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报复[娱乐圈]》苏盈野

40、意外

　　卢娜快要走到公寓楼下时，忽然察觉背后似乎有人跟着，她紧走几步，听到后面仍有脚步声，便生出些害怕。

　　小径上路灯明亮，附近治安也很好，但四下安静没有其他人，还是让她有些心怯的。

　　卢娜的步子又慢下来，鼓起勇气慢慢转头向后路瞄了一眼，只见跟着她的人正走在路灯下，那人连帽衫外罩着一件驼绒长大衣，面孔被兜帽遮住看不清表情，唯有幽黄的灯光将他的修直身影拉的异常高大，令人不禁想起西方传说中身着披风的恶魔形象。

　　卢娜待看清那人，却是松了一口气，眉眼却都笑开了：“向总，怎么是您？”

　　“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向远这句指向不明的话在卢娜听来，却是他担心自己一个女孩独自走夜路的体贴表现，她迈着小碎步快行至向远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说：“这条路平时还是安全的，但我胆子比较小，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有点害怕，劳您费心了向总！”

　　见向远不言语，卢纳又说道：“一直叫您向总，感觉都把您叫老了，您比我也大不几岁，我以后喊你远哥可以嘛？”

　　向远听了这话，却侧过脸打量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娇小女孩，一双桃花眼在晦暗夜色中闪着细碎的光亮，眼神直白不加掩饰。

　　卢娜被他盯得有些羞赧，心怦怦直跳，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也许是浪漫故事的开端。她故作镇定地迎上向远的目光，声调却不由得将降了几分又软糯几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向远唇角一弯，目光转向前方的公寓楼：“你们都住在一起么？”

　　暧昧一刻被打断，卢娜心中涌上一丝失望，但仍顺着他的话答道：“是啊，除了盛茁，我们其她人都住在吴总监安排的公寓里。他说是为了方便公司管理和我们彼此照应。”

　　“吴韦待你们怎么样？”

　　“吴总监···挺好的···”卢娜停顿一下，斟酌着用词：“他经验丰富，很有威信，我们都听他的······”

　　“······都听他的······这么说他的指令，你们都服从了？”

　　“嗯···那是当然的······”

　　“所以，是他派你跟踪我的么？”

　　卢娜倒吸一口隆冬的凉风，出口的话都微微打着颤儿：“您，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我只是偶然遇见您······”

　　“真不明白？如果是偶然遇见，你只看到我脸上有伤，那你买跌打损伤贴膏做什么用，让我敷在脸上么？其实，你是看见我从那家拳击俱乐部里出来的，猜出是我可能是运动受伤才买的膏药，对吧？”

　　向远停下脚步转向卢娜步步紧逼，“可是整层楼只有那一家商铺，我进出乘电梯也没其他人，所以你根本不是和我'偶然遇见'，你是守在外面等着我的。”

　　卢娜自以为这出“制造偶遇”戏码天衣无缝完美收场，听到向远的分析不禁懊悔，竟然是那贴自以为表现体贴的膏药穿了帮。

　　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人就要退到围墙处，就在她的后背要撞到石墙时，向远伸出手将她向前一带靠近自己，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但他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连连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为什么要跟踪我？谁派你来的？是不是吴韦？说！”

　　卢娜比向远要矮一头，此时此刻似乎整个人都罩在他的影子下，心下寒意四溢。解释的声音都带上一丝哭腔：“······是。我是跟踪了您，但您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机会和您···和您聊一聊！”

　　向远闻言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找我聊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我想做您的艺人。”女孩的小伎俩被戳穿，心下清楚再说谎就真要将事情办砸了，于是将目的和盘托出：“我知道您计划签新人，我想签到您这里。”

　　“哦？我签艺人的计划，并没有外明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丽姐身边最有能力的艺人经纪就是于卿，她让于卿带团队转向您汇报，我猜一定是为了辅助您培养艺人。所以我······接近您的助理，和她打听消息。您今天的行程也是我从她那里听来的，我才跟过来想找到机会，希望能接触到您！”

　　这个解释算是合理，她急切的眼神也算坦诚，但向远却未轻易信相信。这个女孩是吴韦的艺人，而吴韦是盛蓝的人。盛蓝对业务伸手很长，又是盛麟的保护伞，自己要签新人的计划连公司里的小艺人都能嗅到风吹草动，难保盛蓝不会有所行动。而眼下与王阵的接触出师不利，向远不希望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其实向远高估了盛蓝。盛家的大小姐足够聪明，却也足够骄傲。她并不认为向远在进入盛视娱乐管理层后的动作，对自己起到任何威胁。她亦不像盛唯细致谨慎一步三思，所以盛蓝并没有派人跟踪监视，而吴韦那种短视的人，更不会有这根筋。

