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32、第 32 章

　　说实话，在截至目前的拍摄过程中，屈韵一直保持着十足的绅士精神。这位前辈，会在每一次霸凌戏份完成后及时出现，会用双臂搂住她颤抖的躯干，将她拉进自己温暖的怀里。两人身高匹配，意味着她能完美地贴合在屈韵的颈弯处，可以闻到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息。

　　也会在每一次亲密戏份拍摄前坦诚沟通，栗色的双眸会凝视着她，问着下一场戏是否介意这样或那样的肢体接触。还会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公众场合，确保狗仔的相机拍到合适的素材，有时围观超话里的毫无悬念的攻受之争，她会感叹为什么被媒体定位为斩男女神的屈韵，竟如此深谙和一个女人的相处之道。

　　两人合作完成了无数或对抗、或亲密的场景，但今天的这一场戏，有些与众不同，很青涩，很校园。这是她扮演的角色文斯蕾，和屈韵扮演的秦雅的第一次约会。为了躲避认识的熟人，两人约定一前一后搭乘火车，去往省城新开的一家购物中心。

　　她们牵手、散步、抓娃娃……就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意外的是，一定会出意外，李思思出现了。秦雅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慌不择路，带着文斯蕾东躲西藏。然后是一场情绪激动的争吵，包括提高声音、肢体冲突、不欢而散。

　　对于董恬恬来说，和屈韵饰演负面情绪主导的冲突戏份，并不是什么难事。令她好奇以及期待的，是她们第一次约会的拍摄。

　　如果说亲密戏份可以归因于太过投入而激活了生理结构。那么，如果戏份单纯到就像回到十八岁，如果她还对此拥有不应该的反应，又该如何自我开解呢。当年轻的演员终于到达目的地并就位时，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手心很快就出汗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导演喊了一声“Action”。镜头里，秦雅坐在一家连锁餐厅楼上靠窗的位置正在等人，似乎感觉太热了，女生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将它搭在椅子上，最后才再次坐了下来，这样的角色动作设计，昭示了人物心中的紧张情绪。

　　董恬恬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在另一架摄影机的跟拍下，步行走进了餐厅。她穿的这件衣服，是一个女生为了约会对象精心准备的，领口比起任何穿着舒适的衣服都要低，同时膝盖以上的裙子也露了不少腿。

　　秦雅迅速瞥了一眼，立刻低下头，拿出漫不经心的姿态，玩起了手机。两人落座甚至没有客套的寒暄，在友善的沉默中吃着美式快餐，就像两个拼桌的陌生人。

　　就餐完毕，当光腿穿着迷你裙的文斯蕾，站起来走下楼梯时，镜头用一个特写捕捉着秦雅上下打量的眼神，这样粗暴直白的目光似乎给了文斯蕾更多的自信。“陪我逛逛怎么样？” 虽是疑问句，却没有征询的姿态，略带命令的语气，是年轻演员的巧思。

　　通过阅读原著小说，她消化了对角色的不解，起初拿到剧本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动发出邀请的秦雅，却在第一次约会里表现得如此糟糕。后来，她觉得是这个人物真的不懂，秦雅不懂如何与人正常相处，更别说单独约会了。

　　秦雅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跟在文斯蕾身后。文斯蕾先是走走停停，似乎在等身后的人追上来，但随后开始低头加快脚步，穿梭在商业中心熙攘的人流中。

　　“小心！”突然，秦雅抓住了文斯蕾的手肘，让她吓了一跳。

　　“什么？”文斯蕾疑惑地看着高个女生问道，秦雅用目光指向了前方，原来是她差点撞上一个充气玩偶。文斯蕾没有将手臂移开，不知为何，秦雅也没有移开自己的手。

　　这不是拍摄以来的第一次肢体接触，甚至论及亲密程度根本排不上号，但隔着外套，董恬恬能感受到屈韵的体温。就好像手臂触碰的地方着了火，就好像她们的身体是铁铸的，在那里被热量融化，将两人永远连接在一起。

　　“我们抓娃娃吧。” 文斯蕾指着两人经过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说。

　　“你和男生约会也抓娃娃？”秦雅脱口而出，一句十分扫兴的话，让文斯蕾直勾勾地盯了回去，似是想从这人的脸上找出讽刺或挖苦的表情，但秦雅看起来很困惑，文斯蕾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兑换了一些游戏币，文斯蕾一人开始操作着机器，董恬恬无需刻意表演，她是真的对娃娃机不太熟悉。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沮丧地哼了一声，耳边突然响起屈韵的轻笑，这人倾身向前，仿佛为了更好地观察。她尽力忽略屈韵的手臂正压在她的手臂上，并试图只专注于手头的任务，但完全心不在焉。

