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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信件与盗贼 ...

  •   略显潦草的字迹似乎在证明着这封信的来意绝非分享,紫苏坐在木屋中自带的木制书桌上写信。

      【亲爱的乌拉尔,现在是我离开的第二天中午,我很抱歉没法用过于平静的字迹写下接下来的内容,但是,就在刚刚,我午睡之后,桌子上出现了一张“杀了她”的字条。
      那是我的字迹,真是巧合啊,我上午才写下与异能力相关的内容,中午它就出现了。

      我现在正在整理我到鸢尾的路程,不久后就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而和那张杀了她字条一起画着的是一张简笔画,那位死者的特征是“在睡梦中安详卧躺的死神”。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死神的话,我也只能说这是我的猜测,是我的幻想,毕竟那盏黑色的宽檐斗篷和削去血肉的手骨曾经是我夜间的常客。

      而且奇怪的是,画的左上方画着一轮月亮,我不明白这是不是暗示着这位死神是晚上遭遇的不测。但是,乌拉尔,死亡总是比我的预言先一步,这个人是今天中午之前死去的……还有那个死神,这让我想到了当年在育幼院写下的文字。

      乌拉尔,我怀疑,这个已经死亡的人,就在忍冬,也正是当年的那个人。

      至于预言的后半段,那个无辜的濒死之人,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她叫白芥。
      她的死亡诅咒很好解开,只要让她远离森林就好了,在48h之内,在她的这段危险时间内,我会说服她和我在一起。】

      木屋外蝉鸣扰人,而身处凉爽屋内的两人都坐着。
      坐在凳子上的紫苏合上了专门写出笔锋的钢笔,而坐在地上的那位外来者被麻绳所捆绑,偶尔抽动的身.体无法挣脱,只能在那位端坐者的死角,偷偷的用凸出来的墙脚磨开这条束缚她的绳索。

      紫苏没有理会那位冒险家无用的举动,她又读了几遍内容,觉得没有破绽,将两份信件平铺展开,错落的信脚像是六边形的一部分,赏心悦目的形状让刚刚经受了贼人的紫苏心情大好。

      ……

      一共有两封信件。

      金边勾勒的复古信件的下面,是另一封装饰更为浮夸的信件,但是从笔墨干透的状态上来看,后面的这封信完成的时间更加提前。

      【亲爱的乌拉尔:

      我在鸢尾一切都很好,只是如今陷入无尽思念的我,依然还在挂念着远在忍冬的你。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离的那么遥远,也是我第一次无法轻易的眺望到那座高耸的研究部大楼,心里空荡荡的,但是为了寄出这样的一封信,我选择压制住孤独到想要流泪的心远赴这个陌生的国家。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后悔我的幼稚和不成熟了,我不应该脑子一热就来到鸢尾,即使我的本意是想要为你带来鸢尾独有的白玉兰,期望你早日康复。

      我现在站在鸢尾的海岸,汩汩涌上的浪花在拍打我的脚,那是在高大建筑包围下的忍冬无法体验到的惬意。
      我是说,我下次想要和你一起。
      黎鹭也可以一起来。

      就像是攻略上说的一样,鸢尾是个足够友好和热情的国家。
      无论是在她们红砖绿瓦的小道上、还是在由大理石精心雕琢的艺术殿堂前,自由的音乐和即兴的表演永远不会停止;鲜艳的果汁和由新鲜小麦榨出来的啤酒源源不断,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饥渴的国家;我看见了路过的旅人席地而坐,笑声不断,谈论着哪里的天气最为适宜。
      和忍冬不同,非常的不同。

      看着她们的笑容和坦然,在这样温煦的海风中,我不仅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很久之前,我还没有认识乌拉尔以前,院长问我,鸣琦,你为什么要离开忍冬。

      鸣琦,你为什么要离开忍冬?
      鸣琦,你为什么要离开忍冬?
      鸣琦,你为什么要离开忍冬?

