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音乐拯救世界（哨向）》一六得六一

5、树叶

　　哀嚎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弥漫鼻端，哨兵灵敏的五感成了双刃剑，坦克只好筑起精神力屏障，隔绝外界的干扰。

　　他将昏死过去的男人扛在肩上，像是扛一团棉花一样轻松，向着停舰坪大步飞奔，连气息都没有乱。

　　很快他来到廊桥上，下方就是停舰坪。直到这时，屏蔽声音和气息的他才发现方才还没有人的停舰坪一片混乱。

　　一眼扫去看到十几个幽魂，坦克差点眼前一黑。他来不及穿过廊桥，直接抄近道翻窗跃下，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星舰。

　　昏死过去的男人被剧烈的颠簸震醒，睁眼看到地上都是血，又被吓晕过去。

　　坦克看到他家老大喜欢的向导从舰门处掉下时，要不是哨兵承受能力强，他差点也晕过去。

　　好在他反应迅速，往前一窜，惊险地将人接住。

　　离地三四米的高度，看上去宛如深渊，云棠看得头晕目眩，索性闭着眼睛往下跳。被人接住时他还有些懵，睁眼看到是坦克，他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帮穆宁！”

　　坦克这才发现牵制十几个幽魂的人是穆宁，而且从地上倒着的七八具无头尸体来看，绝不仅仅是牵制而已。

　　嘶！什么时候向导也这么凶残了？

　　震惊归震惊，坦克也看出穆宁是在勉力支撑，放下人就去帮忙。

　　云棠看着坦克凭空一抓，一柄长枪就出现在他手中，信手一挥，长枪携着如雷的破空声刺向幽魂后颈。

　　被洞穿脖子的幽魂来不及挣扎，直接化作点点白光消散。

　　一个，两个……幽魂以极快的速度被消灭。

　　察觉到围攻自己的幽魂数量减少，穆宁才发现坦克。他深深看了一眼，轻颤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复杂。

　　又一个幽魂扑过来，穆宁咬牙抬起酸胀的手臂格挡，还没来得及动手，幽魂被长□□中。

　　不到一分钟，所有幽魂都被消灭。危机解除，幸存的普通人欢呼过后抱在一起大哭，既是喜极而泣，也是为不幸丧生的亲人、朋友难过。

　　“那些幽魂是你杀的吗？我看你刚才的动作有点像军方的格斗技，是谁教你的……”坦克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

　　穆宁推开失去控制倒向自己的尸体，面无表情走到一边，假装没有听到。

　　碰壁的坦克摸摸鼻子，犹不死心，还想追上去纠缠，就看到云棠朝他招手。

　　“他好像快死了，”云棠指指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的男人，提醒坦克再多问几句，人可能就要没了。

　　坦克只好扛起男人，打开折叠梯，将人送到星舰上的治疗仓里。

　　云棠望向穆宁，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赶紧追上坦克，询问他有没有处理伤口的药物。

　　作为常年待在战斗一线的哨兵，星舰上自然少不了治疗伤口的药物，不过因为级别最大的长官拒绝向导登舰，向导专用的药物是没有的。

　　“哨兵用的药，向导应该也能用吧，”坦克挠头，这已经在他知识盲区里了。

　　云棠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算了，我拿去问问穆宁，”云棠接过喷剂和绷带，去找穆宁。

　　云棠环顾一圈才找到人。穆宁倚着星舰，呆呆望着被幸存者搬到一边排成一排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心最是难猜。

　　云棠只好假装不知道，故意放重脚步，小跑过去，“我拿了药，你看看能不能用？”

　　穆宁听到脚步声回过神来，看了看云棠手里拿的药，点了点头。他一声不吭地脱下外套，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不太在意地拿过喷剂喷了几下伤处。

　　又是抓伤又是咬伤，看着就很疼，云棠不忍地别开眼。

　　穆宁动作迅速地喷好药，又用绷带草草包扎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不时有哭声传来，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还没有散尽，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挡了阳光，更显得压抑。

　　安慰人的话含在嘴里，转了几个圈，云棠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正为难，他无意中瞄见花坛里种的小树枝叶繁茂。

