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29、第 29 章

　　当年少时春梦里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雷思闻手上的伤疤开始发痒，猛地狠狠拍了两下，朝着音乐相反的方向，她逃向了花园。

　　举办宴会的酒店有些年头，古老的中世纪风格，蜿蜒的小路偶尔装饰着石凳、喷泉、小树林和灌木丛。不远处的宴会厅亮着光，就像几只正在窥视的明亮眼睛。她找到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将白大褂脱下铺在草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这就是她此时此刻所需要的。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在看到人影之前，其实早就听到身后的动静。雷思闻并不想说话，只想用无视把人逼走。片刻的寂静之后，草丛中传来更多的嘎吱声，不速之客堂而皇之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体重将身下的白大褂拉出些许。

　　她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扯下刺客兜帽的屈韵，正将如瀑的长发捋到了一侧脖颈。无奈叹了口气。“屈韵，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得提醒你，你并不拥有这个地方。”大明星立刻伶牙俐齿地反驳。

　　“是的，但我确实拥有……”她粗暴地拉扯，但无济于事，只能满怀怨气地咕哝道，“这个，白大褂，所以你能不能……”眼见没有效果，索性伸手狠狠地将身边人推开。

　　大明星轻而易举地侧翻在草地上，但却不恼，屈韵笑了，没有再尝试坐在她旁边，而是将双手枕在脑袋下，翘着二郎腿舒展地躺了下来。草地并不温暖，也不柔软，但这人的表现，就像坐在浴缸里被热水包围，松弛极了。

　　然后世界安静了，长久的安静。屈韵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均匀，又开始轻轻哼起那首熟悉的歌。

　　“能闭嘴吗，你五音不全。”她不怀好意地说，对屈韵刻薄很容易，甚至感觉很好。这些年，她总是尽量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尽管如此，却并不感到高兴。但面对屈韵，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展露恶意，同时不会心生愧疚与自责，这感觉很好。

　　“我看起来会在乎吗？”这人挑衅道，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说完，又接哼唱起来。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没能忍住，一人独唱变成两人合奏。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看到屈大明星目瞪口呆的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像火一样，正盯着自己的嘴唇，喉骨随着吞咽上下摆动。

　　危险，很危险！感觉这人在缓慢地向前倾身，慢到给她留足了拒绝的余地，最终是手机响起的铃声，以及听筒里老铁的怒吼，把她从犯错的边缘拉了回来。“你个兔崽子！人呢？晚宴要开席了！”

　　面具在某种程度上，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晚宴就像注定会被敲响的十二点，会将一切美好的幻梦击碎。不费工夫，雷思闻就能猜到，此刻坐在屈韵左右两侧的，一侧一定是寻找了大明星一整个晚上的董恬恬，另一侧则是大明星称职的经纪人老铁。

　　圆桌上，一个带着美女蛇面具的丰满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面具下那双恶毒的双眼、鲜艳的红唇，让房间开始旋转。她喘着粗气，眨了眨眼，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这人据说留学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但她无法摆脱胡思乱想、左右互搏带来的恶心感。作家伸出手稳住自己，挪了挪身下的椅子，顺势靠上了右侧男人的肩。“思闻，你还好吗？”这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果然是陈帆，此刻正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她。

　　雷思闻摇了摇头。“我……”她无法甩开脑海中越来越大的杂音，这杂音让她开始耳鸣，“我需要去下洗手间。”她指着后面的角落喊道。

　　最终，她把自己锁在离门最远的隔间里。她不需要小便，但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呕吐。

　　以前也有过惊恐发作，这些日子很少，而且每一次相距甚远。在试图将过去抛在脑后的最初几年里，它们一直持续而激烈，就像当初为了拯救手稿，被意志力压抑的痛苦，在那一刻全部加倍还了回来，灼热的火苗炙烤着她，让肌肤刺痛不已。

　　厕所门每一次打开，都会涌入一阵嘈杂，这让她犹如惊弓之鸟。万一是屈韵，跑来落井下石？要勇敢！雷思闻一遍遍地默念，最终抬起下巴，一步步走出栖身之所，一步步走回了宴席。远远看过去，宴会桌上的每一个人已经摘下了伪装。

　　“我们的大作家，终于回来了！”说完，陈帆立刻举起酒杯，兴奋溢于言表。她讨厌在这一刻成为焦点，试着缓慢地深呼吸，不想再次惊恐发作。

　　“这一杯，敬大明星屈韵，让我有机会以投资人的身份，染指大作家的处女座。”说话的，是那个女人，正优雅地举起香槟，冲着大明星眨眼。

　　落座、抬头，那个女人就在那里，虽然十年时间让对方有了不少变化，或许是医美，或许是岁月，可雷思闻能感觉到血管在冻结，就好像房间突然降到了冰冷的零度。这是不可能的，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第二杯，敬大作家雷思闻，将自己的作品放心交给我们。”我们？她偏头，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双会说话的栗色双眸上。