      当时的我就算心里如何的压抑,如何的想要大喊,想要阻止院长她频繁的神经质的忏悔,我也只能低头说道,我不是鸣琦。

      我不知道木兰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毕竟她们是那么的神秘。
      我曾经在一本环游四国的旅行手记中看过,作者将木兰描绘的如同人间地狱、良善者的堕落放行口和诡计的溢满源泉,看起来很糟糕不是吗。
      只是看看这个作者关于忍冬的描写,她说忍冬是最不知变通的固执老人、是行将就木的腐烂朽木和延续着伪善的历任君主的领地,她谴责着前任君主极不人道的异能力法庭,也嘲笑着当年那些忌惮着未知所以顺其自然、不表态的软弱佐使。
      我支持她其中的一部分说法。

      顺便一提,这个作者是大风人。

      我之前从未离开过忍冬,狭小的眼界让我以为对于异能力者产生最为基本的戒备才是最为理智的做法。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加明白,我的异能力就是个把无辜的人拉下水的恶毒诅咒。

      将死者的灵魂作为硬币,叮咚一声落地,换取下一个人的不幸。

      院长逃过了,你逃过了,黎鹭也逃过了……但是这是最为幸运的情况啊,如果我有一天无法将这份诅咒呈交给那个因我而死的人——
      乌拉尔,我很害怕。

      害怕着鸢尾的友好让我不知觉的放纵了自己、让我沉醉在这片洒满了阳光的土地,害怕那位不知名的死神和患者再次出现在我的梦境。
      是的,乌拉尔,身为异能力的使用者,我很清楚当年的被诅咒人数为五,也对于剩下的两位人选心知肚明。
      她们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死神在我的窗边低吟歌唱,而患者跪坐着伏在地板上向死神忏悔,死神理了理她宽大的袍子,露出惨白的手骨拉起患者——而我知道,是我将她们二人的姓名放进了地狱的邮箱。

      乌拉尔,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你一定又要劝我不要自责,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乌拉尔,被总是询问“为什么”的我,对于对错的辩论总是牵动着我的神经,我很感谢你没有计较当年我对于你的伤害,感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愤愤不平——你不应该感谢我,我什么都没做,相反,我对于你的眷恋是愿意注视着你一辈子。
      我是说,乌拉尔,我爱你,就如同你对我。

      我不明白鸣琦为什么会选择木兰,但是,忍冬对于异能力者的处理的确存在偏颇,即使君主这些年完善了不少那些不太友好的法令。
      ……大家都在进步,这也算是好事吧。

      乌拉尔,我现在住在靠近忍冬海域的小渔村那儿,我包了一间小木屋打算欣赏下午的日落。我观察过很多次,你的办公室左转的第三扇窗那里,可以看见作为完整的日落过程。
      嗯,我是说,虽然不在一起,但是我们可以同时欣赏夕阳。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我的目标,我想要在鸢尾找到她们美味食谱的秘密。
      虽然还陶醉在和暖海风中的我,被这片海岸迷住了眼,竟然没有生出足够的勇气来迈出自己的脚离开这片充满了海腥味的小渔村。
      所以,我暂时决定留下了,在这个地方再玩两天。

      总结一下我这一天的观察吧,清蒸、红烧、煎炙,我发现鸢尾特别喜欢用这三种方法处理她们肥硕的盘中餐。
      可是夜晚才到达鸢尾的我还是选了更适合夜晚吃的烤鱼,内里的鱼肉白嫩诱人、外表的鱼皮滋滋作响……可惜我忘记备注了,上面居然洒满了香菜和折耳根。
      乌拉尔,别吃,是恶食。

      我还看见一些饭店上标着一个风车的标志,当地的老板给我说,那是给一些味觉障碍者提供的特殊服务,里面的菜品都是经过承认和审查的,就连一些厌食患者都开口称赞过。
      嗯,我下午去试试。

      当然,我在鸢尾也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她叫白芥,是来自大风的冒险家。
      而更加有趣的是,我是在海边捡到的她。

      据她说所,她的小船在昨天的风浪中丧生了,如果今天早上我没有去看日出,没有在不断涨潮的海岸边发现她,那么,她,凶多吉少。

      我很高兴救下了她。

      鸢尾、大风。
      乌拉尔,也许这趟旅程比我一早料想的更为精彩,我也许能够能从这位无畏的冒险家的口中得到大风的一些奇闻异事。
      乌拉尔,等我回来就讲给你听。

