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鹿 ...
-
后山静谧，阵阵蝉鸣声中偶尔夹杂着山鸟鸣叫。
九昭寺香火旺盛时，僧人众多，那时在寺中清修的僧人便常常去后山挑水，又或是随便找一块石头打坐念经，后山那蜿蜒曲折的小路，便是如此走出来的。
如今山中只剩下小和尚，便也只余那一条去挑水的曲折小路。
翻过半山腰，溪水清澈见底，卫愿安把昨日见底的水壶灌满溪水，看了眼四周。
“没路了。”她嘀咕着，把水壶收进行囊中。
那小和尚挑水就只走到这里，往前看去，山林保持着最原本的模样。
想到离开寺庙前小和尚似是提醒的一句话，卫愿安侧身，“浮浮，你对这处可有印象？”
站在不远处的女子好似与这静谧的山林融为一体，她如这山中的一片树叶，跟着山风晃动身躯，也像冰凉溪水中的一块石头，细水长流，她却不动。
只见那过于好看又单薄的女子摇摇头，卫愿安并不觉意外。
“嗯，这样的话。”卫愿安靠近了些，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拿着长剑随便往前指了指，道：“那你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吧，哪里都行。”
那妖顺着少女剑尖所指看了过去，深林杂草树木遮掩，望不见尽头。
“卫姑娘，我们为何要来这深山中？”
女子问出了她的疑惑，她在寺庙房中醒来，推开门便看见站在院中的少女，那姑娘朝她灿烂一笑。
“你醒了，小方丈准备了斋饭，吃过饭我们再进山。”
然后，她和这姑娘一起吃了早饭，寺中小方丈把他们送到了后门，她们就一起走来了这里。
卫愿安猛地顿住，在脑子里回忆了一番，她一路上就想着昨晚小和尚的话了，忘了跟这妖解释。
少女拿着剑转了一圈，“那个，你现在不是失忆了嘛，我们约好同行，恰好路过这，小方丈说这座山是你修炼得道的地方，你的名字落在这了。”
“我的名字？”女子眸色微动，目光转向方才少女剑指的方向，“就去哪里吧。”
蜉蝣妖没有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更不知道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
眼前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她不知道她们之间是否很早以前就认知，但她喜欢这姑娘身上的气息，妖能够根据气息分辨人与人的不同。
少女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就如这山中吹来的风一样，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未被走过的山路难行，路上长满了杂草枝丫，卫愿安看了看身后单薄虚弱的女人，主动走在了前面，她从小在山里长大，此刻又拿着长剑，走在前边方便开路。
山林里有些灌木长得高，上面藏着刺，少女砍断这些灌木，“注意脚下。”
这个季节正是山中蛇虫多的时候，这灌木又高，走得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穿过灌木丛，卫愿安突然停下，往后退了一步。
“卫姑娘？”
“嘘。”卫愿安转头，指着前方，小声道：“看那里。”
远处有几只小鹿，围着一片小水潭饮水，卫愿安跟师父一块住的那座山上偶尔也能看见小鹿，这些小家伙很胆小，听到些动静就要跑开。
卫愿安从小就经常和山中小动物打交道，其中最喜欢的就是小鹿。
“卫姑娘喜欢？”
卫愿安小幅度点头，似乎是怕吓到不远处的小东西，压低声音：“嗯。”
“要不要走近些？”
卫愿安摇头，神色失落。
“会吓到它们。”
那妖顿了下，足下轻点，踏风一般落到树杈上，她动作很轻，没有惊吓到这群小鹿。
卫愿安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屏住呼吸，见小鹿没被吓跑，才安心了些。
随即，她想到野山中树杈上最易藏蛇，连忙跃上树枝追了过去。
上了树，卫愿安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跟她同行的是妖，她虽然每天会失忆，却并非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不能自理。
那妖等了一会儿，随后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跳下，轻飘飘落在一群小鹿眼前。
卫愿安没拦住人，惊得在树上瞪大眼睛。
小鹿见陌生物种猛地出现惊了一下，围在一块后退了些，那妖站在原地没动，抬手时，指间泛起微光。
小鹿见这怪人没恶意，胆子大些的甚至靠近了些，蹭了过去。
“乖。”那妖轻抚靠过来的小鹿脑袋，声音很轻。
卫愿安蹲在树上，惊讶的同时更是羡慕。
她从来没这样近距离靠近过小鹿，总是将其吓跑。
