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有镜可鉴》白桃威士忌

1、寻亲路偶遇贾探春 林姑娘初入荣国府

　　阳光从窗棂里透过来，照射在墨迹未干的竹纸上，她随意划了两笔，自己瞧了一眼，唤道：“雪雁——”

　　“这里呢，姑娘唤我做什么？”

　　她看着雪雁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看了看自己身着皮裘——却还冷得微微发僵。自己倒叹了口气，心想：
　　林黛玉啊林黛玉，这天生体弱，怎生了得！？

　　黛玉摇摇头说：“你也该多穿件衣服，感冒了没得淘气。可是呢，到贾府的马备好了吗？”

　　那雪雁却有些不乐的样子，忿忿道：“姑娘天生体弱，却偏要骑马——要我说，干脆坐轿子得了，这金陵又不必咱们那里，谁知它马肥马瘦——姑娘意下如何？”

　　林黛玉却笑了起来，那雪雁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清朗的笑声中传出几句话来，倒把她说得脸上讪讪。看官，你道是什么话？原是那那雪雁小厮的心里话，各位请听：

　　“我坐轿，你自然是在外面护送的。那轿子行的又慢，我又直辖不了你，你自是要偷看、明看、细细瞧着看人家俊俏的小男郎了。你哄我呢？”

　　雪雁虽讪讪的，但毕竟是个最伶俐的小厮，是林姑娘的亲随，少不得大着胆子回上两句。“姑娘说我？姑娘不也日日看么？今儿既说开了，咱们多早晚逛上一逛，瞧上一瞧，也算是来金陵一趟，我也不多嘴劝姑娘的了”

　　“猴儿猴儿”，黛玉用那手指头点着雪雁道，“再没有上亲戚家先逛去的，明儿再说吧，先去把马牵来是正经”

　　且说那林姑娘与雪雁各骑了匹马，轻轻巧巧上了街去，只闻街那边有人叫嚷。林姑娘倒不理会，雪雁偏眼尖，看着人同姑娘类似，扯了扯黛玉的衣袖，道：“姑娘，那公好①看着面善，倒像见过似的，与您类似呢！”

　　那黛玉细细一瞧，的确面善，又一时想不起来像谁，心中一紧，便策马飞奔而去。近至眼前，方灵光一现，认出此人与家父的面貌竟有三分相似。心中一惊，忙下马作揖曰：“公好怎样称呼？不知何事引得这番吵嚷？”那雪雁早已跟上与那老男交涉，终究只是几星银子的事儿。雪雁度黛玉之意，自从荷包内拿出银子了事。

　　那公好作揖不迭，答到：“姓贾名璮，不知姊长称呼？今日之事小妹感念至极，如愿赏脸，仁姊可愿与小妹共饮酒乎？”转而又笑道，“不过是仆役弄倒了这老男的摊子罢了，我年幼不知事，多谢这位姐儿帮我了结”

　　黛玉见她顾盼神飞，周身气质竟不输自己在姑苏老家见到的顶尖几个相与，情知便定是贾家的女儿了。忙说：“贤姊与拙妹可谓有缘，本应同饮以述雌心②，奈何拙妹要前去探亲，倒不好如此——一则尽孝道，二则车马劳顿，不如改日”

　　看官，你道那贾璮是谁？原是那贾府三小姐乳名曰探春的。那探春好游行，喜阔朗，金陵的好女英娥都莫不与其结交，今日初见林黛玉，心中暗暗纳罕：此等英娥，如此品貌，想这才情也必是好的，只我为何从未听说！心中敬慕，溢于言表。只想与黛玉相识，忽听闻是于金陵探亲，又思以此人品貌性情，多半是己身之亲，遂笑问道：“不知仁姊之亲是此间那家？小妹虽不才，到底生于斯长于斯，带路是可以的”

　　“不敢，不敢”黛玉道，“此间荣国府乃鄙人至亲，怕是仁姊也与其有亲呢”

　　探春一惊，思起晨起请安时老太太还念叨要来逛逛的林表姐，笑道：“姊长可是林家表姐？”

　　“如此说来，你我却是一家了？”黛玉面露喜色，“其如此，你我一同回去可好？”话刚出口，黛玉自觉失言，正思索如何圆话，却听那探春朗朗笑来。早有小厮赶了马，姊妹两人一时上马飞奔而去了。

　　却说那雪雁小厮也上了马，看着旁边探春的小厮侍书向她递了个眼色。她是个伶俐人，自放慢速度，远远落在后面，只见侍书从襟内取了一个荷包出来，递给她说：“三姑娘谢你帮她了局，些许东西，留着赏人吧”雪雁是见过大世面的，哪看得上这些东西，再三推辞——终是推辞不过，又自拿些散钱赏小丫头子、小男孩子买点心吃了。

　　且说那林、贾二人谈天论地、畅言壮志，心中暗敬对方，端的好个场景，有诗为证：
　　才情世已稀，更兼绝世貌。
　　人道应是谁，林贾二人行。

　　却说林贾二人边走边谈，策马扬鞭，马踏飞燕，笑语如斯，那农家仆男见了，几疑天人下凡。一路谈论，无非是社稷国家、江山人民、良马美男、诗词歌赋等，不做赘述。

　　行了半日，两人方至荣国府门前，探春微微一笑便先下了马，黛玉忙也下马，两人推让一番，由西角门进了府内。黛玉细看周围景致，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黛玉正思家父喜好的也正是如此，忽听闻有人说：“林姑娘和三姑娘到了。”

　　黛玉只听探春说：“先请”，向她笑一笑，便向前走去，只见外祖母迎上来，黛玉拜见之后贾母方一一指与黛玉道：“这是你大舅父。这是二舅父。这是你先珠大哥之婿③珠大嫂子，和你一样过来走亲戚的。”黛玉一一拜见。贾母拉着黛玉的手说：“我生这几个男儿，独疼你父亲，可叹敏儿离我甚远，如今竟见不到了！”自拭了一回泪，众人劝解方罢，又因曰：“别的姑娘都读书去了，唯有这个三丫头要出去逛，你们是怎么遇着的？”黛玉一一说了，只隐去了老男之事。贾母听了，分外欣喜：“姊妹们本就该如此。”又吩咐鸳鸯道：“鸳鸯，请姑娘们过来，顺带再叫宝玉陪着吧”

　　黛玉看着鸳鸯，暗暗纳罕：凡世家大族，用男仆者多，女仆者少，大多只有亲随小厮是女儿身，这贾府却是别样风俗——是了，父亲贾敏曾说过，老太太很不喜男佣，重金置办女佣，既作丫鬟又作小厮，想必就是这个了。

　　不一会，只听见谈笑声越逼越近，门口有人报曰：“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来了”

　　黛玉仔细看时，只见第一个端庄沉稳，第二个观之可亲，第三个形容尚小，略侧身看着身边早站起来的探春，只觉顾盼神飞。黛玉与姊妹几个互叙年更，互叙表字，只觉心中大畅。谁知聊不多时，就闻一男音道：“宝玉给老祖宗请安，问姐妹好”黛玉抬头一看，只见一袅娜男儿正在那里呢

　　原来那贾府风尚，虽男子亦随女名。所以姊妹如贾瑗、贾瓔、贾璮、贾琋，兄弟如贾琏、贾环、贾瑚等都从的“王”旁。唯有这宝玉不在此列。黛玉常听父亲说外祖疼爱宝玉，特特亲起了名，倒把正经大房男儿贾琏比下去了。

　　黛玉正欲与宝玉兄弟几个说话，就听窗外有笑声响起……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