      其实写到这里我是舍不得的,毕竟我从来没有这么郑重的写下一封信,乌拉尔,我有些舍不得将这封饱含了心意的信件交到你手上了……
      哈——骗你的。

      所以我决定将这封信上的内容多打印几份。
      一份就裱到我们共同装饰的客厅吧,我记得你上次说墙上太空了,想要替我选一张风景画。乌拉尔,我现在找到了更有意义的装饰品。
      我能将有你名字的段落裁剪下来做成书签吗?你知道的,学习是需要一点动力的。
      说起来,我看见有些同学会将自己喜欢的猫猫狗狗打印下来做成小卡……我是说,我也喜欢你。

      信封里还夹着我为你折的海螺折纸,蓝色的暗纹上印着白色的永生花,而海螺象征着我们海枯石烂的情谊。
      顺便一提,海螺我也多折了几份,之后我还想亲手送到你手里。

      乌拉尔,之后的信件我可能会晚几天才会写出来,原谅我吧乌拉尔,鸢尾的确是个值得观摩的城市。

      也祝你这几天过的愉快!】

      紫苏满意的将这两封信装进了信封,连带着的还有她在忍冬就准备好的海螺折纸。她很满意这一次的旅行,虽然她的进程因为一个突然闯进她世界里的大风冒险家搅浑了,让她不得不考虑在这个小渔村多住两天。

      “这真的是个误会!”

      看着绑了她的紫苏终于有空搭理自己,在潮湿的地板上坐了一会儿的白芥见缝插针的大喊,她害怕再不解除这位心情阴晴不定的房主的误会,明天的报纸上就真的会刊登“著名大风冒险家意外身亡,希望广大驴友引以为戒”的标题。

      这位先是趁她伤痛夺了她的刀,再用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捆绑技巧把她像是螃蟹一样扔到地上的房主,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不不,在她发现自己在翻看信件的时候,她绝对是想要杀了自己吧!

      刀都快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误会?”

      紫苏这才从愉快的后调中缓过神来,她低下头看着这个全身上下被水打湿的白芥,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又歪头问道。

      “你是说,我好心把你从海里救出来,避免你淹死的结局,你却反手闯进了我的房子,偷看我的信件。”

      紫苏简单阐述了一下剧情提要,她望向地上那个伸展着自己双腿的小偷问道。

      “你说这是误会?”

      “我很感谢您救下了我,这份恩情即使是十年后的我也不会忘记,”如果不是双手被捆,白芥肯定要摆着双手解释,但是此时她只能仰着头艰难的说,“但是,我是来找我的同伴的,我在您的房子前面找到了她留下的记号,以为她就在屋子里面……”

      白芥越说越心虚,她干笑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你为什么不敲门?难道你的同伴不会给你开门吗?还是说……就是你的同伴给了你一枪?”

      紫苏将写好的信件放在自己的心口,冷眼看着这个早上刚刚救过,转头就翻窗潜入她房屋的贼人。

      真是糟糕,如果这个白芥是那种罕见的闯空门的也就罢了,只是她的那张描绘着死因的纸张还完完整整的夹在随行的书本里。

      画上的小人一脸的傻笑,穿着盔甲拿着宝剑,呼呲呲的向前跑,只是她的前面还有一只黑色的野兽挡住了去路。
      所以紫苏猜测,这位傻里傻气的冒险家会死于野兽的撕咬,也正是如此,她在信上写着她会让白芥远离森林。

      紫苏不想要自己的异能力成为杀人的工具,所以她耐着性子压下被偷看信件的愤怒,决定估量着这位腿部中枪的白芥有没有资格让自己护着她摆脱危险。

      是的,她能够如此轻松的捕获这位神秘的冒险家也是如此,她的右腿中弹了。

      ——在这样和平的鸢尾中枪,真是个冷笑话。

      “她……她……”白芥支支吾吾没法说出她的另一个同伴的身份,她垂头丧气的重复道,“反正我们是这么约定的。”

      “那你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是……好吧,其实是有人想要抓住我的同伴,将她卖个大钱。”

      “……器.官.买.卖?”紫苏越听越头大,她认真的打量着这位穿着破破烂烂,脸上也有着被利器划开痕迹的冒险家,“你不报警?”

      “这个……也不算是器.官.买.卖,”白芥挪动着身躯,努力让自己坐正一些,“是人.口.买.卖。”

      那不是更严重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紫苏从白芥顾左右而言它的行为中敏锐的嗅出了不对劲,“莫非你也是通缉犯?”

