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② ...
-
“我说了，我只捏了一包面，其他的面是怎么碎的我不知道，也与我无关。你说这些面都是我捏碎的，证据呢？除非有能直接证明这些面是我捏碎的的证据，否则你就是在威胁一个无辜的未成年人为你门店的日常损耗买单。”
“你这个臭小子！”气急败坏的便利店店员一把揪住了少年领带，迫使少年踮起脚尖靠近自己，“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只有你一直待在那个货架，只要你来，店里的斜管面就总是碎的，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那只是你的猜测，请拿出证据，否则我只为我意外捏碎的那一包买单。”
“你！”
店员已经气到扭曲了，他将手高高的抬起又落下，然后凶神恶煞的放出狠话：“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
“警察很忙，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浪费时间，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我会为我捏碎的那包买单。”
“你必须买下你捏碎的所有意大利面！”
“证据。”
少年的表情仍如死水一般平静。
店员很生气。
看到有人趁他和那少年争辩的时候拿了就走，店员快气死了。
虽然有些无奈，但事实确实如那少年所说，相比于当街抢劫、入室盗窃甚至持枪伤人的事件，一点碎意大利面和0元购完全无法吸引警察的关注。
同为意大利人，店员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放弃，就在他和那少年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开始思考要不要逃单了。
虽然这块面包不贵，但我还没逃过单，逃单应该挺刺激的。
可我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要是那个店员记性好，已经记住了我，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他把我认了出来，也那样揪我领子要我给钱，我可受不了。
就在我懊悔自己怎么没随大流趁乱逃单的时候，不远处的争端以店员的自认倒霉走向了尾声。
那少年平静的重新整理好领带和有些发皱的衬衫衣领，付了一包斜管面的钱之后，带着店员：‘以后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威胁离开了。
店员的不爽是挂在脸上的，我结账的时候他还在一个劲的骂，然后从他的碎碎念里我知道；这些非正常损耗是由当天看店的店员承担的，他已经为此付过不少钱，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开始付费上班了。
我没搭茬，只在心里说了句：‘可怜的打工人’，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按理说捏了人家的斜管面被抓到警告了一次，短时间内不应该再来才对，但就在第二天，我又在同一时间，同一便利店的不同位置亲眼看到了那个少年在捏意大利面，只是这一次他捏的面从斜管面变成了蝴蝶面。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我。
相比于我的惊讶，他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表情。他看到我之后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面放回去，转身走开了。
我也走了，我怕再待下去店员发现意大利面碎了，然后就近抓人，认为是我捏的。
可我人虽然走了，但心仍然在这件事上，我开始有些好奇了，好奇那个少年做这种事的理由。
我确信他不是在报复，因为店长不会承担这部分损失，而店员明显和他没有除意大利面之外的其他矛盾。他也一定不是来捣乱的熊孩子，没有任何一个熊孩子可以在被抓现行之后保持那样的冷静。
从他的穿着上看，他的家境应该不差，他明明可以买一堆面回家捏个够，却还是选择了在便利店白嫖，是因为这样做有被发现的风险，更刺激吗？
不对，他被抓到之后没有变得兴奋，顺利脱身了也还是很平静，我确信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平静。
但他捏面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很认真，认真到像是在做什么研究……可他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个年纪最多也就是高中一年级，他能做什么研究呢？
晾干后的意大利面硬度与口感是否正相关？
他总不能是因为无聊才这么干的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我开始寻找那个少年的身影，我看到他在摆着调味料的货架中走了一圈，然后双手空空的离开了便利店，这让我更加确信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了。
这附近只有这一家便利店，如果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什么，哪怕是偷了一小片面包，一块糖，我都可以说服自己他只是手贱，来买东西/偷东西，顺便捏面，可他什么也没做，他就是来捏面的。
我太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了，所以我决定等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当面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都去那家便利店买面包，我以为我还能在这遇见他，但我没有再遇见他了。
也许我再也不会遇见他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我感到了一丝遗憾，遗憾我的人生中又多了一件无法探知答案的问题，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过了为一个所谓的答案辗转难眠的年纪。
就在我决定暂时放弃外食，回归食堂的那个周日傍晚，我在车站和学校之间的那段路上，再次遇见了那个在便利店捏面的少年。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侧卧在墙角的一堆报纸上面睡觉。
这里的流浪汉不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在意这些流浪汉的，要不是无意间注意到了他的衣服，我想我一定会错过他的。
我本来不想打扰他睡觉，但我不确定自己以后是否还有再遇见他的机会，所以我只纠结了一会就决定上去和他搭话，至少也要问出我所关心的问题之后再走。
至于他会不会回答，回答的是否是实情，我都无所谓。
稍微走进了一些之后我才发现他的颧骨和嘴角都青了一大块，整个人的状态比上次见面差了不止一点，我开始猜测他为什么成了这幅样子。
该不是他在外面捏意大利面的事被告发，回家挨了打，赌气离家出走，或者在外面遇到硬茬，挨打之后不敢回家才跑这来睡大街的吧。
也许是为了什么别的事，会是什么呢？
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真不一般啊，这个人，每次见面都能给我惊喜。
我想他应该没有睡觉，因为我才向他走了几步，他就睁开眼睛看向了我。
为表善意，我不再向前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他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了句：谢谢，不需要。
很礼貌嘛！
我本来计划的是问他为什么要捏意大利面，然后无论他说什么都接受的，可我现在还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这人看起来有点闷，一个简单的问题要好半天才回答，如果我直接问他这两个明显需要做很多解释的问题，他一定会拒绝回答，即便说了也很可能是随便编出来骗人的假话，我现在想听真话。
看来得想办法先和他熟悉起来才行。
“你现在很缺钱对不对，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工作可以交给你来完成。”
他果然没有说话。
“我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就是那个中学，”我指了一个方向，“只要你把我安全的送到宿舍的门口，我就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我怕他嫌少，又怕他见钱眼开，生出歹意，特意摸了张不大不小的2000里拉出来，“我身上就剩这些了，全都给你做定金，剩下的等我回宿舍再付给你。”
只要和一个女孩走几分钟就能轻松得到2000里拉，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不会不答应的。
.
这个人挺沉默的，但他也真的很有礼貌，我问他什么，他虽然不会多说，但都会回答，于是我知道他叫潘纳科达·福葛。
奶油布丁，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
我问福葛为什么要捏便利店的意大利面，他皱眉上下看了我两遍，有点恍然，像是终于记起来我们不久前才见过这件事。
亏我还以为他早就认出我来了！
“我喜欢意大利面在手上碎掉的感觉。”福葛说。
……
“哦。”
那他的精神压力应该确实是挺大的，我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