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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金市夏季漫长闷热。

      进入青山区,闷热不仅没有缓解,茂密的植被释放出的湿气又被沉重的气层压回来,整个区域都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越靠近青山越明显。
      明明没下过雨,一到夜间,路面就湿漉漉的。

      这些年管控加强,跑山的人减少。

      只偶尔响起沉闷的咆哮声,急忙急慌,似乎害怕引起交警的注意。

      在陷入沉睡的人翻身前,又轰的一声远去。

      太困了。
      宁安嗅到熟悉的潮湿气息,揉着眼睛醒过来。

      一时想不起自己是骑着单车打了个瞌睡,还是靠着地铁睡过去。

      直到看见前面熟悉的身影,宁安僵住身体。

      双手下意识捏握成拳,指甲陷入掌肉里,不断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他实在太困了,意识就像散掉的豆花难以聚集。
      连带着对姜野的畏惧也淡去不少。

      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宁安朝后躲了躲,宁翼不喜欢他身上有其他的味道。

      每次回家前,他都在Mu洗得干干净净。
      “不要抽烟。”

      姜野搭在嘴边抽烟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

      “很累?”
      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动静,车厢里的烟味很快被替换出去。

      宁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有些坐立不安。

      这里再过去两个街区是蒲公英,朝另一个方向走十分钟就是他和宁翼租住的地方,宁安不清楚姜野把车开到这里做什么。

      已经发现宁翼,还是碰巧?

      姜野微微坐起身,也不打算绕弯子。
      最近在宁安身上投放太多注意力,会影响计划。

      而他跟宁安之间的事情,虽过程有些出入,但结果在他控制内。

      “你说的协议没问题,过几日拟好后助理送过来签字。”

      宁安愣住,他抬起头,目光轻轻落在姜野身上。

      高大强壮的男人早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也从未看懂过姜野。

      但姜野突然的让步让他产生一种对方早就如此打算的危机。

      高大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宁安连忙移开目光,尽力转动脑子,“我说的那些条件……”

      “不行。”
      “可是……”

      “现在还我五万现金,我立马走人。”姜野眼中闪过皆在掌控的得意。

      宁安不信。
      走了再设计一个陷阱,下次让他背负六万甚至更多债务。

      宁安垂下头蠕动嘴角,“这个星期有六次。”

      姜野眼中闪过疑惑,看着宁安局促又尴尬的神色,一瞬明白他的意思,微勾的嘴角似乎在笑,眉峰也像在笑,语气却讥讽尽显,“一共十一次,每次现金支付,五万债务连同利息我现在一分都没收到,你确定要跟我算这个账?”

      宁安缩回后排角落里,不再出声。

      姜野突然觉得曹文生他们给宁安取的‘闷包子’这个外号很形象。

      但宁安往昔并非如此。
      沉默寡言的外衣下隐藏着机灵和活泼,就像遥远夜空的小星辰,一闪一闪。

      他不耐地望向车头,修长手指敲着方向盘。
      两人并非坐在谈判席上的协议方,姜野也不会把选择权交到宁安手里。

      但是他不喜欢颐指气使的命令,那些很低级,很无趣。

      但对方是宁安的话,又注定这场交流不会太快速。

      就在姜野的耐心告罄前,宁安低声道,“嘴破了,我要休息……”

      姜野大脑仿佛被电流击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反驳,“我都没嫌你技术烂。”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死寂一般。
      好似留足时间让各自复盘刚才哪里没发挥好。

      宁安一点点,偷偷摸摸,想要占点主动权,“Mu算工伤的,还买保险。”

      谢涿有次被酒瓶划破手,那道口子三天就好了,谢涿带薪休息了一周,但那时候谢涿的上司是林姐,不是死胖子杨安康。

      估计现在谢涿肛.裂都请不到假。
      而姜野比杨安康还要无耻。

      见姜野没有反应,宁安一点点说着要求,像个卑微求职的职场新人,“这活,活……”

      字有点烫舌头,他咬咬牙,“这属于体力活,目前金市体力劳动者的最低工资是两百元一天,刚才你谈到技术,如果需要技术,按最低标准三百元一天,一天时间……”他看了眼姜野,“我们情况特殊,按次算。”

      “这是基本工资,签协议的话要有五险一金,超市帮我买了,你可以折现给我,晚些时候我算好了告诉你,免得助理又跑一趟。”

      姜野皱起眉头,双目失焦地盯着绿意盘绕的山道。

      黑色沥青路消失在远处,四处都黑漆漆。
      他有种错觉,自己在招聘。

      他快要被宁安的话气笑,宁安哪里来的勇气和资格跟自己谈这些。

      明明一副怕他怕得要死的样子,可一谈到钱又锱铢必较?

