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记忆不存档》鹤别南山

11、赠书

　　寺中，小和尚领着两人打了斋饭，寺庙的斋饭简单，看起来让人觉得清淡又没食欲。

　　卫愿安奔波了一夜，说不饿是没可能的，夜里那会儿看两个人小孩一块吃野果她只能啃仅剩一块的干粮，那滋味一点不好受。

　　要说也是她运气不好，这个季节野果还没成熟，就算树还在原来的位置，她也没法摘。

　　野菜炒得一般，没滋没味，尚能果脯。

　　卫愿安心中微叹，怀念起了和师父师姐一起住在山中的日子。

　　她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青菜叶子，干巴巴嚼着刚吃进嘴里的青菜。

　　同样是在山里过日子，她和师父师姐虽说是清修，但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味，师姐时不时要给她和师父加一顿餐，眼前这饭菜，就算是师姐离山后，她都没见过。

　　少女悄悄瞥了眼安静吃饭的小和尚，心生敬佩。

　　她们是清修，这小方丈却是真真正正的苦修。

　　“卫施主，今早的饭菜不合口吗？”

　　吃饭讲究食不言，但小和尚吃饭的速度似乎要快一些，至少肯定是比觉得饭菜无甚味道的卫愿安要快。

　　浮安依旧坐在卫愿安身边，闻言也偏头看过来。

　　“还好。”说完，又看了看只剩一个底的碗，卫愿安还是没忍住问：“今早的饭没放盐吗？”

　　她记得昨日的早饭还是有一些滋味的，但今天的饭，实在有些……不好吃。

　　小和尚怔了一下，“浮安施主觉得如何？”

　　浮安此刻也吃完了斋饭，见小和尚把话挪到她这里，柔柔笑道：“尚可，是有些清淡。”

　　她不知道昨日这寺中斋饭是何滋味，就现下吃到的来评价，是很一般。

　　其实浮安到现在还没太弄懂她跟这两人的关系，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一个年纪更小的和尚，还有她这个妖。

　　卫愿安见两人都放下碗筷，快速扒完碗中的饭。

　　“最近天气渐渐转凉，正是容易感染风寒的时候，当要饮食清淡些，两位下山后也该多注意一下。”小和尚收好碗筷，卫愿安和浮安跟着人一块去洗碗。

　　毕竟这寺里就小和尚一个人，就算饭菜味道一般，吃了人家的饭，也该帮些忙。

　　“小方丈说得有道理。”卫愿安应和着小和尚的话，反应过来后转念一想，扫了一眼小和尚烧饭的地方，看见某个罐子空空如也。

　　少女没过脑子直言，“小方丈，你该下山买盐了。”

　　浮安悄悄扯了扯少女衣袖，试图拦住这人的话。

　　话落，只见小和尚身形一顿，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多谢施主提醒，是该去山下走一趟了。”

　　这话说得有些艰难，卫愿安没察觉到小和尚的异样，转头道：“浮安，你扯我作甚？”

　　浮安摇头，好看的脸上满是无奈。

　　大抵是夜里刚得知了对方的名姓，少女心情很不错，想到今日才刚开始，便朝着身边靠近了些，“对了，你的名字是浮安，漂浮的浮，喜乐平安的安。”

　　“卫姑娘呢？”女子并没有问少女为何知晓她的名字，反而问起了对方的名字。

　　卫愿安扬眉，偏了关注点，“你记得我的姓氏？”

　　她很惊讶，一路走来，这是第一次浮安在她还未介绍自己的情况下喊出她的姓氏。

　　或许，这和她们昨晚找到了那一段过去的记忆有关，若是这样，她就不用每天都重复同样的话。

　　“方才小方丈唤过。”浮安温声解释，好看的眸子中映着少女，“我不太记得了。”

　　“这样吗？”卫愿安心中失落，还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面上喜色瞬间下落的实在明显。

　　浮安看见了，心中跟着一阵难受，她不明白这样突然的情绪为何而起，更形容不来这样的感觉。

　　她好像不希望眼前这姑娘露出这样的情绪，很奇怪，分明她都不记得这姑娘。

　　“卫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浮安本就是柔顺而温和的，如晚夏的风一般，现下这般故意放软声音，更是温柔得不成样子。

　　“愿安。”少女又一次告诉眼前人她的名姓，她似是强调：“卫愿安。”

　　“卫愿安。”浮安小声念了一遍，弯着眉眼，“我记住了。”

　　卫愿安勉强笑了下，不忍说出那残忍的事实。

　　“好。”

　　明日的浮安不会知道她的名字，她永远记不住自己。

　　少女苦笑，这样的认知竟让她的心中生了一丝酸涩。

　　浮安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小和尚：“为什么不记下来？”

　　他的话很突兀出现在了一人一妖此刻怪异的氛围中，打破了这份安静。

　　卫愿安看向小和尚，“记下来？”

