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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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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沈淮序和青唐,这场仗明面上看着松快了不少。
沈淮序飞身跃下城门,一身玄衣在战场上如游鱼一般,宋蘅在城门上望着,那人像是发着光。与自己平日里见到的沈淮序截然不同,他如同战神一般,手起刀落,威风凛凛。
沈淮序和青唐几人并肩作战,因着十分默契,自成阵法,无人敢上前送死。
青唐与沈淮序背对而立,持刀枪对外。
“东南角那骑着黑色马匹的便是高离大将林显之子,林锐丛。”青唐一双锐眸死死盯住那一路杀敌的大将。
“擒贼先擒王。”
青唐看着沈淮序,点了点头。
沈淮序一个飞身,垫着青唐的肩,几个跃步翻身上马。
黄沙漫天的疆场上,宋蘅看见沈淮序如气势磅礴的一条巨龙,持枪深入敌营。而青唐玄烈等九人分别占据前中后三位,扫除障碍。
等林锐丛反映过来时,红缨枪已经架在了脖颈之上。
一场以少胜多的硬仗以突袭抓头的方式悄然结束,而谁都知道,下一场仗即将到来。而那时高离大军和西夏已经全员整合完毕,若是那时蒋程还未带着北冥前来相助,那么亳州必然失陷。
而亳州的失陷,将意味着南边的布防悉数作废,高离和西夏会从南边打开活口,再由剩余军队从北边进发,介时整个嘉元朝就会被两军蚕食干净。
两军休整,主街上到处都是受伤的兵将,民众自发为其救治,送吃食。
宋蘅正忙着给伤兵上药,另一只手伸手去够药箱中的瓷瓶,却因手上正按着那伤口,有些困难。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拿起那碧绿色的瓷瓶递了过去。
宋蘅抬眸去看,沈淮序身子半倾,挡住了日头的光晕,乌黑的发垂了下来。他一身灰色的交领窄袖长衫,显得好看。
宋蘅接过瓷瓶,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后,起身背起药箱。却被一只大手直接拎了过去,她垂眸僵愣了会儿,跟了上去,走在沈淮序身侧。
二人的裙裳晃动,水中脏污也爬了上来。时而碰上,连带着干净的也变得灰灰的。
宋蘅低头去看,轻轻笑了。
“笑什么?”
沈淮序掂了掂药箱,转头去看,只看见自己袍衫有些脏了。
宋蘅自然知道自己和这榆木脑袋解释不清,难不成说这一幕像极了自己小时看的青春小电影?
二人笑着走在长街上,不时碰上百姓送吃食药物,有个小孩站在沈淮序跟前,举着白乎乎的馒头,“你吃,娘亲说你是英雄。”
沈淮序脚步一顿,心口腾升出片片暖意。
他颤着手,接过。
小孩儿心满意足,笑着跑了。
“国公府抄家后,我受杜老师爱怜收在膝下,虽说不如在淮京锦衣玉食可也能饭饱。那时我心中愤愤不平,总想着复仇,可碍于父亲临死前遗书让我放下仇恨。我跟着老师四处云游,一路见过太多贫民食不果腹,被苛捐杂税压垮,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那时,老师问我,若是有能力愿不愿做些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潜逃在外的罪臣之子,什么愿不愿的。”
脚下一步台阶,沈淮序边说边伸手扶了一把宋蘅。
“都说为官者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后来在我费劲心思,踩着他人上位时,也有不少人因我死去,因我蒙难,可我却越来越麻木。圣上多疑,我若是快点收网漏出点马脚,他必然会以此为证据置我于死地。我却觉得那是种解脱,甘之如饴,也不愿反抗。”
“可我来了亳州,站在战场杀敌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想做的远没有结束。”
沈淮序侧身,声音微凉。
“宋蘅,我想活下去了。”
宋蘅垂着头,一言不发,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这是第一次,她想救的人,也想自救。
是夜,蒋程治下的部分大军率先到达亳州,绕后直切了西夏的援助,并按照宋蘅当时的计划,充作西夏大军混入了高离大军。等着蒋程那五万精锐,抵达亳州后来个里应外合。
而玄烈青唐等人跟着蒋程手下大将,率领五十人混入了高离大军。
高离和西夏连败后退至亳州城外的溧水关,借由水利之势,侥幸躲过一劫。
而五日后,蒋程大军绕南至中,于亳州城外的山雨关会和。由此嘉元朝军力整合完毕,可高离却迟迟未曾发战。
“照着姑娘的计划,如今已经拿下高离和西夏。可我到了此处三日了,却毫无动静,这是何故?”蒋程几人围着布防图,眉头紧皱。
宋蘅和李赭对视后,也是理不清思绪。
照理说,如今已是两军交战之时,为何高离那边迟迟未有动静?
