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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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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朝十六年秋后,宋蘅初次穿越半月时,宋葭借口出门赏菊约着自己去了护城河。护城河不知为何聚众闹事,慌乱间,自己竟然被宋葭推下湖溺死在了湖中。
这便是第一次穿越的结局,毫无防备,宋蘅就死在了如此粗鄙的算计之下。
而萧景就是那时遇见的。
那时自己一眼看出了他身上的真龙之气,也算出了他前朝太子的身份,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其南下投军。后来萧景在军中小有建树,军功赫赫,数次回京与她相见。
宋家灭门前,他的身份被识破,传言中他被五马分尸,头颅悬在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可宋蘅不信,因为按照萧景的命格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除非他后来身边出现了出卖他的人。而最后到底如何,随着宋家的灭门,自己也再无法得知。
“放开他!”宋蘅厉声呵斥,美眸怒瞪。
“哟,这是哪儿来的美娇娘啊!”
宋蘅不觉有些好奇,这疤爷怎么不认识她了?这时,她低头一看,得,今日为了和连翘扮作普通女子游街玩闹,穿得是连翘的衣服。
一身石榴红的棉布碎花小衫配着白色纱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小家碧玉,轻俏可爱。
怪不得这人认不出自己,也不会靠衣服判定身份了。
宋蘅回头去看,人群中早已找不到连翘的身影了。这小丫头估计早已看得入迷,挤到了最前头。
“疤爷,看来上次的衙门还是没给你多大的教训,这才几日便又敢在街上闹事了?”宋蘅也不慌,迈着小步朝疤爷走了过去。
“你?”疤爷黝黑的面容逐渐凝重了起来,但细细看去,却又不认识宋蘅,便铁了心说起了大话,“衙门不过是本大爷的后花园,怎么?你当真以为我们这些人上头没人?”
“这样的小鸡崽子,我们要怎么整那就能正么整!”说完发出了令人不适的嘲笑声,身后的小弟也跟着嘲讽了几句。
疤爷甚至踩的更用力了,脚下的萧景两道剑眉因为疼痛而紧紧皱起。
宋蘅摸了摸袖中的木管,轻轻按下了开关,袖中一根极细的飞针直冲疤爷而去。在场人甚至毫无反应,疤爷吃痛大声喊了起来。
“是谁!?”
疤爷迅速抽回脚,双手抱住膝盖,低头仔细去看,竟看见了一根细针不知何时插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膝盖上如蚂蜂针扎一般的疼痛,似乎顺着血液慢慢逆流而上到了胸腔,他有些透不上气来。
宋蘅立马俯身扶起了地上的萧景,转身定睛一看,疤爷头上不知何时悬了一团黑气。
这人?有血光之灾?
手上忽然一空,只见萧景一个健步一来一回间,疤爷的脖颈就被割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如泉涌一般,疤爷瞪大了双眼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
紧接着应声倒地,小弟们纷纷尖叫着退散,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因着巷口无人,不远处杂耍声势浩大,此处的动静暂时无人发现。
宋蘅也有些反应不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一眨眼,人就没了。她慌乱间一把拉住萧景,四下看了看,带着人就往巷子深处跑去。
“放开我!”
萧景停了下来,薄唇轻抿,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血迹。一张有些稚气却透着少年意气的脸,此时多了几分破碎感。
“你如今身上有了命案,还怎么去投军?!”
宋蘅有些生气,声调拔高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投军?”萧景终究还是年纪尚小,下意识地反问,问出口方觉后悔。
宋蘅凝神看着萧景,竟发现这次的萧景周身萦绕的真龙之气竟有断痕?一闪而过,那真气的断痕消失,只是淡了些许。
她一把拉过萧景摊开他的手掌心,纹路清晰,命局未改。那为何他身上的真空之气比以往那次看见的要淡很多呢?
“你做什么!”萧景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这位行事怪异的女子,剑眉一皱,周身扬起了肃杀之气。
“萧景,你拿着这钱南下投军,切记不可往北。如今淮京成时局动荡,你的人或也早已下狱,北面如今是大将军蒋程镇守,若是你前朝皇子的身份被他人得知,等着你的就是死无葬生之地。”宋蘅声音很轻,很稳,眼神中透露着难得的坚定。她将怀里的钱塞给了萧景,“从现在起和之前的旧部切断联系,安心投军。”
萧景面无表情,眉宇间已然生出森然的冷意和杀气。
眼前这人自己既不识,却能准确道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这人留不得。
“萧景,你杀不了我的。”
宋蘅准确地握住了萧景藏在袖中那尖锐的小刀,按住了他的手。黑眸紧紧锁住萧景,淡然开口,“萧景,我能救你。”
又是一样的杀气,与初见时一模一样。那时的宋蘅只是看出了萧景的皇子身份给了钱,想抱个大腿,萧景也是想杀了她灭口,自己跑得快躲过了而已。
萧景敛了杀气,仔细看着面前这不过虚长自己一两岁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要相信她。
“我若执意北上呢?”
