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花下赏熟秋》比瞌大魔王

30、撒网中集

　　瞎折腾，心好累。不折腾，没结果。
　　自大学毕业开始相亲，在我的努力下，见过的男生形形色色，川流不息，偏偏每一段缘分停留的时间都那么短暂，是我走马观花心浮气躁？是我像亲戚口中假意关心所传言的要求太高？是我自身条件不够优秀？在一众挫折的荆棘里，我不禁开始反思，明明我足够真诚努力，明明我的要求好像在逐渐降低，明明我有自信有底蕴有才华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到底少了什么？如果是颜值和时机，我只能继续眼前的路，不知何时会破局，经验多了反倒没有了最初的坚定和热情，可是生活就是兵荒马乱，就是硬着头皮，就是绝处逢生。
　　五号男生是一位街道工作的公务员，年纪比我大一岁，家住市区，身高172，没有照片，房车状况不明，但是前面的条件也足够优秀了。五号男生算是目前为止我在觅缘网中接触到的比较正常的人类了，线上聊天谦和有礼，有聊必回，且回复及时，也没有问我要照片什么的，谦谦君子的聊天风格上大分，虽然不算特别主动，至少也不是要死不活有去无回的聊天，总之就是对比之下，五号男生属于“清爽去油”类型的，很快我们就相约一见，是的，百聊不如一见。
　　我们选在一家牛排餐厅，我到的时候五号男生已经在餐厅里等我了，又上大分，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十分期待，男生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其貌不扬会不会很尴尬。当我跨进餐厅大门，大厅里的人还不多，此时我抬眼看到一个白净寸头，戴着眼镜的男生，身着一套浅卡其色的休闲西装，斯斯文文坐在大厅正中间的一顶餐桌边上，头顶的黄色灯盏直直垂挂下来，专属的灯光衬托地他仿佛在闪闪发光，有一种古书里走出来的公子的气质。
　　看得出他为这次见面精心挑选了穿着，很适合他儒雅的气质。
　　“你好！是你吗？”我站在原地有些出神，没有马上坐下来。
　　“是的吧，请坐。”五号站起来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乖巧紧张地坐了下来。
　　五号温文尔雅，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沉稳而温柔，慢条斯理，氛围让人感觉放松，如沐春风，但我还是紧张，怕自己发挥不好，哪里做的不够得体。
　　“吃点什么，你来点。”五号翻开菜单，递到我手边。
　　“谢谢！”我接过菜单，简单地点了个一牛排套餐。
　　抬起头，发现五号在看我，是大方的温柔的尊重的眼神，彼此相视一笑，很舒服。吃饭的过程愉悦而紧张，我和五号说了我们学校的一些趣事，五号也告诉我他原来是一名城管，常常加班，还被“暴力执法”的偏见所影响，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选调，通宵达旦复习考试，拼尽全力，总算以第一名的成绩选调到了街道办事处，获得了唯一的选调名额。
　　看吧，普通人想要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必然经历默默的磨练与刻苦的付出。这便更加上大分！
　　晚饭后，五号送我回家，短短十分钟的车程，他在车里打开了一首音乐，也是我喜欢的音乐风格，流行，舒缓，深情，暧昧的，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静静沉浸在这首情歌里，这大概可以算是我坐在男生车里最放松的一次。
　　回到家，我的心还是很愉悦，连身体都在告诉我，这是我喜欢的男生。
　　不知道五号怎么想。
　　只是令我忐忑不安的是，当天晚上我们互报平安之后，便没有聊天了。
　　遇到喜欢的人，总是沉不住气的。
　　接下来连着两天的晚上，我给五号展示了我的才艺，把我在大学时期的获奖证书与他分享，他顺势赞叹了一番；又把过节要送亲戚的礼物与他商讨，他顺势表示同意，总之就是没话找话展示优点，增进感情。到了周六上午，我发消息问他是否在加班，要不要一起吃饭。
　　女生主动的感情总是进程缓慢，危机四伏的。可他这么优秀，我总要试试，万一他是被动型的呢，毕竟他没有拒绝。
　　然而良久，五号回复：童玉歌你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我遇到有感觉的女生，我会想听《七里香》，但这次没有。
　　莫非又要凉凉？
　　还可以补救一下吗？
　　字面意思和深层含义我都看懂了，不过烤鸭已经上架，一下子冷却不了，我只好强装糊涂：可能你还不了解我，只是见了一面当然不会有感觉，或许再相处一下，会有惊喜。
　　五号：也许吧。
　　放弃？不放弃？这么圆润委婉的拒绝方式，伤心又不甘心，不然……再试一次吧。
　　考虑再三，我发出邀约：今天晚上陪我在本市大学操场走走吧，我有话想对你说，到时候你再拒绝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五号：好的，晚上见。
　　晚饭后，七点多，父母都出门遛弯了，我准备扎一个半高马尾，看着比较有活力，可是对着镜子扎了三次都不满意，手都酸了，头发也扯掉好几根，像我这种在化妆打扮界的“懒女孩”难得想精致一次可真难，松松手臂，揉揉头皮，再试一次，总算勉强过关。