　　只是向远很早就见识过盛唯在他身边安排人的手段，对此类动作很是敏感。他又继续追问道：“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我打车跟在您的车后面，看您进了那里······后来我就一直守在停车场里，到您出来·····”

　　这么说卢娜应该没见到王阵，向远微宽了心，面上却保持着冷脸冷口，继续问道：“方才我问，你还在夸吴韦，又说想签给我，你是在逗我么？”

　　卢娜闻言迟疑一下：“吴总监待我们挺好的······但我觉得跟着您更有发展。”

　　“说说看，怎么个'更有发展'？”向远双手环抱胸前，静静地审视她。

　　卢娜紧张地抿了一下嘴，接着大胆开麦，一席话如倒豆子般倾泻而出，“···艺人经纪要懂艺人要有人脉···您做过艺人，所以更清楚要如何培养艺人，而且您曾是顶流明星，如今又是盛视的董事，已经成为资方。以盛视今天在娱乐圈的地位，您想恢复过去的人脉关系，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吴总监······确实既有能力又有关系，我还是很感谢他的。但人都向往高处。您签艺人是想捧红他们，我想比现在更红，甚至达到像您那时一样的高度，所以我想抓住这次机会。所以您，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这女孩不仅指甲漂亮，心思倒也伶俐。谁都喜欢聪明人，但向远不傻，亦不会被三言两语所打动。眼下他也无意站在冷风中与不熟悉的小美女讨论他的工作计划问题，可又考虑到她今天跟踪自己，少不得虚与委蛇应付一下。

　　“你倒是聪明机灵。我做艺人时候，甩掉跟车的私生狗仔还算有一套，竟然被你跟了一路竟然没察觉，说出去也是丢人。”

　　向远脸色缓和，长眉一挑：“这样吧，今天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就算过去了。我的工作计划，并非必要向艺人一一解释，我会考虑下，但不代表什么。”

　　向远这段话，令卢娜的心悬起又放下，她眼中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又恢复了清甜的笑容，趁机赶紧掏出手机，想与向远交换联系方式。向远报了一串字符，说是手机落在车上，这是他的微信号码，今后保持联系，便在女孩欣欣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盛唯今晚回到浮生道来住，他到家比较早，吃过晚饭待要处理下工作，才发现自己在家中常戴的眼镜找不到了。他不近视不远视，那副眼镜配的只是防蓝光护眼镜片，其实他不戴也不影响。

　　然而习惯成自然，裸着眼盯了片刻电脑屏幕，总觉得有点别扭。盛唯便挪开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环顾，一边仔细回想将它落在这房中的哪处。

　　寻了几个地方都找不见，盛唯直起身，忽然想起那日向远发烧，自己守在他身边，眼镜许是放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中。

　　盛唯到家时向远还没回来，晚饭也不见人。他从书房出来走进卧室，自然地打开衣帽间的门，想走近路穿到向远的卧室寻找，但是门开到一半忽而停住，继而又关上。

　　盛唯转身踱步下楼，从室外花园进到另一边的客厅，再上二楼来到向远的卧室前。下楼时，佣人报称向远已经回家了，盛唯敲了几下门却不见人应。他犹豫一下，便推开门走进去。

　　向远的卧室里亮着灯，从半开的衣帽间门看进去，脱下的外套裤子扔在地上，有些凌乱。盛唯皱皱眉往里走，一边拾衣服，一边唤向远。

　　与衣帽间相邻的盥洗室也是开门亮灯，盛唯一脚迈到近前，迎面骤见盥洗室内的大镜子上映出向远光裸精瘦的半身。盛唯只一瞥，旋即收回目光。背过身边往卧室走边说道：“叫你怎么不答？”

　　然而这一句还是没得到回应，盛唯觉得异常，不禁扭过头看向他。

　　向远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湿着，松松垮垮的浴巾卡在腰窝处，光脚站在大镜前，一只手臂半抬，不太自然的扭着身。发梢的水滴沿着脊背划下几道水痕，这画面像拍卫浴广告大片一样。盛唯却被他肋下的几道青紫印记吸住目光，“你身上怎么弄的？你和谁打架了？”

