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 52 章 ...
-
空气中黏糊糊的,弥漫着咸湿的味道。张辰惜躺在陈帆的床上,男人的前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向下凝视着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盯着白色天花板,她又一次和剧组导演发生了亲密关系,尽管这位导演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女友,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
有时,她会想,若是自己没有红过就好了。不曾红过,也就不曾靠近名利,不曾被令人失望的清醒占据上风。正因为曾经拥有,所以翻红的渴望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它会让人面目可憎、筋疲力尽。
银幕的诱惑,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字的可能性,以及讲述能引起几代观众共鸣的故事的机会,可以让一个人的野心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灼热。
“名声值得吗?”这个古老的问题。萦绕在那些追求娱乐圈海市蜃楼的人们的脑海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张辰惜不惜全力以赴,一定要亲自找出答案。
一开始,她觉得屈韵和雷思闻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不然不会教唆同行插足老同学的男女关系。再后来,她不这么认为了,如果这是恨的话,张辰惜宁愿屈韵也这般恨她。
恨到为她组局,为她站台,为她拉投资,为她背上骂名……她将这种搞不懂的女女关系,一律归结为爱情。
和陈帆的走到如今这一步,始于某一次剧组的饭局。她自认是一个好演员,可以轻松地表演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欣赏、爱慕和渴望。
其实这也不难,她只需感叹他的才华,同时惋惜他的怀才不遇,这就足以开一个好头,让男人将她视为红颜知己。
而她也的确从中获得了一些什么,一些特写的镜头、一些增加的戏份,外加一些尚未兑现的空头支票,但她还想要更多,比如陈帆下一步戏的重要角色,再比如一起携手走红毯的机会,所以取而代之势在必行。
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询问男人何时分手,每一次回答都很真诚,可是过后的行动却都极其敷衍。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之间左右为难。
于是,她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酒桌之下大胆地脱下高跟鞋将脚趾勾上男人的脚踝,片场拍摄抓住每一次互动的机会轻捏男人的胳膊,抢走他手中咬过的水果,夺走他喝了半口的红酒……
可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正牌女友雷思闻依旧故我。真有这么迟钝的女人?事实证明,我们的雷大编剧心思也没在男友身上罢了。
任何一次刻意的互动之后,张辰惜都会观察雷思闻的反应,要么整个片场找不见人影,要么发现这女人正死死地盯着另一个方向,盯着屈韵和董恬恬的方向。
终于,当这一刻到来,当张辰惜的目光越过陈帆的肩膀,与不远处的雷思闻相遇时,四目相对,立刻有一种心照不宣,这让她兴奋不已。
太好了,雷大编剧发现了。
没人比雷思闻更明白语言的力量,屈韵那晚说的话,背后有一些锯齿状的东西,它划开皮肤,种下怀疑的种子,让怀疑就像跗骨之蛆,死死缠绕、野蛮生长。
她和陈帆上一次身心交流是什么时候?是被屈韵自作主张用吻痕盖满她整个脖颈的好几天前。该死!脑海中这句描述时间的文字,让莫名的心烦进一步加剧。
她承认,自己和男友的感情,是没有那么的刻骨铭心,但谁规定爱情就必须是刻骨铭心的?这是她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段关系,是她想要走进婚姻的一段关系,是让她活得像个正常人的一段关系。
可是,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一个答案。
拍戏以来第一次,雷思闻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而是像一个藏在沙漠石头缝里的蝎子,远远地、冷冷地旁观着一对男女的互动。
随着一声CUT,饰演李思思的张辰惜立刻从角色中走出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弯腰查看摄影机的陈帆身上,而男友在女演员的注视下,竟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当天午餐,雷思闻的目光搜索着整个剧组,陈帆不在,张辰惜也缺席。摸出手机,解锁屏幕,从工作群找到男友的头像,呼出一口气按下了视频通话,毫不意外,无人接听。
自动挂断的忙音让她恼火,但雷思闻不想因为这件事变得多愁善感,或许一切都是巧合?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然而,电话挂断的下一秒,手机屏上出现一个陌生的来电,犹豫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一开始是喘气声,就在她准备挂断时,听筒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陈帆,这……必须……停止。”
“我知道,那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陈帆,手机,手机在震。”
“别管它!”