      “我是正经的冒险家啊,你甚至能从大风的杂志上找到我的名字,”白芥对于她的清白据理力争,“因为这件事……真的不好跟警察说,因为要是严格的来算,这也不算是人.口.买.卖。”

      白芥也想过找警察局帮忙,但是她的同伴不是人。
      而那两个想要偷走她同伴的两位暗杀者又接的是个长期任务,如果她们选择短时间内不对她们下手,那么久而久之,这就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自己会很快的失去警察局的信任。

      更何况,谁会相信一个英勇的冒险家会不顾生命危险的对上两个杀手,甚至现在还让自己腿部中弹,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一旁的紫苏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冒险家就是在胡说八道,说不定连那个同伴都是她瞎编出来的,是为了托时间而造出来的借口。

      而就当她想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在地上保持着低声沉默的白芥也一下子蹦了起来,她的欣喜溢于言表。

      “嗨,你看,我没有说谎,我的同伴来找我了。”

      同伴?
      紫苏没有回应她的兴奋,拿起在白芥身上搜到的那支锋利的匕首,藏于身后向门的方向轻轻逼近。

      但是猫眼中没有任何的人影。

      紫苏回望了一眼那个眼睛里闪着光芒的白芥,握住匕首的手更加用力,沉默了半响后,将所有的利害在脑子里都想了一通,又向门的反方向走去,蹲下,停在了白芥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白芥向后缩了缩肩膀,她耷拉着眉毛苦笑道。

      “你和你的同伙是强盗吧,现在她正在埋伏在门外想让我出去。猫眼里甚至没有她的身影,两个笨贼。”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不见她是因为她太矮了。”

      “你出门抢劫还带婴儿?”

      “婴儿倒算不上啦,她有三个月大了。”

      “呵。”

      看见面前的阴影越加凝实,白芥后悔自己将这么宝贵的时间用来和这位房主斗嘴,她又迅速的开口:“其实我的同伴是一条狗啦。”

      “……”

      “别一脸不相信的,上个世纪的女巫会将黑猫作为宠物,那么我这个伟大的冒险家带一只猎犬又怎样呢?”白芥说起自己是个冒险家的时候一脸骄傲。

      “三个月大的猎犬?”

      “年龄不是问题,但是既然你马上就要见到她了,我就明白的跟你说吧,有人觊觎我家的狗太优秀,派出了两个杀手来偷她。”

      “……谢谢你逗我笑,但是今天不是愚人节。”

      紫苏没有理会白芥越发奇幻的言语,她一把捞起白芥的领子,将她转了个身卡在自己的臂膀处,又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往门的地方靠近。

      “等等,我不是有意的进您的房子,也不是有意的看您的信,我只想看看那张纸上是不是来福给我的留言。”大腿受伤又被双手被缚的白芥顾及着脖子上的刀不敢乱动。

      “你的确有一只非常优秀的狗,她甚至还能给你写信。”

      “我是说真的啊——请相信我!”

      不管其她人有没有信,反正紫苏没有相信,她揪着白芥的领子又回到了门口,这一次没有敲门声也依旧人影。就在她想要拿出手机报警的时候,她的卧室传来一声声响。

      是窗户!之前她为了吹海风,没有关上阳台的窗户!
      有人从窗户那里进来了。

      紫苏将刀更加的挨近了一些。
      如果她手里的冒险家真的和闯入者真的是同伴最好,反正一个大腿受伤的人也跑不了多远,更何况这里离农户很近,大喊大叫也能引来她们的注意。

      只是,卧室门在两个人越加缓慢的呼吸中推开,咔嚓——,一厘米,两厘米……

      已经半开的房门没有露出任何的人影,在白芥越发物理窒息的注视下,象征着她真言的证明迟迟不肯露面,她祈祷着这只能聪明到写信的小狗能够关爱一下她短期的铲屎官。

      “出来!”紫苏对着房门厉声说,还颠了两下手上的白芥。

      半响,那扇门后才露出了一只金色的脚,慢慢的、探了探又缩回,接着,只是几秒,一个金色的炮弹一下子的蹦了出来,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三个月大的猎犬来福,踏了踏自己的双脚,挺起胸膛端坐在紫苏的面前。

      来福歪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快乐。

      “汪?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信件与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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