　　乐器，从来不局限于钢琴、古筝等等，就算是杯、碗、弓、锯等器物，只要能够发出乐音，都可以成为乐器。

　　一片小小的树叶也是乐器。

　　云棠摘了几片树叶，试着吹了一下。叶片薄而坚韧，吹出来的声音清越悠扬，控制呼吸就能吹出不同的音高和音色。

　　太复杂的曲子自然是吹不了的，但乐以寄情，云棠想吹给穆宁听的，是一首节奏舒缓的民歌。

　　他在巍山采风时曾听当地的踏歌人吹过，曲调简单，音色婉转悠远，给人心灵上的抚慰。传说在山林间用树叶吹奏，能将思念带给逝去的人。

　　传说的真实性不可考证，但云棠听完的确感觉释怀心静，很适合现在的穆宁。

　　气流震动树叶，发出如风掠过树林的声响，空旷悠远，又像是小声的啜泣，压抑低沉。但当声音愈压愈低几乎要断绝时，陡然一转，清越高亢宛如要冲破云霄。

　　穆宁听到起初没有在意，但他不知不觉沉浸在乐声中，心情不断随之变化。

　　云棠听这首曲子，没有切身经历过生死起落的他只感觉到了宁静，但穆宁却有不同的感触。

　　他想到养父为救他被地下实验室的人害死，想到待他亲善的邻居被幽魂侵入，想到……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怎么能就此畏惧退缩呢！

　　云棠看穆宁眼睛越来越亮，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焰，有些不解，他鼓起脸颊，吹得愈加卖力，希望能将宁静安详的情绪通过乐声传递给穆宁。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穆宁一扫先前的萎靡，重拾斗志，坚定了今后要走的路。

　　“谢谢你，”穆宁郑重和云棠道谢。

　　云棠吹得腮帮子发酸，叶片也裂了一道口子，但听着穆宁道谢，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错啊，是追忆先人、抚慰哀思、寄情自然的曲子，怎么会让人听得热血沸腾呢？真是奇怪！

　　“走吧，我们回星舰上，”尽管因为刚才消灭幽魂让普通人心生畏惧，没人再提出要上星舰，只是远远观望着，但穆宁还是不放心留云棠一个人在星舰外，走的时候叫上了他。

　　云棠含糊应了一声，跟在穆宁身后走上星舰，心里还在想着曲子的问题。

　　虽然只听过一遍，但他有绝对音感，过耳不忘，绝对不可能记错旋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穆宁回到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澡。刚才溅到他身上的血已经凝固，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要关浴室的门时，他才发现云棠还跟在他身后，无视半关的门，直直往上撞。

　　“一起洗？”在云棠一头撞上门前，穆宁将要关上的门又拉开，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云棠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洗，你洗。”

　　一起洗什么的突破了南方人的羞耻底线。

　　穆宁快速冲了一个澡，洗掉身上的血迹。他低头嗅了嗅，确定身上没有血腥味残留后，才拿起一旁的浴巾随手一围，直接出了浴室。

　　在穆宁洗澡期间，云棠一直在打腹稿，想问问唯一听众对刚才他吹的曲子有什么看法。

　　因为太过在意，他逐字逐句的斟酌修改，好不容易连标点符号都想好了，一抬头，看到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穆宁，脑中的文字呼啦一下像是鸽子全都飞走了。

　　云棠：……

　　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个子也不是很高，但穆宁一身肌肉匀称结实，轮廓分明，很有力量感。

　　云棠视线黏在穆宁的八块腹肌上，差点移不开眼。

　　其实他用点力挤一挤，也是能挤出一点肌肉的。

　　等云棠把心里咕嘟嘟冒起的酸气泡摁破，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你的伤……”

　　才过去十几分钟，穆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愈合，甚至看不出一点疤痕。

　　穆宁习惯了伤口的快速愈合，忘了这在向导身上是不合理的，没做遮掩就大咧咧光着上半身出现在云棠面前。

　　现在突然被问起，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面上表情不变，心里慌得一比，大脑高速运转要怎么糊弄过去。

　　“你的伤都好了，坦克给的药这么管用的吗？”云棠被异世的伤药药效震惊了。

　　还没想好理由的穆宁：……

　　他到底在慌什么啊，眼前这人连向导哨兵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只有哨兵才拥有快速自愈的能力。

　　穆宁暗暗松了一口气，顺着云棠的话往下说：“可能是军方特供的伤药药效好，民用的就没这么快愈合了。”

　　穆宁心想：即便以后云棠发现伤口不能快速愈合，他也能推说是军方用的药不一样，到时候云棠难道还能再找军方的人求证吗？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穆宁话音未落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坦克带着哭腔的声音隔着门传进两人耳中。

　　“云棠！我刚刚给你的药不能用啊！千万不要用！”

　　云棠一脸懵，大脑当场宕机。

　　不能用？！

　　可是……他已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