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公子向野

7、07

　　陈渡和他的那些兄弟告别后，就准备要去付钱了。

　　付完钱他回头闻着时迁身上的酒味忍不住蹙了蹙眉，随后唤了唤他的名字：“时迁？时迁同学，我送你回家。”

　　迷迷糊糊中时迁睁开眸子，看到那张脸就嫌恶像把人给推开。

　　他嗓音沙哑：“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陈渡有些不解。

　　虽然他们家欠了很多钱，但怎么说家里还有个妈能相互照应。

　　时迁额头沁出点点汗水，他淡淡地说：“因为不想。”

　　陈渡忽然觉得他说话有气无力的，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去。”

　　滚烫不已。

　　应该是发烧了。

　　陈渡又说：“我亲爱的同桌，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吃点退烧药。”

　　时迁长吁一口气：“送我去医院吧。”

　　他此刻脸色惨白，阵阵痉挛的疼传入身体，他咬着牙关死死站着左腹，疼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大抵是胃病犯了。

　　由于他平时没钱买胃药，所以他很注重饮食习惯，即使吃剩菜剩饭他也会先加热，再加上他从来不饮酒，几乎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的。

　　无非是今天吃了点辣，然后喝了点小酒。

　　时迁干呕着，蓦然呕出一口血来，他捂着嘴鲜血沾满

　　见他这样，陈渡顿时有些慌张：“你怎么了这是？”

　　*

　　醒来时，时迁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望着坐在旁边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的陈渡，他沉默很久也没吭声。

　　昨天的事儿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

　　直到陈渡转头时才发现他醒了：“醒了？吃苹果吗？”

　　时迁瞥了眼吊瓶，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吃，我睡了多久。”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感觉难受的要命。

　　这次进医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想到这儿，时迁的头更疼了，见他不搭理自己，又问：“我睡了多久？”

　　陈渡这才回答：“不长，也就差不多有一天吧。”

　　时迁又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陈渡咬了一口苹果：“你是因为急性胃出血从而导致的呕血，情况都还可以，出血量也在500ml以下，观察个5-7天就可以出院了。”

　　见他愁眉苦脸的，陈渡又说：“用不着担心钱的事儿，我给你垫付了。”

　　“多少？”
　　时迁心里难受极了。

　　陈渡安抚他：“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所以这算是我赔给你的，不用你还。”

　　“还是要还的。”

　　至于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说实话他真怕那些要债的找上门，他真的很想很想把钱都给还上。

　　可是他没有那么能力。

　　说完，时迁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陈渡明白他要找什么后，将病床旁边桌上的手机拿起来递给他，又说：“不是我说，你妈挺凶的啊，什么话都说。”

　　时迁伸手接过手机，听他怎么说又是一顿：“你们说什么了？”

　　陈渡想了想：“她打电话问你怎么还不回家，我说你住院了，她……”

　　杨昭说什么？说自己怎么不死在外面？不就是嫌他恶心窝囊没用吗？

　　他死了不正好吗？

　　时迁并没有说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我打个电话。”

　　他输入了手机号码后，想都没想就拨打了过去。

　　随后对方便接听了。

　　由于他并没有开扬声器，陈渡是听不到另一头再说什么的。

　　“你这几天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在医院呆着……”

　　杨昭打断他：“好好的去喝什么酒，咱家现在缺钱你不知道吗？赔钱货！”

　　时迁叹气：“用不着你的钱，你知道好好在家别给我惹事儿就行了。”

　　听了这话，杨昭似乎是又生气了：“我给你惹事儿，你……”

　　“行了。”时迁已经不想再听他骂自己的话了，“记得吃饭，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别烦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虽说将手机放到一边，嗑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陈渡忽然问：“你知道你有胃病吗？”

　　时迁“嗯”了声。

　　陈渡皱眉：“那你还喝酒，你知不知道喝酒会喝死人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呗。

　　时迁反问：“大学霸不去上学，这个点来陪我？”

　　闻言，陈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书包不知道在翻找着些什么。

　　最后他拿出本练习册来：“这几天你没去上课，我帮你补习吧，之前答应过你的。”

　　时迁记得自己好像拒绝他了：“用不着。”

　　陈渡拿书的手一顿：“昨天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昨天？

　　他就记得被陈渡拉去烧烤摊上吃饭，然后喝了点酒。

　　似乎，还打了一架。

　　时迁又问：“我们为什么会打架？”

　　不记得了吗？

　　陈渡随便编了个理由：“因为你看我不爽。”

