巨花，就是培育出来吸引眼球的，那些有钱的王公贵族都喜欢这种奇葩的花。”
这里离得近，能看清那朵巨花的纹路。竟然是一个又一个菱形，菱形中间又点着点，像是无数双睁开的眼睛。花瓣中央是昆虫触角一样的花蕊，花蕊根部是无数张开开合合的小嘴，似乎在吞吐什么。根部像是在蠕动，周围的土壤起起伏伏。那机器人也有五米来高，钳子般的手抓着花的腰肢，似在桎梏它不让其离开地里。
看着很夸张，很适合吸引眼球。
“你们的房间在这一层。”克拉引着他们停在一截楼梯上。这旅馆是个圆筒形的建筑，周围是一圈楼梯，每个房间也像是阶梯一样螺旋向上，每一圈大概有三个房间。
赤若冥的房间是16号房，白亦墨17，武寒辰18。
“请一定要除掉那些该死的鬼魔，如果不是因为它们，镇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克拉愤愤握住手，拜托除魔小队三人。又转向空微：“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九点之后宵禁，不能出门的。”
空微有些暧昧地将克拉的麻花辫拨到肩上，目光柔情似水，笑道：“遵令，美丽的小姐。愿今天晚上不会有鬼魔来找我的麻烦。”
武寒辰找了根绳子把大刀背在身后，看到这一幕露出来一言难尽的表情，问赤若冥：“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赤若冥在扇形房间里转了一圈，正常的房间，还挂了幅风景画。只发现床头的那盆花有些怪，纹路和那棵食人花一样。他想了想，把那盆花锁在了衣柜里。
“可能他想提高克拉的好感值？”
白亦墨从房间冒出头，冷不迭冒出两个字：“有病。”
武寒辰赞同地点头。
〔愚蠢的新人啊，攻略克拉是最没用的选择〕
〔是啊，这姑娘一没人脉二没实力，三赏花宴事件之前就走人了，基本上跟主线没什么关系〕
〔对不起，这孩子乐观得我想笑〕
〔“不会有鬼魔来找我的麻烦”〕
〔我压他先死吧，看样子那个老好人暂时死不了，除魔小队线第二天才有死局〕
〔偷东西的那姑娘呢？她拿了钥匙竟然到现在还没死〕
〔她躲钟楼了〕
〔啊！那地方没楼梯，她怎么上去的？〕
〔飞。不出意外的话她能苟到大结局，这副本里没有会飞的怪物。〕
〔那旅客探案线岂不是没人了？这副本是合作类的啊！少一条线都打不到结局〕
〔不，只要足够肝，一个人也能肝两条线〕
〔两小一大，这得肝死吧〕
〔前面的，我觉神就肝过一人两线，还剧情度百分之九十三通关〕
〔谁跟她比啊！除了脑子全身是肝的女人〕
队长没给他们多长时间休息调整，没过五分钟，沉重的钟声就在空中荡开，除魔小队三人准时出现在旅店门口。
莱恩拎着一盏油灯靠在门口等他们，人齐了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人往花园走去。
他身上有种呛人的烟熏味。
宵禁过后的罗萨宁小镇又静又暗，像是一条长长的伤疤，镶在树林之间。相比而言花园就亮得多，这几天都是阴天，花园里立了好几个白灯用于补光。
泥土里也有淡淡的光，不知道是反射了白光的光，还是别的什么……
花园里的花有正常的，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猎奇的花。像是脑花、指骨花、人面花等等。高高矮矮，伴着风吹过枝叶的哗哗响声，像是亡灵掠过。
丝绸般的白雾在周遭徘徊，时多时少。
“他们不能打个暖色光吗？”路过一排人头模样的花时，武寒辰忍不住发问。
莱恩一脸烦躁，但好歹手里亮着的是火光，显得没怎么吓人。“一般晚上没人能看见这里的景象，该死，沃克这个老东西画的什么鬼地图，咱们这是绕哪里去了。”
薄雾飘荡，周围只有高高的篱、坑坑洼洼的地与诡异的花。莱恩已经在田埂上栽了三个跟头了。
“你别往黑的地方踩啊！黑的地方都是坑。”武寒辰觉得自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不是解决鬼魔伤人事件吗，为什么要来花园？”赤若冥一把拎起要踩空第四次的队长，问道。
“人都是在花园里被袭击的，峡谷入口处有结界，鬼魔进入会发出警报的。”莱恩解释道：“第一形态摸不到为鬼，能摸到为魔，古卡斯的手下连伤人的是鬼是魔都没搞明白，别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他在地上摊开沃克也就是旅店老板给他的地图，用油灯照明。莱恩指了指一个圈，道：“这里发生过两起袭击，那里的长灯花基本上都被踩没了。二号三号，你们两个去那边，如果遇到了鬼魔就地解决，最好能抓一个回来做研究。”
被点到名字的白亦墨和武寒辰对视一眼，显然不想动。
白亦墨看着周围若有所思，向外迈一步看了看又迈了回来。
再迈再回。
好怪，他好像看到脑花在天上飞。
“那你去干什么？”武寒辰直言道。
莱恩点了点另一个圈，“我和一号去这里，食人花这里也发生过两次恶□□故，古卡斯怀疑是鬼魔感染了食人花，它本来没那么暴躁的。”
他起身拍了拍斗篷，“有问题吗？”
武寒辰点了点头，“有，咱们非得大晚上出来吗？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以为搞偷袭呢。”
莱恩：……
不是，这个人懂不懂常识啊，像他们这种除魔师不就该晚上出门，来无影去无踪吗？
“你见过谁家鬼魔白天出门的，除魔师资格证怎么考的？你不会是……”
“见过，镜鬼不就白天出门吗？”武寒辰目前唯一见过的鬼就是白天出场的镜鬼。
“赶紧滚吧，耽误了任务赏金一个子也别想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触不可及的家园·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