　　匆匆赶到本市大学门口，五号已经站在大学岗亭门口等我了，他还是温良翩翩的样子，真希望这样满心期待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我俩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并排走向学校操场，经过校园林荫大道的时候，后面三三两两走来一群抱着篮球的男生，熙熙攘攘聊着天，看样子是要去篮球场方向，和我们顺道，他们走得快，眼见着要超过我们，我不自觉地往大路边上靠了靠，五号也低调的往路边让了让，忽然这几个打篮球的男生有人嬉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其他男生也开始起哄，可能我今天的打扮比较亮眼俏皮，引起了他们的关注，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可惜小姐姐身边已经有个小哥哥了。”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大概也把我们当成大学生了，刚才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是在议论我们，这群年轻的大学生又何尝知道我心里的苦。
　　“是弟弟们呀。”我微笑着小声嘀咕。
　　五号听见我说话看向我，没有开口。
　　说话间我们到了操场，便拐了进去，与那群打篮球的男生分道扬镳。
　　“我想到看台上坐一会儿好吗？”经历了许多，我的心开始平静起来，这种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尽力就好，此刻我不再幻想浪漫的月下校园操场散步，只想坐下来静静地和他说几句话。
　　“好的，走吧。”五号领着我找到了操场外围看台的阶梯，我们拾级而上，找了两个高高的僻静的角落，坐下来，远远地高高地望着操场上来来往往健身健步走的市民和夜跑的大学生。
　　五号很有耐心地陪着我，静静地，没有说话。
　　看了一会风景，我缓缓开口：“其实我俩真的挺合适的，”我自嘲地笑了笑，“工作匹配，家都在市区很近，年龄相仿，有共同语言，性格也都比较沉稳，是吧？”
　　“嗯。”五号没有急着表态。
　　“可是我也知道，感情不是合适就行，还得有眼缘……另外，我发现你的手很好看。”我突然看到他修长骨感的手指在拨弄手机壳，不由夸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是学文科的，读大学的时候周围女生比较多吧，我还挺受欢迎的，大学里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是他们追我的。”明明是一句炫耀的话，从五号平静温柔的语气里传达出来，竟不让人反感，大概他想通过一些往事的吐露来回馈我的真诚吧，“其中有一个女生也说过我的手好看。”
　　“大概就是人格魅力。”我讨好似的吹着彩虹屁。
　　他礼貌地笑了笑。
　　“对了，有个小东西送给你。”我拿出了小把戏——纸蝴蝶。在家用彩纸默默折叠的两只小蝴蝶，我从包里找出来捏在手心，把手伸到他面前，翻手，打开掌心，路灯下，出现两只精心准备的栩栩如生的纸蝴蝶，这画面在我预设里是唯美又纯爱的校园情节，谁能不为之心动。
　　五号看着突如其来的两只“小东西”，显然没有一眼发现是蝴蝶，端详了好半天，不情不愿犹豫的拿起一只，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里迟疑地说：“这是……青蛙？”
　　“这怎么能是青蛙啊，这是蝴蝶！”我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明明折的很像啊。
　　“好吧。”五号尴尬地又把蝴蝶放回我的掌心。
　　“这是送你的，我自己折的。”我又强调了一遍。
　　“哦，谢谢。”五号又拿了过去，看了看，拿在手上。
　　蝴蝶是蝴蝶，青蛙是青蛙，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家里条件并不好……”五号终于开口。
　　“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啊。”我一腔热血急着打断。
　　“你说我性格稳重，这种性格是经历了很多大事一点点磨练出来的。我家里父亲长年生病卧床，只靠母亲支撑，好在现在我大学毕业了出来工作，也能补贴家里，减轻负担了。”五号低着头，捏着纸蝴蝶缓缓道来。
　　“这样啊，”我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觉得话题分量很重，不敢插嘴，可又想表明自己并不介意的态度，想了半天，补充了一句“都会好的。”
　　“嗯，”五号抬头看了看月亮，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忽然对我说，“时间不早了吧，你不要紧吗？”
　　“哦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最后请你听首歌好吗？”我扫了一眼手表，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匆匆掏出准备好的耳机，擦擦灰尘，递给五号一只，静静听完一曲《小星星》。
　　“你之前说的《七里香》我在家里听了很多遍，这首歌是我最近很喜欢的歌曲，也希望分享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