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乱起（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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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本台消息报道：
今日凌晨六点，一名摄影爱好者于高新区滩涂拍到三公里外西峡岛瑰丽奇幻的一幕，整座岛屿被红色的雾霾包裹，隐隐透着光。
专家解释，因为凌晨海上雾气大，气温低，某种珊瑚虫受刺激发光才造成如此特别的奇观......
电视里展示出几张清晰的岛屿图片，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血雾中央的一个黑点。
那个点肉眼几乎不可见，但放大数倍后模糊能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浮在半空中。
正巧白玄带着人回来禀报，说有一名长居海底的地游仙在西峡岛附近发现一艘空渔船，船上有血腥味留存。
“就是他，”池南无比肯定。
但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姬辛躲在海岛上，远离人群密集区，打起来也就无所无辜，不怕伤到凡人。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即站起身吩咐：“马上启程，去西峡岛。”
“他们怎么办？”金虹的视线往墙角瞟了一眼。
两个被绳索捆在一起的身影猛地一抖，哆哆嗦嗦往后靠。
正是杜子仁和齐进宝。
昨晚金虹生将两人绑回来，因为着急商量此次抓捕烛龙的事宜，所以就将人用魂锁锁在阳台的角落里。
吹了一晚上海风，二人的眼皮泛红都差点睁不开，涕泗横流靠在一起。
将魂锁解开后，两个人晕晕乎乎地不知所以，甚至连站也站不起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求饶。
“想要活命，可以，如果你此次行动中能够有所助益，成功擒下烛龙，我就饶你一命。”池南蹲下身，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盯着杜子仁。
目前可调用的人手不够，杜子仁好歹也是一方鬼帝，实力在那里。
所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缩在杜子仁身后的齐进宝以为自己也要去，哭天抢地抱着池南的腿，“大帝哎，我的老天爷，我只是普普通通一介凡人，你们神仙打架，我...我这不是去找死吗，您放过我吧，晓得以后再也不敢了。”
鼻涕眼泪抹了一裤子，池南嫌弃扫了他一眼，一脚将人踹开。
“你的小命我留着有用。”
蒙山派资金雄厚，是整个玄学界最有钱的。如果说有朝一日，地府能和人界合作，要想将主动权握在手里，就得有底牌。
齐进宝敛财投资，旗下有不少科技企业，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池南捻指变出一个闪光的小虫子，二话不说扔进来齐进宝正在叭叭的嘴里，手动抬起下巴，一个吞咽动作，虫子就进入了身体。
看着他一脸惊恐的眼神，池南到嘴的话变了个方式，捏着他的下巴笑着威胁：“这是翅焰虫，你要是敢跑，他就会在你肚子里爆炸。”
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大，肥圆的脸上露出惊恐，缩着脖子再三保证不会乱跑。
清晨的第一缕太阳已经升起，卧室门紧闭，上面有池南亲手加固的阵法，不仅能隔音，而且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这些陆行不知道。但是不重要。
客厅内所有人蓄势待发，齐刷刷看向池南，等他的命令。
“付伥、祝渊，杜子仁跟我走，柳艳和白玄留下，”池南目光挪向卧室。
心中留恋不舍，想要再看一眼，但伸出手后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池南忍着分别的苦楚，苦涩一笑，转头严肃且认真道：“你们两个把人给我看好了，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放他出来。”
“是。”二人的目光互相看了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向他作出保证。
出门的时候察觉到金虹生脚步放慢，迟迟没有出来，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池南让付伥先领人下去。
关上门回身，看着玄关走廊的身影，一时静默无声。
他们做了几万年的好同事、好搭档。金虹真的太了解他了。
病弱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忍，“你真的不告诉他？”
“不，”池南摇摇头，却也丝毫没有掩饰此刻内心的纠结与不舍。
深深叹了口气，紧紧攥住手心，咬咬牙坦白道：“烛龙祸及苍生，他要是不除，那一天真的到来，谁也逃不掉，包括他。”
“所以，我不是为谁，我是为了他，为了他能够实现心中那个平安和谐，人鬼共存的社会。”
“你二十多年前也是这么想的吧，”金虹哼哼两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斜眼扫过来。
是啊，池南点头承认。
反正现如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池南索性摊开手，大方道：“我这个大帝当的不称职，我认。可为苍生死过一次后，我再也不想被命运、责任捆绑了，我真的倦了、累了。”
“也许，你比我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可别，你每次说这句话，我都感觉像辱骂。”金虹生紧皱眉头，面露不悦。
“如果心硬算脏话的话，那我确实在骂你，你是真的厉害。”池南眼含复杂看向他。
可当眼神落到金虹生那张惨白无颜色的脸上后，可怜的情感瞬间得到共鸣。
“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池南自嘲笑了一声。
“不过，我好歹也算是拥有过片刻，金虹你呢？”
“你充当别人的人生导师，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看清你自己？”
提到记忆里的那个人，池南一瞬间觉得有些悲哀，目光露出责备，言语犀利，不留情面。
“朝夕相处却又仿佛咫尺天涯，天天和自己的爱人见面，却对面不识的感觉好受吗？”
“你后悔当初骗她喝下孟婆汤了吗？”
明明马上就要开始厮杀，此刻二人却静静坐在沙发上以最放松的姿态开始谈心。
这一番话池南想说很久了。当然，并不是嘲讽他，而是希望他能作出些改变，放过自己。
但金虹的反应淡淡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长年累月装模作样挂着副羸弱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缓缓开口，语气无力：“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不像某些人，一心求死。”
