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44、第 44 章

　　早孕试纸检测之后，雷思闻没有怀孕，但让人更不解的，是陈帆劫后余生的表情。她仍对自己那天表现出的歇斯底里感到不安和羞愧，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时不时看向她，他们的表情浸透着她所厌恶的怜悯。

　　但目光最终只会选择两个落脚点，一个是她裹着纱布的右手掌，一个是她衣物之下平坦的小腹。她甚至不愿承认手掌的伤痕会痛，因为此刻做回一个正常人最需要的，是挺起肩膀、继续前进。

　　无视小K的喋喋不休，因为Gay蜜翻来覆去总是重复着几个主题：屈韵如何卑鄙可恶、如何伤害了她，所以她不管做了什么，或打算做什么，都是那个人的罪有应得。

　　“可你不也狠狠地打了屈韵一巴掌。”这是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话，但却不准备说出口。不知为何，她觉得小K没有立场越俎代庖，没有立场扇人耳光。

　　“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摸着光洁的下巴，小K狐疑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困惑。“要不是我及时出现……”

　　“但你必须考虑行为的后果，这是在职场。”她担心小K的行为影响他的工作，也更担心它丝毫不受影响。一时之间，她的话让好友陷入了沉默。

　　“工作？呵，你没听说？”小K将双臂抱在胸前，对她卖起了关子。“听说剧组要没钱了，其中一个金主的投资迟迟不到位。”

　　钱这个字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还听说这位金主不是别人，就是董恬恬的老哥董慆。”雷思闻想要说什么，但话语却在舌尖上干涸了。“这完全拜屈韵所赐，非要钻合作搭档的□□。”

　　屈韵那天的反应，脸上写满了失落和失望，让她觉得闹得满城风雨的绯闻就是一个误会。她想要相信的，但成长经历告诉她，渴望本身正是人们受伤的原因。在性格形成的岁月里，她非常渴望一个幸福的家，但父母辜负了她，以至她向外找寻，自以为在屈韵身上找到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已经尽力把她最热切、最隐秘的需求锁起来，但不知怎的，屈韵再一次撬开了这个金库。现在混乱的情绪，混乱的需求，正在溢出，让她本就无序的生活愈发山雨欲来风满楼。

　　再次见到屈韵，是在以剧组名义主办的，没有冠名“招商引资”的派对上。枝形吊灯像水晶香槟气泡一样闪闪发光，飘浮在派对举办地的上空。苍白而巨大，像一只俯视着的白色眼睛，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场高雅的宴会，正装黑领带，配上鱼子酱开胃菜。

　　“就像我说的，你不必跟我一起去……”陈帆体贴地建议道。

　　“我当然得跟你一起去。我不止是你的女朋友，还是这部戏的原著作者加首席责编。”雷思闻回答，小心翼翼地不让言语暴露出，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真实目的。

　　事实上，她不想来这里。该派对由制片人主持，目标对象是这座城市有意进军娱乐业捞金的财富人物。富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游走其间总能遇到珠宝或金表，毫无疑问，奢华的聚会花费不知是多少普通家庭全家的生活花销，这样的浪费，让她反胃。

　　和陈帆在一起的这些年里，她逐渐将这类聚会与某种程度的不诚实谈话联系在一起。有时与陈帆沟通也会让她有这种不适感，就像男人的言语经过人为加糖，或者只是空洞的卡路里，吃过或许会有甜蜜感、饱腹感，但永远没有满足感。

　　这样的情况其实一直存在，是她开始变得在意起来。

　　她迅速压低了这个想法，不想将男友和另外一个人进行比较，因为比较本身就可笑至极，比较也会让她陷入绝望。和屈韵的每一次互动，甚至缺乏互动，就像让人成瘾的致幻剂，凸显了现实关系所缺失的东西。而意识到缺失，就会带来渴望。

　　“好吧，谢谢你，但我今晚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很忙。你知道……”他的头微微转了一下，在雷思闻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忙着拉投资。本质上，这就是影视行业的路演。”

　　“我会尽量不妨碍。”她干巴巴地说，转身走向食物和饮料，希望这足以支撑她度过整个晚上。

　　目光情不自禁地搜索，她不承认希望屈韵也在这里，但这是解释她心脏怦怦乱跳的唯一方法。双臂抱住自己，开始四处寻找食物，当第一次注意到人群中的轮廓时，肚子里那些尚未扯断的蝴蝶翅膀，在痛苦中煽动起来，让悸动变成了一阵旋风。

　　大约几十米开外，屈韵肩膀绷紧、面朝前方，身着紧身中式旗袍，可以看出来，它是故意为这次活动而准备的，每一个曲线都被勾勒出来，就像一只待价而沽的名犬。

　　屈韵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待。可是大明星下一秒的行为，立刻狠狠打了她的脸。这个女人挂上魔鬼般的假笑，容光焕发地周旋在名利场，爽快喝上一口酒，然后转向下一位，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能给任何一位投资者留下好印象。

　　人群中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波恐慌从胸中蔓延开来。周卿苒，不，卢姗姗！那个十年前将她校园生涯变成人间炼狱的女人。

　　就在雷思闻思考着，是否立刻把目光移开，假装不知道时，昔日的噩梦与她四目相对，并朝她得意地挥了挥手，随着挥动，美甲上的镶嵌物在灯光下如此刺眼。

　　十八岁时，她或许会因校园女王的一个眼神，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但现在，她还是那个女孩吗？不再是了！死死地盯着，仿佛想要从卢姗姗的面具上找到哪怕一丝丝的裂痕。