　　它们没有闪躲，一直在那里，传递着明确无误的惊讶和否认。就好像大明星也被突然出现的故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就好像姓屈的在用每一分每一秒，说着思闻你别信卢姗姗的鬼话。但屈韵可是影后！

　　哦，她知道了。所以屈韵选择董恬恬做女主，其实一直为的是幕后投资人！这是大明星向昔日校园女王屈膝示好？她的小说一直是两人Play的一环？哈哈哈，雷思闻，你个蠢货！是谁给了你，屈韵做这一切，只为道歉的错觉？

　　“啊，瞧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周卿苒，董慆的未婚妻，恬恬的未来嫂子。”雷思闻看着伸过来的手，感觉陈帆撞了撞她的肩，恍惚回神，她握住周卿苒，不，卢姗姗的手指。她不在乎眼前的女人自称是谁，周卿苒绝对是卢姗姗。

　　或许自己正身处什么超现实的地狱噩梦中？舞台上的表演在肆虐，雷思闻微微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了咬她的脸颊内侧。这一定是一场梦，倒数十秒，她一定会醒来，也许躺在公寓的大床上，也许昏睡在沙发上。但再睁开眼，迎接她的是屈韵脸上关切的表情。

　　“早就听闻屈大明星是一朵高岭之花，不知谁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下跪。”下跪这个词用的很奇怪！屈韵并不搭理，老铁瞬间经纪人附体，开始插科打诨试图缓解席间尴尬的气氛。

　　但雷思闻知道，周卿苒眸子里闪烁着恶魔般的玩味，这句没头没尾的点评，没有一丝羞耻，是说给特定的人听，是说给她听。

　　自从iPod出现那个以QY命名的歌单，雷思闻养成了一种习惯，总会在听到特定歌曲的时候想起屈韵，会迷失在音乐中，直到为时已晚，直到有人恶意用肩膀狠狠撞她，直到耳机被撞得从耳洞里掉出来。

　　她直起身子，但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原本应该会扯马尾的，但口香糖让她不得不剪短了长发，所以如今只能扯衣领。来人把她从走廊拽进了话剧社的教室，这让她始料未及，因为社团的活动空间，毒瘤帮不曾踏足，一直很安全。

　　有几个成员看起来很惊讶，但随着卢姗姗愤怒地一瞥，大家争先恐后地向门口走去。连带着高峰和其他几个散兵游勇，也在女生的示意下，走到了门外。对于屈韵的缺席，她并不感到惊讶，同时也有些不安。

　　“我也有段时间没有遇到你的秦雅了。”卢姗姗咧嘴一笑，低头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耳机，突然表情狰狞地用脚狠狠踢开，白色的电子原件和墙壁相撞，发生刺耳的声响。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将双臂抱在前胸，卢姗姗向前又迈了一步。“还有这个，你从哪里弄回来？啊，我知道了，是屈韵这个小偷！”

　　因为疑惑，雷思闻的眉毛紧紧攥在一起。“屈韵不是你朋友？”她说道，听起来有些反讽？她应该闭嘴的，不应该刺激卢姗姗。

　　女生耸了耸肩，抿了抿丰润的红唇。“朋友？她只不过是我花钱买的漂亮玩具，不过，就算我玩腻了，也轮不到你这丑八怪。”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女生趾高气昂地掏出手机，随着手指在屏幕划拉几下，一幅不堪入目地画面怼到了她的眼前。“好奇是什么？点开看看吧。”卢姗姗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脸上挂着侮辱的轻笑。

　　她不该点开看的，那个画面甚至在十年后的今天，依旧鲜活地存储在大脑的褶皱里，能够在被刺激的时候，立刻调档播放。

　　屈韵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当穿着丝绸睡裙的卢姗姗勾了勾手指，这人便四肢着地一步一步爬了过去，仿佛翘着二郎腿端坐在红色丝绒椅上的女生，才是真正的女王。

　　修长的手指沿着卢姗姗的脚踝一路向上，慢慢消失在裙角之下，像一条灵活游走的蛇，而一步步拱起的丝绸，则清晰地勾勒出它的路径，前进、停顿、后退，只是这一次，指尖多了条蕾丝内裤。然后屈韵俯身，沿着卢姗姗的小腿肚，一路用唇舌行膜拜之礼……

　　这一切，曾经让她想吐，如今仿佛成为卢姗姗口中“下跪”二字的精准注解。

　　突然，屈韵的脖颈上，似乎出现一条黑色的皮革项圈，圆形扣上拴着一条闪亮的金属链，而链子的那一端，则被曾经的卢姗姗，如今的周卿苒给攥在手里。

　　手机在白色桌布上嗡嗡作响的动静，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感觉身旁的陈帆好奇地歪了歪头，拿起手机在屏幕再次变暗前，她看到了一个黑色月亮的符号。

　　“我们需要谈谈，停车场见，你认识我的保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