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火星懒羊羊

19、纸飞机

　　——纸飞机，飞呀飞，她的爱意在天空下飞翔。

　　“温颂？”许江年走过去，轻轻的唤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颂猛然抬头，脑海中的混沌散去，她像是在迷雾丛林里穿行了许久，他把她带了出来。

　　他那双温柔眼眸一如既往的看着她，像是温热的甜牛奶，浸润在里面。

　　温颂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许江年看到面前的姑娘通红的眼眶，泪珠从脸颊边滑落。

　　他的心被她的泪水淹没，酸酸，涨涨的：“温颂，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颂摇摇头，悲伤像病毒入侵，她只有小声的呜咽，她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许江年蹲下来，把她的眼泪擦干，然后带着她站了起来：“跟我回家吧，温颂。”

　　温颂跟着他站起来，她看到了他的母亲，她本该感到失态，感到窘迫，可是她被那道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她只有想哭的冲动。

　　“乖孩子，没事的，没事的，先跟我们回家吧。”
　　一双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柔柔的抚慰着她，而后那双手牵着她，带她往前走，许江年在她的身边，她们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中相携而行。

　　他家和林佳嘉都是学校附近的学区房，稍走两步路的距离，他们就到了。

　　到家后，许江年怕她在客厅里面不自在，他带着温颂回到自己的卧室，而后端来一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润润嗓子，然后可以和我说说怎么了好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她的家事，她不能宣之于口的伤痛，像是树木的根基，它在阴暗的地底悄然腐蚀着根茎，树上结出的果子也干瘪苦涩。

　　“你已经在帮我了，而且事情已经结束了，只是我一时还没能接受这个结果。”

　　无数次的道谢，从少女的口中传达到少年的耳畔，之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温颂总能记起这一次次的亏欠，像是潘多拉的钥匙，解封出当年孱弱的少女，和总是守在她身边的少年。

　　她有难言之隐，许江年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陪着她。

　　“许江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能脱离痛苦。

　　“我们的心强大起来，会包容和接纳的时候，就是我们长大了。”

　　许江年也不知道，每个阶段总会有难以招架的事物，他只能给出一个理想化的自我蓝图。

　　“但是温颂你感到难过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在的。”

　　“嗯，我知道的。”

　　干净整洁的房间，透着光的窗户，随风扬起边角的白纱窗帘，温暖而明亮的环境和少年的陪伴，渐渐抚平她的伤痛。

　　敲门声传来，随后许妈妈端来一盘果碟，她放在温颂面前，又摸了摸她的头，眼睛眯起带着温和的笑意：“我给你们切了点水果，让江年陪你玩一会儿，厨房在做着饭，等会儿叫你们。”

　　关于这一天的记忆，温颂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恍若救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温暖的房间和温馨的烟火气。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稍微多做了一点，你挑着吃。”许妈妈笑着说。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温颂受宠若惊，已经很足够了，她受到了她和许江年的诸多温暖，这便已经够了。

　　所有的惊慌和无助都消融在他们的关怀中，被一顿饭熨慰妥帖。

　　下午的时间，许江年带着温颂去了他的琴房，悠悠的曲调祥和安宁。

　　而后他带着她来到了书房，他们在里面里消磨时光。

　　许江年问她：“这里像不像一个大的蜗牛壳，我小时候被罚，很害怕的时候就躲这里来。”

　　温颂轻轻的笑:“真的很像。”

　　厚重的书香充盈着房间，他们坐在角落里，只有书页间沙沙的翻动声。

　　黄昏涌现出金灿灿的霞光，温颂看了看天色，起身，该回家了。

　　“谢谢阿姨今天的招待。”温颂很礼貌的道谢，并且铭记着一天的时光。

　　“让江年送你回去吧，江年？”

　　“我知道的，妈妈。”

　　温颂刚想说不用，许江年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在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像太阳一样，温颂总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她拒绝不了这份温暖。

　　许江年送温颂回去，一路上他都在观察着她的情绪。

　　快要到她家的时候，他询问：“你……”

　　虽然温颂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但他仍旧有些担心。

　　“我已经没事了，事情总会翻篇的，要向前看，我记得的。”温颂知道他想问的话，开口接道。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说完，她笑了笑，无悲无喜，说不上释然，只是如同平静的海面，汹涌的波涛被暗藏，被压制。

　　许江年看着她的身影进屋，他看不见的，他看见的，施压在少女身上的太多太多，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咒语，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诸多。

　　许江年回来的时候，他被喊住，柔和的声音带着怜爱，他的妈妈问道：“那孩子，过的不好吗？”

　　“嗯，不好。”

　　“那你可要对人家好点。”

　　许江年的回应落在了心里。

　　过了很久，张玲带着温雄才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套和张玲一般无二的制服，张玲把他带到了餐厅，经理看了看他残缺的手指。

　　但仍旧给了他一份工作。

　　张玲没办法再看着温雄不管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到如今，她和他也该认命了。

　　好像回到了原地，他们重新开始。

　　张玲回去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温颂，心下酸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唯一值得夸耀的，就只有她了。

　　“妈，你们…都解决好了？”

　　她拉住温颂的手：“嗯，没事了，都过去了，这些你也不用理会，你好好学习就好。”

　　温颂沉默的点头，除了学习以外，她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温颂在日记本上写下着沉重一页，而后翻开下一页，在上面描摹许江年的身影，温暖的房子，像是记录下一场美梦。

　　等去学校的时候，温颂一直留意着想送给许江年一个礼物，是还礼，也是感谢。

　　周围的店铺被她逛了个遍，她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了合适的送许江年的礼物。

　　那是一颗矿石标本，它很漂亮，是比湛蓝还要沈一点的颜色，像是汪洋大海，它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又像是一滴海洋的眼泪。

　　她拿着送给许江年:“这件礼物送给你，你送了我标本后，我一直在想该拿什么来还礼，今天看到这个，觉得挺合适的。”

　　许江年接过:“温颂，我送你东西，只是因为我很想把它给你，并未希望着你回礼，但是这份礼物仍让我感到惊喜。”

　　小小的石头带着并不规则的棱角，泛起的光泽尤其好看，许江年含着笑意，温颂今天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这也是我想送给你而你，况且，你喜欢它就好，它便是有意义的。”温颂

　　“温颂，我很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有时候说不出口的爱意会被嘴巴出卖，眼睛暴露，温颂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许江年眼底的欢喜。

　　这一刻，温颂感觉到心里的情愫彻底绽开了花，春枝抽芽，花苞吐露，但她仍旧紧紧的捂住，藏在心里。

　　大课间的时候，走廊里吵闹嬉戏的声音闹腾腾的，温颂心血来潮，她找了几张纸叠成纸飞机，而后在空白的纸张上面写下许江年三个字，将纸飞机用力的掷出去，她看着白色的纸飞机从教学楼上飞出去。

　　轻飘飘的飞了很远很远，它飞过校园里的小池塘，飞过中央大道，飞过操场，温颂最后也不知道它落在了什么地方。

　　只知道，这片承载她心意的纸飞机，从她手里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