女性的娇喘,男性的低吼……这一切足以让心跳骤然停止。
她的思绪正与听到的一切作斗争,不管多么不愿相信,但这都是真实的,而且正在发生。陈帆出轨多久了?几周?几个月?为什么?是我做错了吗?是因为程式化的□□,还是平静如水的生活?这些问题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
但在雷思闻心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再也不能以同样的方式看待陈帆了。
肩膀上的轻抚吓了她一跳,本能地避开肩膀,将双臂抱在胸前,一脸防备地看向来人。是消失的男友,皱着不解的眉头,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思闻,你怎么了?”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知这个男人是何时学会放下内疚,又是何时学会做个演员。
“我知道了,陈帆,我不止知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我还知道你做了什么。”惊恐一闪而过,迅速又换上了委屈和惊讶。
“我不是一直忙着拍戏。”这个回答让她的伤心瞬间升级成失望,当男人的手试图抚上她的手臂,刺鼻的香水味是一种嘲讽,是一种挑衅,让她竭尽全力也没能忍住不退缩。
“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一静。”男人又靠近了,似乎想把她拉进一个怀抱,她打了他一巴掌,周围响起了惊呼声,雷思闻被冻住了,世界突然在眼前分崩离析。
她让焦虑和压力战胜了自己,并以一种完全不恰当的方式做出处理——她跑了,离开的速度如此之快。
泪水涌上眼眶,操场在模糊的视线中掠过,几段楼梯也一闪而过,在意识到之前,她已经爬过空荡荡的大厅,躲进一个四下无人的教室。她不能坐在露天某个地方哭,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这里很好,这里很安全。
走到一张桌子坐下,双臂交叉在桌面上,把脸埋进去,让泪流下来,几乎立刻就爆发出一声抽泣,紧接着是急促的呼吸,然后她放声大哭起来。
当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时,立刻全身警觉像一只受惊的猫,几天来第一次,她的疤痕开始发痒。倒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到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她无法忍受不可避免的幸灾乐祸,也无法忍受大明星脸上沾沾自喜的表情,或者对屈韵来说,那不是表情,而是真实的言语,一字一句说着“我早告诉过你了”。
此时此刻,不管对方的打算是什么,雷思闻都无法承受,于是作家擦干眼泪,准备告诉这人别来烦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如果她不是那么支离破碎,可能会以一些优雅或机智的方式来迎接这一刻。相反,她的脸颊湿漉漉的,声音带有鼻音。
几乎整整一分钟,屈韵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的脸,耸了耸肩。“结果不怎么好笑。”她对这句落井下石感到愤怒,尽管知道这是她应得的,她无法争辩,只能把自己蜷缩在冰冷的木凳上。
“不过,这样我们是不是能再续前缘了?”她很惊讶屈韵这么问,也惊讶自己竟然从中听出了难以置信的温柔,栗子的双眸追随着她。
“雷思闻,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明星补充了一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她犹豫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我们有什么前缘,是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是恶语相向、天天欺负……”
屈韵把手插进口袋,斜眼看着她,提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恶毒的语气仿佛想要和她打架。“那你会和他复合吗?”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雷思闻起身欲走,屈韵向她迈出一步,午后的光芒映照着大明星的黑发,产生了一种讽刺的光晕效果。她的一只脚向后滑去,犹豫着是否要避开对视。
“呵,连他都可以。”自嘲地冷笑了一声,“雷思闻,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谁都可以?”
她几乎闻到屈韵身上木调香水和药膏的味道了,很浓烈。“是的。”说完,还强调似地点了点头。大明星伸出一只手去触摸她的下颚,手指冷得像冰。瞬间将她的关节锁住,但她认为即使可以,她也会一动不动。
同样的手向上移动,手指在她的嘴唇上摩挲。“你个小骗子,你和L可不是这么说的。”屈韵低声说道,然后大明星低下了头,两人呼吸相闻、鼻尖相对。
“你说整个过程,心如止水、平淡无奇,就像陷入了一场排练过的无休无止的舞蹈……很多时候不得不假装。”这是她和L某一次私信时的分享,如今被屈韵一字不漏地如数奉还。
“你卑鄙。”她说,声音颤抖起来,但嘴唇上的低语却让她的下腹出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熟悉脉搏。
修长的手指蜿蜒地伸向她的后脑勺,将她头发凌乱地抓握在掌心中,收紧成拳头。“无能的、无聊的、无趣的前男友,出轨了不挺好。”屈韵嘶嘶地说。“雷思闻,你得感谢上天帮了你一把,不仅占据了道德和情感的制高点,还脱离了一段鸡肋的关系。”
她的眼睛颤抖地闭上了。“你闭嘴!”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因为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到了她内心最隐秘的阴暗角落。
屈韵与她四目相对,很快扯下了她的手套,突然拉起她的手腕并低下头,透过浓密的睫毛抬起头看了一眼,口腔喷出的气息停留在她的肌肤上,几乎就像在请求许可。
嘴唇轻触被火烧伤皮肤,接下来用舌头温柔舔舐。
雷思闻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尖叫,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但屈韵只是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紧。
“别动,好吗?”大明星低声说道,“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以前那样,我不会看着你一个人用手灭火。”
有一种温暖而陌生的东西在雷思闻的胸口飘荡,她几乎又要变成疯狂的爱丽丝,掉进看似迷人的兔子洞了。
脚步声渐行渐近,屈韵猛地退开几步,一切突然结束了,手套随着两人的动作坠落在教室的地板上。
大明星依旧是大明星,就算她甘愿飞蛾扑火、重蹈覆辙……她也永远只是这人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和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