萧景日前与部下商讨出来的对策便是剑走偏锋,直接投军蒋程,趁机招揽人才攻破军心,待到时机成熟便可揭竿而起。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你南下也有一番作为,能与蒋程抗衡,那局面不比你北上与虎谋皮来得漂亮吗?”
“如今淮京城内在招兵,南下的军队不日便要启程。你混入军中找到一个叫做李鬼的,他是个能干的,必是你的左膀右臂。”
“人心,是最难参透的东西。你那些前朝旧部未必各个衷心,你的局从来不是靠旧人破的。”
宋蘅说完转身就欲走,身后的人却拉住了她的衣裳,她回过头。
一只雕刻精美的骨哨递了过来,萧景低着头,声音微哑。
“萧景牢记先生所言,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宋蘅知道萧景是个重情重义的,微微挑眉笑了,她收下了骨哨,“萧景,我期待有一日能听见你凯旋的消息。”
僻静的巷子深处,青苔石板,女子衣衫裙摆在风中飘扬,日光透过纱裙笼罩了层金光。如梦如幻的仙子撕开天光,照亮了他的前路。
萧景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宋蘅找到了连翘,站在了人神鼎沸的人群中,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她抬头看天,晴空万里,却在南面天光下聚齐了一团水汽。
“要变天了。”
“什么?”连翘捂住耳朵,大声反问。
宣政大殿飞檐展翅前伸,屋脊两端盘踞着九只琉璃瓦制成的鸱吻,彰显着皇权至尊之位。皇帝李朝年方二十,身材高大,虽脸上尚存稚气,可眉宇间的尊贵之气溢于言表。举手投足间,尽显君王之相。
殿下群臣站立屈躬,俨然气氛低迷。
“如今前朝武将重臣抄家斩首遍地成尸,关的关,死的死。你们倒是说说眼下羁押在大牢中的太傅,太师,如何处置?”
“依臣所见,一律斩杀于午门外即可。既已决定肃清前朝势力,须得斩草除根。”总兵大人往前垮了一步,身子微躬,双手执笏板。
身后大臣纷纷附和。
宋明站在人群中,表情凝重,一言未发。
“陆相,你可有看法?”李朝立于高堂之上,扫视群臣后,直指陆安敬。
陆安敬往右一跨,“臣觉得总兵大人所言在理,如今边关战事起,若是被前朝旧人袭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说话时头虽低着,可身子站得笔直,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胜意。
如今所有前朝臣子皆已诛杀,重臣家眷皆已下狱,再无翻身可能,他陆安敬前路上的阻力少了一大半。
李朝面上沉得厉害,“众爱卿可还有异?”
沈淮序站在陆安敬身后,微微抬头,看向了身后的程则之。抬头之际,与宋明对上了眼,颔首表意。
程则之在群臣中高声回话,“臣有议。”
几步走至正中,程则之躬身,“臣以为如今圣上亲政,若是斩杀太傅太师,未免太过暴虐。不如就将这些曾有功于朝廷的文臣发配流放至北塞,日日监之。”
这话就差把你不能暴政说出口了。
朝堂上一片哗然。
陆安敬恼了,不知何时出来的程则之,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
“程大人所言是指圣上暴政?”
“臣不敢。臣不过是认为太师太傅乃是文官,与之前诛杀的叛军武官有所不同。他们久居淮京,素来爱国忠君。若是因为此等理由,便将其和其家人诛杀,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程则之言语平和,回话间言之凿凿,无一丝的畏惧。
“臣有话要秉。”
侧站一边的谏议大夫徐若怀从群臣中走出,“程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前朝势力皆以溃散,太师太傅从圣上幼时便伴君左右,若是轻判也可得一明君之叹。”
“圣上不可听信谗言,若是流放途中,前朝势力卷土重来,二位大人难不成要以死谢罪?”
明晃晃的威胁,昭然若揭。
李朝抿着唇,双眸中似有火迸射而出。他攥紧拳头,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如今他亲政尚无实权,竟连自己的老师也保不住。
“陆相此言差矣。若是前朝势力有卷土重来的可能,那即便是杀了太傅太师,也已然阻挡不了。陆相若是有这前瞻,不如早做防范。”徐若怀冷声反驳道。
“你!”
“好了,就按程则之说的办。即日起,太傅太师流放塞北,此事由少师沈卿督办。”
“退朝。”
随着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大臣门结伴走出大殿。
陆安敬谋划的事临了落了空,拂袖而去。
沈淮序一身圆领红色大襟朝服,抬脚正欲走出殿外,就被身后的宋明喊住了。他回头,宋明竟然在这番眼眸中看见可昔日好友荣国公的影子,一时间愣了神。
“宋大人?”
沈淮序连叫了几声,宋明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