　　可惜，并没有。反倒是被人拍了拍肩膀的屈韵，危险地眯起栗色的双眸，瞬息之间又换上了职业微笑，这个微小的动作是影后的唯一漏洞。

　　鉴于喧闹的派对，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及卢姗姗凑到屈韵耳边的动作，她听不清两人在交谈什么。她看得很专注，下一秒卢姗姗的目光越过屈韵的肩膀，与另一边的雷思闻相遇，带着一些胜利的狡黠。

　　想要忽略涌上来的背叛感，难道一切都是一场类似狼人杀的阴谋诡计？佯装成贫民的杀手，先是忽悠她以知识版权入股，而后力排众议让董恬恬带资进组，董氏集团莫名其妙中途撤资，导致拍摄进度自此搁置，最终让小说的影视化之路前途未卜……

　　可手稿的失而复得是因为屈韵，一直鼓励支持的L也是屈韵。当然，完全也有可能是卢姗姗的离间计，这个女人一向擅长搅乱人们的理智。

　　手包中轻微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拿出手机低头瞥了一眼，熟悉的黑色月光头像，文字也很简短，就是这家酒店的一个房间号。屈韵提前开了房？那原本是为了谁？这可能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她将这句话在脑海中重复了三遍，但还是没忍住触摸键盘的手指。

　　“你要做什么？”

　　“想知道的话，你必须出现才能得到答案。”

　　这可能是一个糟糕的主意，但雷思闻厌倦了围绕真相跳舞，就像它会把她烧焦似的。如今即使它正燃烧，她也准备把手伸进火里。

　　敲了敲门，下一秒就听到开锁的咔哒声。门打开了一寸，露出了屈韵的半张脸，脸上的那只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应该喝了不少酒。

　　是时候掌控一切了，用手推开，把人逼得节节后退，这样她就可以从大明星身边侧身而过。

　　这间酒店套房素净得令人难以置信，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某种形式的白与灰。一扇滑动玻璃门微微半掩着，通向一个阳台，从那里可以俯瞰这座城市一些最美的地方。雷思闻抓住把手，把它再拉开一点，呼吸着夜晚的空气，两人都不想先看对方。

　　“我和董恬恬没有私情，和周卿苒也没有，但撤资这个事，的确和她们脱不了干系。”屈韵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快得让她来不及解析。“你要学会相信我，雷思闻。”

　　她以前从未见过对方这样，肩膀驼着，看起来快要哭了，与大明星平日令人难以忍受的混蛋表现完全不同。但这么多年，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很会表演，可以很好地愚弄周围的每个人，包括她。

　　当意识到屈韵在说什么时，雷思闻颤抖着吸了口气。“没人会盲信一个昔日欺负过自己的人吧。”

　　就这样，脆弱的屈韵消失了，然后这人突然转向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大明星一动不动，她能看到对方表情中闪烁的苦笑。“欺负过自己的人？你就只记得这个？”

　　屈韵激烈地说，栗子眼眸中赤裸裸的酸楚和悔恨让雷思闻屏住了呼吸，“哈哈哈，我对你的看法或许是对的。”这人低声说，嘴唇向一侧翘起，目光在她的双眼之间来回切换，然后笑得很开心，一种放肆的、恶毒的、尖牙咧嘴的笑。

　　“如果你把那些亲密，也视做欺负的话，你真是个表里不一的□□。”

　　从睁大眼睛到不协调的拳头碰到屈韵的那一刻，大约有半秒的时间间隔，指关节一阵剧痛，她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一两步，咒骂着。大明星咆哮着，弯下身子，把血吐到大理石地板上。

　　而她正抱着自己的手，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害怕，这时屈韵抬起头，用手掌反复擦拭血迹，目光如闪电般与她对视，眼眸中的敌意让她有点惊讶。“你忘了情侣纹身？你忘了交换的日记？你忘了高考后的那次约会？你忘了我十年前就和卢姗姗彻底决裂了 ？

　　她完全听不懂这人在胡编乱造些什么！咬住嘴唇，用鼻子呼气，试图保持冷静。十年前关于屈韵的最后记忆，永远停留在这人当着毒瘤帮的面，残忍地骂她是个倒贴的贱货，大言不惭地宣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欺骗她的感情，然后再将它狠狠踩在脚底……

　　“闭嘴！你撒谎！”仿佛被言语激怒，屈韵逼近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她后退了一步，不经意小腿肚碰到了床边、倒了下去。毫不温柔地扒拉着，红着眼睛疯狂地开始找寻起，口中言之凿凿的“情侣纹身”。

　　她不相信这东西曾经存在，可皮肤上承受的压力，射过来的灼灼目光，几乎快要将她的耻骨烧出一个洞。屈韵眼底的愤怒和受伤是如此明显，明显得不像在说谎。

　　“明明就在这里！我们一起去天桥下小巷子尽头那家店纹的！你洗了它？你怎么能洗了它！”雷思闻眨了眨眼睛，试图弄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通说辞，让她回忆起了那个熟悉地址。对！就是她穿孔的那家小店。的确！这店里也有常驻的纹身师。但屈韵也完全有可能编谎话骗她。

　　血从屈韵的嘴唇流到下巴，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大明星像个泄了气的玩偶，瘫坐在那里，整整一分钟，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你该离开了。”傲慢疏离的举止又出现了，仿佛在两人之间砌了一堵玻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