或许这就是人和妖的区别，人进山打猎，是山中生物的天敌。
安抚完小鹿，女子抬头，轻声唤道：“卫姑娘，我和它们说好了，下来吧。”
卫愿安眨了眨眼，没明白这妖的说好了是何意。
她尽量放轻动作，落远了些，在女子含着笑的目光下慢慢走近。
那妖注意到了少女动作里的小心翼翼，并未出声惊扰她。
见小鹿当真不怕，卫愿安后面便不再那么小心，不过她把剑藏在了身后，怕吓到这群小家伙。
“卫姑娘，你可以试着摸摸它。”
卫愿安紧张，向身边人确定道：“可以吗？”
女子点了点头，神色温柔，鼓励着少女伸手。
卫愿安定了定心神，伸出手，小鹿果然没跑，还友好蹭了蹭她的手心。
卫愿安道：“你怎么和它们交流的？”
她刚刚虽然在树上，却看得清楚，很确定这妖没张口说话。
女子闻言认真想了想，伸出手，“我能听懂它们的交流，大概是这样？”
她伸出手，立马就又有小鹿围过来要蹭她。
卫愿安了然，大概是因为这妖于此片山林得道，小鹿又生在这林中，这才亲近于她。
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因为妖和动物更亲近一些。
卫愿安正欲问什么，山中突然群鸟惊起，原本温顺的小鹿变得不安，跑向了林中深处。
沉重的脚步声在林中响起，似乎有东西在往这处狂奔而来。
卫愿安神色一沉，由背后拿出长剑。
狂奔而来的是一头身躯庞大的黑熊，少女握剑的手一紧，没敢轻举妄动。
那黑熊见着两人，横冲直撞冲过来。
“卫姑娘！”眼见着来不及闪躲，纤细的手臂拦住了少女，两人飞身而起，落在高处。
黑熊一击未中，上前抱住树干，竟折断了那树。
“卫姑娘，你没事吧？”那妖还揽着少女的腰，比起地上不知为何跑来的黑熊，她显然更担心眼下少女的状态。
卫愿安缓过神，摇头：“无碍。”
只是这黑熊冲来得太快，她躲避不及，若是硬挡了那一击，怕是要废了半条命。
并不是说卫愿安实力不行，她从小习剑术，又有师父传授术法，但那术法是用来捉妖的，跟黑熊硬碰硬，显然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力大无穷的黑熊抱着树干朝两人挥来，卫愿安观察了下四周，道：“往后跳。”
说罢，两人往后跃去。
断树扫过枝杈，击落一地断掉的树枝。
一人一妖动作利落，落在下一处时又是一跳，离得远了些。
卫愿安道：“这熊从哪里受了刺激？”
她们一路走来都很小心，且跟这熊跑来的那处不一个方向，怎么也不可能是她们惹怒了对方。
一直躲在树上显然不是好主意，这黑熊异常野蛮，把她们当做目标后就死追着，看样子不会轻易放弃。
“卫姑娘，我去引开它。”
似乎看出卫愿安一直在树上吃力，那妖主动道。
卫愿安看着树下疯狂锤树的黑熊，又看了看纤细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妖，“有把握吗？”
“它看起来很生气，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卫愿安想了想，道：“引开，不如解决了它。”
先不说能不能引开，万一这黑熊再追回来，对她们来说还是隐患，不如直接杀了。
“会用剑吗？”卫愿安突然问。
两人落到同一处，那妖闻言不太确定点点头。
她没什么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
卫愿安则想到这妖百年前当过大将军，就算没记忆了，身体也应该没忘完。
“不会没关系，你拿着我的剑，随便怎么用都行，拦住它。”
正面搏斗她们肯定打不过，卫愿安便想到了暗处偷袭这一招。
从刚刚躲避来看，这妖身法比她快，从正面吸引这黑熊该是没问题的。
蜉蝣妖接过剑，没怀疑少女的话，一跃来到黑熊身侧，长剑出其不意刺出，划破黑熊的前臂。
可惜，这黑熊不仅力气大，皮也厚，这一剑对它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卫愿安躲在了更隐秘的树枝上，观察着时机。
初次拿剑的女子手上动作越发熟练，挥剑的速度，动作越发利落。
那黑熊虽没受到致命伤，身上却被划了数道口子。
黑熊逐渐暴怒，与其缠斗的女子却并未受到影响，有条不紊出着剑。
卫愿安握紧短刃，找准黑熊暴露弱点的时机，由树上一跃而下，将短刃刺入黑熊脑袋中。
黑熊一疼，竟猛地往树干上撞去。
卫愿安咬牙，用力扭动短刃。
“咔哒——”这是短刃拧裂黑熊头盖骨的声音。
“卫姑娘！”
蜉蝣妖大惊，一剑砍向黑熊脑袋。
卫愿安由于惯性撞到树干上，背上疼得厉害。
黑熊庞大的身躯倒下，那妖快速靠近少女，道：“如何？”
卫愿安忍着疼摇头，起身把黑熊脑袋上的短刃拔出。
蜉蝣妖看到了少女后背浸出的血，不自觉握紧了手中长剑。
这时，她听到异样的声音，冷喝道：“谁！”
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语气嘲讽：“愚蠢的招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