      明明就知道对方是个贪财的人,却一次次被些莫名其妙的细微之处搔到痒处。

      让他不知不觉放宽底线。

      冷漠的情绪再次回到眼里。

      姜野点燃一支烟,没再理会宁安微微皱起的眉头。
      “还有呢?”

      宁安不确定姜野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摇摇头,“没了,时间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

      他又补充,“我真的很累。”
      宁安的疲惫不是挂在眼下的黑眼圈。

      他是骨子里透着疲惫,消瘦的背影透着疲惫,仿佛再增加一点点重量,他就会碎掉。

      这些细节就是搔到痒处的狗尾巴草。

      前面发出一声冷笑。
      “真以为我还派个助理跟你算什么五险一金?”

      宁安在听见那声冷笑后,好不容易清醒的心颤了颤。

      “一个月两万,超市和酒吧的工作要辞掉一个,你有能耐打三份工,我没时间等你空闲。”

      宁安体会到谢涿心动又犹豫的心情。

      这份薪水能让他的境遇好转许多,在还账的同时还能存下一笔不菲的应急金。

      兴许被搁置的助听器计划也能重新提上日程。

      姜野笑了笑,“不过我建议你辞掉酒吧的工作,反正你也卖不出酒。”

      宁安低声询问,“那你这里的工作时长还跟之前一样?”

      姜野微微凝滞,宁安那份认真的态度,恍然让他觉得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透过后视镜看了好几秒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索性直言,“最近开始我会忙起来,像今天这么晚不行,最好……”

      他觉得早上就不错,或者傍晚洗完澡也行,他的作息在六年高强度压力下养出变态的自律。
      除开必要的应酬。

      曹文生没看错,他没有寻找美食,可能一朝被蛇咬怕了,也可能六年里复仇充斥着每个细胞。

      宁安也是他的报复对象,但在此之前当作美食品尝也算物尽其用。

      “七点下班后你去家里等我,不管我回不回来,十一点都可以下班,这个时间安排比酒吧不是轻松很多。”

      这次宁安回答得很快,“还有没有其他的时间?”

      姜野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宁安目前两份工作都空出这个时间段,他还要回蒲公英帮忙?

      他将问题抛回去,“你想什么时间?”

      尽管姜野什么都没表示,宁安还是听出他觉得酒吧不是一份正经工作。

      宁安不想跟别人辩解酒吧工作到底正不正经。
      就算不正经,他跟姜野之间难道就是什么正经事?

      既然都不正经,那就一起做了。
      “我可以白天过来。”

      他要辞掉超市的工作?
      姜野双目黑沉沉地望着镜子里的宁安。

      车厢再次陷入死寂。
      宁安尽量无视姜野的低气压,“你什么时候在家,也可以提前通知我。”

      他希望是早上。
      这样宁安就有时间带宁翼去做听训。

      最终时间定在白天,但姜野没有说具体时间,也没有回应提前预约的话题,又一辆机车经过窗边,潮湿沉闷的气息混合着植物味冲进车里。

      寂静的车厢里,宁安闷闷地开口,“我听说了那名承建商的事情。”

      姜野挑眉。

      “是你做的吗?”

      姜野顺了顺头发,靠在座椅上。
      比起宁安的小心翼翼,曹文生要强势得多。
      逼问他是不是为了宁安才对罗鸿运下手。

      但是曹文生自己都不信,“你要是看不惯罗鸿运欺负宁安,当时就不该将人架在火上烤,这件事你做得漂亮,没什么人怀疑你,但是只要有心往下查,你就脱不了身,罗鸿运又不是什么普通承建商。”

      姜野失笑,一码归一码,他就那么像为了个小人物不分轻重的人?