　　再待看清，向远原来是在对着镜子给自己贴膏药，盛唯本来想上前帮他，但最终还是站着没动。向远攒眉吸气，将两块贴膏平平整整地覆到肋下的痛处，目光才透过镜子和盛唯对上，喊了一声哥。

　　盛唯步出衣帽间，在床头柜中找到眼镜，又走到飘窗附近的沙发榻坐下，朝着着盥洗室说了一声：“穿上鞋。”

　　片刻后，晃晃悠悠出来的向远已经换了睡衣，乱糟糟的湿发也用毛巾罩住。

　　他走到盛唯近前，盘腿坐在沙发榻的另一边，拿毛巾胡噜地擦着头发。沐浴油的松木味混着膏药的清冽气息在空气中晃荡，盛唯鼻子有点发痒。他吸吸鼻子，双手环抱挺直身，等着向远答话。

　　片刻后，向远撂下毛巾，顶着乱糟糟的湿发闷声道：“我去见了王阵，他弄的。”

　　“你们俩之间的问题，打一架就能解决么？”

　　“没有···倒是让他解点儿恨。”

　　盛唯自然清楚他指的就是当年“晚宴换座”的旧事，他在事后已通过小江获悉真相，但也无意点破，只轻笑一声：“当年的事你下了狠手，如今你挨几下，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向远耸耸肩，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他比三年前身材好了，但变颓了，那股心气感觉不到了···哥，你觉得他混成这样是我害的么？”

　　“他这样说你么？路是他走的，错却都是别人的？开什么玩笑。”盛唯走回浴室，找了条干净毛巾，给向远罩在头上。

　　“他在那件事后丢了几个资源，其中有一部古装剧，接拍的男演员还因为这部戏走红了，现在人气比他高很多。他却在走下坡路。他怪我倒也说得过去。”

　　“他走下坡路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丢了某个资源，而是因为他丢了'势'。”

　　盘腿而坐的向远眼睛一亮，这句话明显引起了他的兴趣。向远以拄在腿上的手肘为支撑，倾身向前靠近盛唯，眸中似借来了几抹星光，晶莹光闪。

　　“说一说哥，这话怎么讲？”

　　因为生意的关系，盛唯见过很多好皮囊，红男绿女各有各的美。唯有向远的眼睛，他觉得是最好看的。此刻他这个姿势这个表情，令盛唯忽而想起自己书房里挂着唯一一张宠物狗“唐唐”的照片，照片里的唐唐，一身锦缎似的光泽亮毛，蹲坐着看向镜头，又乖顺又漂亮。

　　盛唯禁不住上手，似顺毛一般轻抚着向远半湿的头发，视线顺着向下，却不偏不倚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向远日常有涂润唇的习惯，这张唇此时泛着润光，看上去秀色可餐。

　　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人也知道，这张唇尝起来也确是可口美味。盛唯忽而察觉思绪有点不受控制地脱缰，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原本上翘的唇角也抿成一条直线。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个圈子既捧高踩低又喜新厌旧，艺人一旦红了，机会就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以流量生出更多的流量；而且对年轻面孔新鲜感和包容性都更强。”

　　“王阵确实因为晚宴换座事件失去部分资源，影响了发展，进而开始失势。但是他当时很年轻，而且手握流量，暂时的低迷雌伏影响不大，只要把握住机会就好。”

　　“可惜他的经纪团队水平一般，却很功利。之后并没为他撕到好资源，反而用他丢掉的资源去喂同公司的新人。曝光减少流量就会往下掉，就更难获得好资源。一件小事引发的恶性循环，让他再难起势，才落到今天的境况。”

　　“虽然与你有一些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他们对于细节的轻视。明明清楚座位是竞手的他却去坐，本人和团队还都觉得无所谓，没有重视到其中的隐患。艺人是公众人物，注定在放大镜和显微镜下生活。细节决定成败，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成全他，也可以败坏他，就看他怎么做。”

　　曾经艾丽也对向远说过类似的话，盛唯和艾丽作为娱乐圈里站得更高和待得更久的人，对于艺人这个职业有着更深刻和清醒的理解。他目不转睛地听着，盛唯顿一顿，迎着向远的目光继续说道：“所以对王阵，你只有提供一个让他看到翻身希望的机会，你才有希望签下他。我还没问你，你准备的机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