　　真的是，喝断片了。

　　以后绝对不能再喝酒了。时迁心中这样想。

　　喝酒误事不说，还把自己喝进医院，他真不知道自己图啥。

　　薄薄的面子到底值几个钱。

　　曾经他也一味的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孩子，偶尔会和爸妈手拉着手来到游乐场玩。

　　他们为什么吵架？

　　时迁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自己不够乖，惹他们生气了。

　　“你很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陈渡忽然怎么说。

　　时迁看傻子似的看他：“你个插班生懂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渡拿出了包烟，看到他的视线瞥向自己的立刻收了起来。

　　像是，不想教坏自己？

　　可他却不知，当年从初中的时期年少轻狂的时迁，不良少年做过的事他基本都做过。

　　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行。

　　堕入深渊的时候，也无人知道——

　　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原原本本就应该是这样无药可救的。

　　他是曾想过要了结自己残破不堪的生命的。

　　但他又不甘心，犹犹豫豫仍然没有选择磨平尖利的刀，眸中的无喜无悲掩盖了悲恸。

　　原本以为他还年轻无不可行，既然那些人说他叛逆，他就真正叛逆给他们看。

　　后面他才明白，在这个世界生存，从来身不由己。

　　“我不好。”

　　他不好的。

　　陈渡将手中吃完的苹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随后翻找起笔记本：“那是你自己不认可你自己。”

　　时迁没有说话。

　　他倒要看看陈渡一味的一腔孤勇能见坚持多久。

　　四目相对。

　　陈渡说：“在我眼中，你很好。”

　　别管别人怎么想，你就是最好的。

　　但如果连你自己都这么想你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

　　在泥泞里翻腾感叹不公，痛彻心扉声嘶力竭，却苍茫人海无人能知。

　　时迁看着微信少得可怜的余额，直叹气，快要养活不了自己了。

　　这时陪玩团的团长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时迁立刻将手机跳转到聊天页面：

　　——“行舟啊，这里有个大单子你接不接？”

　　什么大单子？

　　由于挂着吊瓶，时迁单手打字：可以的，就是我最近在住院。

　　-[陪玩团团长]：没事的，单主不着急，他想包你一个月，你看怎么样啊？

　　正当他艰难打字时，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陪玩团团长]：我把你Q.Q发给他了，记得同意一下，他ID是问号。

　　时迁将刚才打的字全都删除，默默回了一个“嗯”字。

　　果不其然，他在好友申请里找到了ID“？”的人，他立即点击了同意。

　　他的头像虽然不是全黑，但也差不多，黑图的右下角有着这么一行字：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有错。

　　应该是个有趣的老板吧。

　　此时陈渡已经去上课了，昨天听他讲了一下午的题，搞得他真是头晕眼花的。

　　-[？]：我看你是个潜力股，包你一个月，帮我打上王者，先垫付两千，打完了给你一万。

　　多少？

　　时迁怀疑自己的是瞎了，估计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吧。

　　有钱人的生活他不懂。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后点击了发送：可以的老板。

　　对方几乎是秒回：嗯。

　　作为一个十分直板的新手，他根本没有讨好过什么人，甚至性格孤僻不爱说话。

　　怎么才能给老板好的游戏体验呢。

　　这时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加我微信。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时迁快速划到微信聊天界面，搜了那人的手机号，果真找到了。

　　和Q.Q上的头像没差别，ID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换了个软件而已。

　　发送好友申请后，对方秒同意。

　　刚加上对方就转过来两千，并且附带了游戏账号以及密码。

　　应该是个男生，只在乎结果能赢就行的吧。

　　-[？]：这一个月你不能接其他的单子，这个账号目前是钻石，给我打上王者就行。

　　时迁把钱收了：好的老板。

　　估计是个人傻钱多的。

　　他不禁这样想。

　　-[行舟]：现在就开始打吗？

　　反正他现在你已经回复的差不多了，只要输完液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不用，听你们团长说你在住院，先好好休息吧。

　　-[行舟]：谢谢老板关系，不出一个月绝对给您打上去。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体贴的老板。

　　不过很快就新赛季了，看着那些出的乱七八糟的新英雄，他只能说实在是太超标。

　　还有那些限定皮肤也花里胡哨的亮眼。

　　闲暇之余，时迁登上了单主的号，看到v10标致他顿住了。

　　果不其然，看来是哪家的大少爷没错了。

　　他看着吊瓶上的液体即将要见底，于是叫来了护士拔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