      “我进董事会了。”
      姜野一句话压下曹文生所有的怀疑。

      “你家不是说……”

      姜野冷笑,“澄江的项目十年都不一定完工,姜兴修提这个要求只是不希望我回来,这件事出了后姜家入资澄江摆到明面,他没法再躲着,其他股东也不会同意。”

      姜兴修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提这种要求还有层考虑,他想看看姜野的胆量。

      姜野很少在朋友面前提及家人,但曹文生发现姜野不仅直呼父亲名讳,言谈中也毫不掩饰对姜兴修的不满。

      曹文生见过姜兴修,是个儒雅英俊的男人,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负面评价。
      人很低调,但深不可测。

      他不清楚姜野为何跟自己的父母一副不对付的样子。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很多事情都是姜兴修在善后,无论是安抚爆料的记者,还是跟‘受害者’谈妥不再追究,姜兴修为了替姜野擦屁股,花掉八位数,据说花得十分干脆,姜兴修呈现在世人面前都是一心为子女考虑的模样。

      姜野曾说过宁安是施害方。

      曹文生半信半疑,不是不信任姜野,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看起来又笨又呆的宁安有能力祸害别人。

      但如果这件事姜兴修参与了呢?
      一切都合理起来。

      但是姜兴修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儿子?
      这是曹文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姜野将夺权的心思摆在明面,曹文生有些避讳,“你父亲迟早会把权力交到你手上,何必急这一时,弄得一家人关系紧张被外人看笑话,最终得利的也是外人,我堂哥现在三十多岁还被他老子管着。”

      姜野没有解释,曹文生不好再劝。
      但曹文生反应过来,没有罗鸿运,还会有李鸿运,张鸿运,姜野为了进董事会总要拿一个人开刀,只是罗鸿运倒霉,撞到枪口。

      曹文生觉得姜野的心思也不简单。
      一件事治了不同的人,到达好几个目的。

      而他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姜野在这里面没有一点私心?

      姜野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宁安。
      “是我做的,其实你更想知道我为什么出手?”
      “里面有没有一点因为你的可能?”

      宁安浅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在姜野面前赤裸如初生婴孩。

      姜野不答反问,脸上带着淡淡的奚落。
      “我也一直很想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光开朗的班长,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还是情绪失控的疯子,亦或者无所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从他这里拿到钱就行,于是扮演成任何他感兴趣的样子,又在知道他会出国,意识到再也从他这里弄不到钱后,迅速跟他父亲达成交易?

      姜野跌落过深渊,但是抓住了一根细绳。
      他其实可以爬上去的。
      但是宁安剪断了细绳。

      这六年,最难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宁安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他想过一遍又一遍,除了钱,宁安好像没有别的理由。

      姜兴修又用多少钱打动他?

      两笔钱加起来不少,但曹文生从谢涿那里打听到的,宁安过得很落魄。

      那些钱被宁安挥霍到什么地方去了?

      甚至连最渴望的大学都不读。

      宁安身上就像笼罩着厚重的浓雾,一边吸引着姜野想弄清真相,一边又不断提醒他,他曾经在这个看似最无害的人身上吃过惨烈的教训。

      宁安轻轻摇头,拒绝回答姜野的问题。
      他害怕得再一次裹紧身上的雨衣,现在他不想再追问下去。

      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

      但是姜野的声音击破他的自欺欺人,“我确实想教训你,罗鸿运很聪明,看出我的意图,但是他又很蠢,没拿捏到我的度,你虽然脏,但只有我能弄脏你。”

      “我讨厌任何自作主张的人,那个教训算不了什么。”

      姜野的声音很平淡,仿佛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就像他问蒋亮,你们为什么要打打闹闹。

      又像他在宁安惊恐的目光里缓缓关上门,“你跟他们怎么形容我的?”

      “宁安。”

      宁安仓皇地抬起眼睛,浅琥珀色的眼瞳里,姜野已成为强大的野兽。

      他有能力狩猎住自己要想的任何猎物,不会再像六年前狼狈离场。

      “我回来了,别想着逃,罗鸿运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也不希望蒲公英出什么意外。”

      “我们之间的游戏永没结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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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耽: 现幻:《阴湿beta今天揣上崽了吗?》 古耽:《美强惨受变攻后》 都耽:《哥哥你一定要听话》 未幻:《我在虫族当搓泥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