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恨早》冬末momo

3、暗恋

　　也许是被那天过分灿烂的阳光魅惑了吧，篮球赛过后，夏沫的心里，就装进了一个连楚湘也不知道的盛大秘密。
　　每当楚湘课间想拉着她一起去一班门口闲逛时，她总会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一切事，在楚湘对徐淮热烈目光的掩盖下，悄悄欣赏那个男孩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他趴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写着字，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身上，美得像一幅画；有时候他仰着脖子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起起伏伏，让她迅速收回眼神，不敢再看；有时候他和前后排的男生攀谈着，谈到兴起时笑意在他脸上漾开，也漾进她的心里。
　　许冬安，真好听。夏沫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那天帮她挡球的男生叫许冬安。这是夏沫后来绞尽脑汁，用无数个东拼西凑的问题做铺垫，才向楚湘问出来的。楚湘第一次见她对一个男生的名字感兴趣，坏笑地问她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在夏沫的下意识否认下，才一脸惋惜地作罢。
　　夏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好姐妹隐瞒真相，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闭口不提是对暗恋这种脆弱感情的最好保护。
　　有时候夏沫也会主动提出课间去楼道里转转，刚开始楚湘还会一脸狐疑地打量她，看看自己这位多年秉持着绝不浪费一分一秒的好朋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后来在夏沫的完美伪装下，渐渐打消了疑惑，以为夏沫只是想陪着她去看徐淮而已，内心充满了感激。

　　高中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文理分科的档口。
　　夏沫的语文很好，楚湘的英语很好，她们都对政治和历史很感兴趣，因此两人毫不犹豫上交了学文志愿表。
　　文理分科后，她们很快就到了新的班级。
　　夏沫在十五班，楚湘在十六班。十五班在三楼，十六班在四楼。由于学业越来越繁重，两人也渐渐忙了起来，每天仅有的交流就是上学放学路上的十几分钟。没了楚湘的陪伴，夏沫也很少出现在一班的门口了。
　　不过幸运的是，分班与年级调整后，一班被调到了十五班的旁边。
　　快一年了，夏沫对许冬安的喜欢只增不减，她明明知道这份感情来的不受欢迎，可是她却别无他法。
　　许冬安可能都不认识她吧，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夏沫会趴在桌子上静静地想。

　　夏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能遇到许冬安。走廊里、楼梯间，她经常会看到许冬安的影子。每每邂逅之时，她的心里就会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需要强装镇定，才能让这只小鹿不把她撞得站不住脚。
　　也许就是因为一些奇妙但微小的巧合，让夏沫觉得，她和许冬安之间有着割不断的缘分。
　　有一次，三层的饮水机有太多人排队，夏沫等得心烦，索性爬到四层接水。刚刚走到水房转角，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许冬安。他也在这里。
　　夏沫慢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待少年接完了水，转身时看到了夏沫，两人视线碰撞到了一起，夏沫快速地别过头。余光却瞥见少年也移开了目光，耳朵慢慢染上了红色，还拿手揉了揉后脑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可爱，夏沫心想，脸也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拧杯盖、接水，怀揣着偶遇的欢喜往班里走。
　　刚刚走到门口，她就又看到了许冬安。他站在她们班门口，跟她前桌的女生小八说着什么。看到她准备进门，许冬安朝她笑了笑，让开了身。
　　少年的笑容最动人心魄，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也勾起了她刚刚平复的心跳。
　　夏沫快步走进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呆呆地盯着门口和小八说说笑笑的那个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好不容易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
　　过了一会儿，小八回来了。夏沫平常跟她关系还不错，便和她聊了一会儿别的事情，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刚刚那个跟你说话的男生是谁呀？”
　　小八说：“我们原来一班的组织委员，许冬安。”
　　“原来你是一班的呀！”夏沫惊讶，然后鬼使神差地又问，“那他找你干嘛啊？”
　　话音刚落，夏沫就有些懊恼，自己有些太冲动了。
　　好在小八也没在意：“噢，他刚刚来告诉我一班要在明天下午给我们举办欢送会，问我参不参加。”
　　夏沫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她和小八说笑了一会儿，装作对刚刚心情突然阴郁的原因视而不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矫揉造作了起来，把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夹杂在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之中，期待从闲言碎语里得知有关他的更多，拼凑出他完整的模样。
　　陷入爱情的女人真可怕。她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一转眼又是冬天。
　　这座北方城市的初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上学时和楚湘走在路上，仰头看着从天空缝隙掉落的雪轻柔地飘在脸上，融化成一滩带着凉意的水渍。
　　置身于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夏沫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她是那个女生吧？”
　　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夏沫站在楼梯口等着楚湘从四楼下来。她正在低着头发呆时，突然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
　　许冬安、徐淮，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一班男生一起走了过来。
　　她赶紧再次低下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擦肩而过的时候，许冬安身边的几个男生突然很兴奋，而他则显得有些窘迫。一句话随着风轻飘飘地进入她的耳朵：“她是那个女生吧？”
　　夏沫不敢回头，有些怔愣。“那个”，是哪个？
　　她想得太过投入，以致楚湘走过来叫她时她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晚上睡觉前，她又回味了一遍那句话。
　　她是那个女生。
　　想太多遍了以后，她都有些怀疑那句话存在的真实性了。
　　可是，如果呢，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再联想到每次相遇时他的种种表现，她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害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原先以为初见的悸动只不过是处在青春期的女孩一场简简单单的心动。可是她忽视了青春滤镜下这场心动的致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