　　小和尚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本经书，摆在少女眼前。

　　“古者圣贤著书传道，诗词歌赋、经书杂书等等，白纸黑墨诸事皆可写下，既然记忆如白纸，无法留下痕迹，不如试着写下来。”

　　小和尚领着两人进了寺中藏书房，从一堆古书旧集中翻出一本陈旧的书册。

　　卫愿安拿过翻了翻，“空的？”

　　小和尚点头，“山下常有话本，甚至有些还有仙人保存记忆的术法，但那只是凡人消遣取乐的闲书，世间确有精怪术法，但那样的，小僧没有见过。”

　　“浮安施主可以试着在这空册子写一写每日所见之事，虽聊胜于无，但总归会有些用处。”

　　“多谢。”这一会儿，她大概弄明白了一些事，她和卫姑娘要一起下山，她应当是患了病，常常会忘记每日发生的一切，就像今早醒来这样。

　　“施主无须这般。”小和尚将放在桌上的笔墨也送给两人，“纸墨笔砚在山下价格较高，小僧这里所剩不多，只能赠予施主这些，愿施主下山这一路能如愿找到想要的答案。”

　　“小僧会一直在这寺中，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卫愿安把笔墨书册小心放在行囊中，“好。”

　　小和尚心善，寺中又这般清冷，连烧饭都要自己动手，等她们走完这一路，她找到了师姐，一切都解决了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看看小和尚。

　　这般想着，卫愿安背好行囊告别了小和尚。

　　一人一妖重新踏上行程，前往属于她们的下一站。

　　来时急切，走得多是偏僻小道，就算路过镇子也很少逗留，现下许是找到了些线索的原因，比起一无所知的来时，要轻松了许多。

　　下山后走了一段，两人遇见了一个赶着牛车拉柴回来的老大爷，卫愿安拦住车，拿了几文钱搭上了牛车。

　　“两位姑娘，看你们过来的方向，是去九昭寺上香了？”

　　牛车颠簸，常年人少的路崎岖不平，才走了一段，卫愿安便觉得整个要被晃散。

　　浮安问：“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去了寺中？”

　　老大爷朗声笑道：“这条路通向山中和寺庙，这山是周围村子捡柴捕猎的地方，两位姑娘一看就不是周围村子里的，那就只能是去寺庙了。”

　　“您说得没错，我们从西边来。”卫愿安调整了下坐姿，回道。

　　“哈哈哈，老夫在这里过了一辈子，十里八村的人都打过照面，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老大爷疑惑，“不过，两位瞧着年轻，怎会知晓这处寺庙？”

　　卫愿安：“家中长辈告知。”

　　“这山上的九昭寺百年前香火旺盛，还是旧朝国寺呢！那时候这里最热闹，来此上香的外地人有许多，我也是年幼时听家中长辈说过当时的盛况，但现在，这寺庙越来越冷清，现在几乎都没人上山喽。”老大爷嘘唏。

　　“两位姑娘估摸是近些年唯一跑来这里上香的外地人！”牛车转过弯路，“毕竟，咱们这附近村子离的人几乎都不去寺里了！”

　　他一连重复了两遍，可见这山中寺庙当真败落了。

　　卫愿安想到寺中冷清到只剩一个人的模样，“这寺庙为何落寞了？”

　　“旧国败了，国寺自然没了以前的名声，时间一长人们自然也忘了它。”老大爷驾着牛，放慢了速度，“再说，那旧皇城现在这样子，赢了战争的新国主宁愿新建城池都不留下，可不是大不幸吗？”

　　“为何？”卫愿安问。

　　“那地方当年死的人太多了，怨气重。”老大爷叹了声，似乎很忌讳这事，不愿继续往下说。

　　“前些年这寺中的和尚陆陆续续都下山了，只留一个小和尚在，这寺庙兴许过不了几年就没了。”

　　卫愿安和浮安闻言一阵沉默，老大爷说完也不再说话，牛车又往前走了一段，卫愿安问：“大爷，您知道去皇城的路怎么走吗？”

　　老大爷一惊，连忙阻止：“姑娘，那地方现在没人住了，是座死城，不能去啊！”

　　浮安看了眼卫愿安，替她说道：“家中长辈少年时在那处生活过一段时间，留了些东西在城中，我们须得去看看。”

　　“东西毕竟是死物，哪里有命重要！”老大爷连连叹气，见两人坚持，无奈道：“罢了罢了！”

　　“转过前面的弯就是镇子，你们去镇东头，那里有个老孙头，他的马车每日都会去县城里，价格最公道，到了县城就离旧皇城不远了。”

　　“多谢。”两人道谢。

　　老大爷摇摇头，“真要谢的话就别去那地方，老头这是害了你们啊！”

　　“大爷，我们必须去这一趟。”卫愿安无奈道。

　　老大爷不再应声，拉着牛绳，“坐稳喽，拐过弯这段路最不好走，姑娘们要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