“青唐等人的密报,可有断过?”
蒋程朝着副将看了一眼,副将领命后从后方匣子中拿出这几日来,青唐玄烈等人的密报,也只说高离大军迟迟未有异动,日日训练而已。
宋蘅看过后,顺手递给了沈淮序。
沈淮序核对字迹和标识后,也确认这是青唐的字迹。
李赭心中有些不安,掀开帘子走出了大营,朝着天边凝神看了许久,垂在大袖中的手掐了掐,霎时心脏砰砰一跳,脸色大变。
宋蘅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出了军营,李赭转身,二人异口同声说道,“他们在等雨。”
溧水关地势特殊,四周环水呈自上而下之势,关内的水位高于关外,而雨势过大时则会从关内的堤坝放水泄洪,再从一侧汇入四周湖泊。
而若是溧水关开闸放水,这水势必会淹没山雨关,到那时高离便能不战而胜。
蒋程听傻了,他作战的地方都是北地,不是荒漠就是沙场,哪儿有什么水攻的。
“这些家伙哪儿来的这种阴阳下策,若是真英雄,就应在刀枪上见真章。”蒋程气愤不已,转头就问袁何见和萧景,“他们一直以来都爱玩这种招?”
袁何见和萧景点了点头,高离素来爱出阴招,又不守信,故而南新军对这波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几人一时间都想不到应对之策,都犯了愁。
“这眼见着明日就该有一场大雨了。”宋蘅叹道。
“眼下若是我们强攻,胜算有几成?”沈淮序站在宋蘅身后,指着插着旗帜的溧水关。“若是我们兵分两路,由我和萧景带着人借由内应杀入敌营先将堤坝泻了,到那时关门不得不打开,而蒋将军和袁将军就等在关外,那时他们便不得不开战。”
蒋程闻言,眼睛都亮了。
袁何见也是连连点头,只是李赭在一旁脸色微微有些白。
众人都同意了沈淮序的法子,天边微亮,沈淮序便带着萧景等十人偷偷从军营后方空缺处潜入了溧水关。青唐玄烈等人早已候在隐蔽处,见沈淮序出现,几人围了上去。
“少主,这是溧水关内的地图,堤坝泄洪在东北角。”玄烈单手从怀里拿出地图,递给了沈淮序。
“但堤坝处起码围了五百人,若是硬闯,几乎没有胜算。”青唐指了指堤坝处,“这儿是入口布防了一百人左右,暗处有一百人,巡逻分为两队五十人,两个时辰换一轮。其余处暗处的人数量不得而知。门口第一关没有林锐丛的印信,根本进不去。”
沈淮序收起地图,带着人隐蔽到了巷尾。
“林锐丛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在堤坝处布防。但是溧水关先前属楚家军地界,那堤坝便是国公在世时建造的。他在堤坝正东处留了一处活口,从溧水关杏水巷外就能游进去。”
沈淮序留下了萧景、青唐、玄烈等三人,其余人都按照原计划混进了高离大军中。
“你为何知道楚家军的事情?”
萧景在还是前朝太子的时候就听过楚家军的名号,对那位骁勇善战的荣国公楚怀之很是欣赏。可前朝覆灭没多久,这位大将就莫名消失在了大家口中。
如今还是第一次在旁人的嘴里听见楚家军。
青唐和玄烈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看着萧景对沈淮序还是这般介怀,也猜到了大抵是为了那宋姓姑娘。
“在朝中卷宗中看见过。”
沈淮序轻描淡写地带过,萧景虽是不信,却也找不到证据。
几人顺着杏水河的末端游入了堤坝的分支,偷偷上岸后躲在了一旁的树林里。
“有人。”
青唐向来耳力好,听见了脚步声后出声提醒。几人侧身躲到了树后,暗中观察着敌军的一举一动。
“他们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再有一炷香时间便会换。到那时,我们趁机混入去堤坝口。”
此时溧水关内营寨里,林锐丛正躺在塌上闭目眼神,听着耳边的脚步声,开口问道,“如何?他们混进去了?”
进入营寨的人点了点头,“混进去了。”
“可笑,他们当我真是蠢的?”
林锐丛冷笑了几声,“这么多人混入军中,我是眼瞎的吗?”
“等堤坝口见了人,就地斩了。把军中所有混进来的人都砍了,把人头挂在城门上,让他们瞧瞧,这就是下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