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21、第 21 章

　　二十八岁，雷思闻在写作方面做得很好，技艺不断磨练，完成了不少作品，以将个人的悲伤和痛苦变成令人心碎的东西而闻名。几个月前，她成功从作家跨界到编剧，名字即将出现在院线大荧幕的片尾，距离实现酝酿十年的梦只有几步之遥。

　　可是，这本处女作与其他故事不同，与那些在会议室里，由制片人主导的剧本不同。它是如此原创且令人痛苦的个人化的东西。这一切发生在十年前，却给她留下了永久的伤疤，而屈韵的出现，仿佛又一次抠开了早已结痂的伤口。

　　于是，职业作家做了心烦意乱时总是做的事：写作。任由手指跟随身体的欲望，将此时此刻挥之不去的想法，化作文档中的一个故事。伴随键盘清脆的啪啪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迅速后移。

　　当黎明前的灰色光线，从昨晚忘记拉上的窗帘间穿过，雷思闻盯着近一万字的文档，终于瘫倒在座位上，揉着酸痛的眼睛，试图辨认出自己创作的到底是什么。

　　本能地按下 Ctrl+S，陷入一种非理性的恐慌之中，这是一篇平行时空的AU，小说里她将屈韵设定为穿刺师，而她则是渴望为隐私部位添加金属装饰的顾客。

　　两人的名字贯穿全文，通过一连串的对话、禁忌的情节和隐秘的渴望交织在故事中，塑造出两个有血有肉、有欲有情的活生生的人。

　　真色情！费力地举起杯子，看到咖啡杯已经见底。摇了摇头、走出书房，机械地冲泡完成，当棕色的液体灌满咖啡杯，沉思地喝了一口。她真的不能再这样了，这是……不健康的。

　　所以，她必须找人聊聊，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雷思闻拿出手机，打开写作平台，给网友兼读者L发去了站内短信。

　　几小时后，L发来了回复，真诚地称赞着雷思闻的《好想死在十八岁》，称它有时很黑暗，但仍然充满希望、温暖和梦幻般的渴望。你一句、我一句，从最新出版的小说、各自生活近况、网络热门话题，最终还是聊到了她想聊的内容。

　　她佯装不经意提起自己和一位故人的重逢，提到重逢对生活造成的影响，提到两人不得已成为同事，提到成为同事之后的各种困扰，提到身为作家的眼睛总能捕捉到一些细节：比如，这位旧识的手指总会在紧张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拨弄起手腕的头绳，紧紧地扭了一下，然后又松开……

　　她分享、L聆听，鲜少发表任何评论，这很不L，这位网友总能找到各种刁钻的角度进行客观分析，进而说出比心理医生还要管用的话。是最近的生活也不太顺利吗？她这时才想起来关心对方。

　　通过多年网络情谊，她知道L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有时需要通宵加班。好多次，当世界都睡去的时候，同样的月光下，她和L都还醒着，用文字互相陪伴。L的站短，就像汪洋大海中的瓶中信，总能让她在看到屏幕一角的新消息时，感到一阵温暖。

　　她并没有在寻找L，一点也没有。下雨了、堵车了，L会提醒她出门要带伞。即便不谈天气话题，L会分享电影，安利新开的餐厅。偶尔她会想象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与L互动，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她不能和任何人分享屈韵，但L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和TA讲述自己的故事，似乎是安全无害的。于是，她兴冲冲地回复着：

　　“你一直知道我是谁，甚至来过我的签售会。我想和你见面，成为现实中的朋友。”但这条信息仿佛石沉大海。

　　清晨，闹钟无情地响起。作家□□着，关闭了可怕的噪音，行尸走肉般面对片场的又一天。汽车进入隧道，车窗上映出倒影，随意扎起的马尾和遮盖黑眼圈的眼镜。雷思闻忍不住抬手，摆弄起脖颈上的项链，将它缠在两根手指上，随着收紧的力道，项链拉紧了她的脖子。

　　L还没回复她，或许在忙吧，慢慢等，该来的总会来。不知不觉间，汽车已驶出隧道、抵达片场，世界继续运行。“熬夜就别开车，要不这几天住我家？”身穿夹克的男人轻轻靠近，在她旁边停下脚步，低声地建议着。闻言，作家从恍惚中惊醒。是陈帆！她体贴的未婚夫，不知多少天里，她一次都没想过的男人。