　　随着动作，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会时不时互相碰触，只是非常短暂、转瞬即逝。但当屈韵低下头，两人的脸突然之间只有几寸的距离。有那么一瞬，她能感觉屈韵脸颊的柔软皮肤擦过自己的脸。真的没什么，董恬恬想忽略自己有多喜欢这一刻，但她不能。

　　随着机器出口的一声响动，屈韵稍微移动了一下，最终打破了两人的接触。“娃娃抓到了。”屈韵清了清嗓子，不冷不热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几秒钟后，惊讶变成了腼腆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她完全进入了文斯蕾的角色，周遭的人被遗忘，连导演喊“CUT”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场景将急转直下，董恬恬更关心屈韵会如何表演这一令人心碎场景，她笃定前辈会倾尽全力。

　　默契地，两位演员各自分开完成一些妆发的修饰，她们拒绝有目的地互动，以此来保持紧张且真实的情绪状态。董恬恬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不断地播放台词、步骤和动作。一声“Action！”，演职人员的就位，年轻的演员全神贯注，是时候找出答案了。

　　董恬恬将兔子玩偶抱在怀里，摄像机跟随角色的目光，聚焦到走在两人前方，一对十指相扣的热恋中的男女。这时，人群中有人朝相反的方向走来，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导致年轻的演员身体轻微踉跄。但屈韵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是本能的举动。

　　她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屈韵一眼，看到高个女生面颊上泛起了红晕。所以屈韵确实也注意到了，她的手正牵着她手。她强忍住脸上想要绽放的笑容，这感觉很奇妙，就像回到了校园。

　　屈韵警觉地观察着人们的反应，部分人的确毫不掩饰地盯着看。但似乎从她出现，这些人就一直在看了，这是一种对美貌不自觉地臣服，无关乎紧扣的十个手指，但她还是摸出衣兜里的口罩戴上

　　此时，第三部摄影机开始顺着滑轨移动，跟随着李思思自信的脚步。下一秒，屈韵就像惊弓之鸟，拉着一脸茫然的董恬恬，像个躲避警察的通缉犯，逃得匆忙、跑得狼狈，直至躲到了连接消防楼梯的走廊里，董恬恬脚下一崴，摔在了地板上。

　　“你疯了吗，秦雅！你弄疼我了！”董恬恬红着眼，半是愤怒半是不解地盯着屈韵。

　　“你闭嘴！”屈韵愤怒地喊道，环顾四周，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文斯蕾，我叫你闭嘴！这不能被发现，这理应是个秘密！”

　　突然，董恬恬对文斯蕾的处境感同身受，只要这两个角色仍然十八岁，就永远走不出画地为牢的校园，即便远离家乡，秦雅永远活在李思思的阴影之下。

　　“如果哪天李思思伤害我，你会为了我，和那群人决裂吗？”她就盯着屈韵，泪水从脸上流下来。

　　“所以不要给她伤害你的机会，只有不到半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考到一个城市。”这个回答完全是在回避问题，但似乎又给了一个承诺和希望。

　　屈韵蹲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抚过她手腕的皮肤，栗色的双眸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她能感觉到每一个字句渗透出的绝望和乞求，该死的，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怎么能够如此微妙地描绘自己的情绪，完全切中要害，又容易被观众感知。

　　“Cut！”

　　当助理走过来递给董恬恬一盒纸巾，她这才从场景中清醒过来，擦着满是泪痕的脸颊。刚想走过去问下屈韵是否还好，但抬头看向搭档刚才站的地方，人已经走了。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高度情绪化的戏份对演员本身也是一种消耗。在过去，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通常不会做什么。但今天，董恬恬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换回了平时衣服的她，敲响了前辈候场房间的门。

　　“是我，董恬恬。”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又是一次停顿。就在年轻的演员准备再敲门的时候，门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略显憔悴的屈韵，衣服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

　　“我可以进来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屈韵默许了，让开一步。但前辈似乎完全忽视了她，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用茫然的眼神聚集着空洞的墙。

　　“我只是想来看一下，”她开始说道。“确保你没事。”

　　屈韵用左手在膝盖上敲击出断断续续的节奏，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颈，“这只是，让我想起了过去。”

　　“那个你暗恋的人？”从眼前人沮丧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或许猜对了答案。

　　“恬恬？”屈韵的目光突然稳定而认真地看着她，这让她的心都颤抖起来。“谢谢你的关心。”

　　二十八岁的屈韵，感情史当然不可能是一张白纸。但回程的路上，董恬恬还是翻出了收藏夹里的那档综艺，将关键信息反反复复地慢速研究。

　　高中？好像那个化妆师小K和作家雷思闻都是屈韵的高中同学，或许她能想方设法套出些什么消息？或许她甚至能直接向正主索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