　　又是这该死的愧疚感，从十八岁那年谈第一个男友开始，雷思闻对这样的感觉早已熟悉。为了坚守爱情的信仰，被屈韵堵在楼道里上下其手的她，开始躲着这位瘟神。但屈韵又怎会让她如愿，当小区大门发现熟悉的身影，她还是无法否认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想要快步走开，但屈韵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你最好和他分手。”身后冷漠的声音命令着。

　　转身，惊讶于栗色眼睛里的愤怒是多么熟悉。“我要迟到了。”她平静地回答，又开始加速，但身后人死死地跟着她。

　　“你为什么躲着我。”屈韵抢先一步，迫使她停下来。

　　“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她厉声回答，觉得眼前人无耻至极。

　　“别扯那个！”屈韵低下头，凶狠地低声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拒绝过，这突如其来的良知是怎么回事？”

　　雷思闻感觉愤怒开始上涌，屈韵无权这样对她说话。“因为我有男朋友了，还记得他吗！”她绕着走，继续走，不想停下脚步。

　　“如果你觉得出轨这种事很恶心，那我建议你和他分手。”耳边传来屈韵温和的声音，一种平静致命的低声调，让她想起了捕食者玩弄猎物，只是为了让它在杀戮时更有满足感。

　　别听，别听，别听。她捂住耳朵，只想屏蔽周遭的一切。

　　“在楼梯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什么道德感。雷思闻，在我身边，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你现在说什么，一旦我们单独在一起，你就会立刻扑到我身上，求我再来点。如果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没有选择，你不能取消，我不允许你这么做。”突然间，屈韵痛苦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把雷思闻朝地下车库的入口拽。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她哭了，泪水打湿了眼眶。“你弄疼我了！”

　　“我只是，想让你和他分手而已，我错了吗？”不肯松手的屈韵似乎不再那么凶狠了，满脸写着不知所措，语气也软了下来，这让雷思闻吃了一惊……

　　愤怒于自己的心软，她立刻把目光移开，“你无权让我做任何事。”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只不过想□□而已。说不定转头就大肆炫耀，说他又睡了一个处女！你对男人的险恶程度一无所知。”屈韵嘲笑着，拳头紧紧地攥着，以至于手臂都在颤抖。

　　雷思闻努力不让屈韵的恶毒攻击占据上风。“你说得对！”一边反驳，一边坚决地抬起下巴。“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管那个渴望多么原始，但他从不为努力得到它而羞耻。而你呢，屈韵？你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此恐惧，以至于尽你所能去否认它。但这根本不起作用，不是吗？”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屈韵轻蔑地朝她啐了一口。

　　“因为你和他一样，你也想要我。”

　　有那么一刻，她不确定屈韵是要打她，还是要暴走。感觉她们在原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被愤怒所困，无力动弹。然后这人突然软化了态度，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声音沙哑地说，“这不公平，雷思闻。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不等到上大学。”

　　她知道屈韵未说出口的潜台词是，等到我俩天各一方，无论你找几个男友，我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这人早就放开了对她的钳制，雷思闻可以扭头就走的，但，眼前人的面具似乎摘了下了，因为她从未见过屈韵如此委屈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伸手想要触碰对方颤抖的双臂。

　　“害怕是正常的，”她低声说，“我每天也担惊受怕。”

　　屈韵瞥了她一眼，好像在纠结着什么，然后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我不想停止。”

　　“我也不希望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将压抑的心声脱口而出。

　　“屈韵……”看到栗色双眸中恳求的色彩，她压低声音说，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屈韵捧起她的脸颊，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当柔软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时，雷思闻知道她输了，觉得自己又迷失在那双美丽的栗色眼睛中。

　　“分手吧？”屈韵恳求，听起来很脆弱、很绝望。“答应我，说好的。”

　　雷思闻想说不，她知道她应该说不，必须说不。

　　“好吧。”她听见自己小声说。

　　但没过多久，她立刻后悔当初让步的决定。一个星期过去了，接着又是一个星期，她仍然和男友在一起，就像她现在仍和陈帆在一起。

　　突然，雷思闻感觉自己被人注视着，当她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怀疑得到了证实。老铁在和屈韵说话，小K忙着给女人上妆，但大明星似乎只是在听。

　　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注意到屈韵下意识地想要拨弄头绳，但头绳该在的手腕却空空如也，行动的手指停在半空又折返回去。大明星立即低下了头，她很确定屈韵几乎就好像，因为被人盯着看而感到尴尬。

　　雷思闻很困惑。于是，她假装没有注意到屈韵的挣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片场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