说完横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挑衅：“怎么着，现在还想死吗？”
“你真是一朝铁树开花，嘚瑟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你那点心思不会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的吧，人家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老牛吃嫩草！操！你真不是人！”
哟，怎么还骂起人了，急眼了这是。池南放松瘫在沙发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他妈就是从小就看上他了，怎么了，费尽千辛万苦把他弄进公司，我喜欢，我乐意。”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传染病，池南本来不想管的。他那个时候只有一个目标，摆烂，等着天道弄死自己。
但是陆行高烧的那几个晚上，每每趁父母睡着，就会偷偷爬上供桌，然后抱着他的香炉用零星几颗牙啃着。
一边啃还一边傻笑，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池南仔细多听了几遍，才发现他说的是：香香，要亲亲，一起玩。
听他讲述当年的事情，金虹生露出恶寒的表情，嫌弃站起身：“你俩一个明着勾引，一个暗地里勾引，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也笑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干正事了。
池南扫了一眼一直在阳台偷听的柳艳，趁金虹生出去的功夫，走过去小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
坏的结果池南很不愿意提起，但是没办法。
“如果说一天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带陆行回安城。”说完摘下手上的戒指递过去。
然而柳艳一脸惊恐，嘴巴撮成了大大的O型，迟迟不敢接。
池南兀自将戒指放在桌子上，语气尽量放的很轻松，“只是一个信物而已，不是要将地府交给他，他有他想做的事情，这件事也有利于地府，我希望地府其他人可以配合帮帮他。”
“还有，”池南本来都走出门了，想了想倒回去，扶着门框叮嘱。
“你少去点酒吧，一把老骨头你也不怕蹦散。”
“还有白玄，你的身份首先是一个人类中学生，其次才是学艺不精的小山神，要让自己融入社会中。”
白玄挂着泪花，“老大，你怎么像在安排后事。”
“闭嘴！”柳艳一个大巴掌捂住了白玄的嘴，笑着看过来，用期盼的目光：“老大，准时回来哦。”
湛蓝色的天空盘旋着海鸥，迎着咸腥的海风，酒店的样子逐渐模糊。
望着那扇闪着光的窗户，池南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当归。
沐青松抱拳，领着身后一众玄学弟子鞠躬：“池先生，我们惭愧，修行不够，不能够帮到你，我和青阳就守在此处，静候你们归来。”
中指长的当归散发着古朴厚重的气息，池南将他放进怀里，用最后一丝留恋的目光看向远处，最后转身走向大海。
......
太阳照在脸上的那一刻，灼热滚烫，陆行几乎是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暗沉的窗帘都挡不住烈阳，整个房间明晃晃的亮，陆行懵了两三秒。
昨晚听到他们说要早点出发，但现在外面已经是大太阳了。
完了完了，耽误事情了。明明定了闹钟，怎么会睡那么死。话说池南怎么也不叫醒他。
陆行急忙穿上衣服，拽着门把手低头就打算迈脚往外走。
谁知门竟然纹丝未动，把手摁下来，发出咔哒声，但门就是打不开。
奇怪，是坏了吗？
“池南！还在吗？帮我开一下门。”陆行不轻不重拍了拍门，试图提醒屋里还有个人。
但等了半天，只有柳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商量的语气：“陆总，门坏了，已经去找工作人员修了，你先等等。”
陆行烦躁地挠挠头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径直问：“池南他们呢？”
“呃...池总他们先行出发了，咱们等等，等工作人回来开门。”
“等多久？”
“不...知道，陆总你再休息会儿吧。”
语气闪躲，避重就轻，不对劲儿。
心里那种沉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陆行叩响房门，催促道：“不等工作人员了，你直接把门劈开，赔款到时候从我账户上扣。”
......门外寂静无声。
“柳艳，还在吗？”
无人应答，但透过门缝，浅弱的呼吸声中带着丝慌乱。
“别装听不见，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把门打开行吗？”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陆行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于是用恳求的语气央求她打开门。
门外身影踌躇，衣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呼吸声也透露着焦灼。
陆行趴在房门上，静静地等待。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三分钟后，柳艳明媚的声音透着干涩，略有沙哑，“陆总，房门...池总施了法术，我打不开。”
就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陆行瞬间感觉浑身无力，靠着门板坐在地上。
他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怎么也不敢相信，池南居然抛弃他...走了？
仔细回想昨晚，睡觉前池南莫名其妙递过来的牛奶，美其名曰睡个好觉，可喝完后，原本躁动的心情瞬间平复，接着就不省人事睡着了。
那里面相比添加了某种东西。
“为什么？”陆行实在不理解，开始自言自语。
“说好了一起面对，为什么临阵变卦？”
这个问题柳艳给不了他答案。或许她知道，但却不能说。
池南刻意不带他，说明此去凶多吉少。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慷慨赴死。
那我呢？陆行苦涩对着空气笑了笑，眼角涌出泪水。
回想起前一阵池南总发呆，盯着他看出神的样子，眼睛里写满了留恋和不舍，却又义无反顾，坚定无比。
他早就计划好了。
所以...这一次主动，就是为了不留下遗憾吗？
得到了心，得到了人，然后拍拍屁股说离开就离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陆行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
“柳艳，你知道祝渊是如何催动内心施法的吗？”
他的手腕上还带着当初池南从祝渊手里剥夺的内丹，或许能帮助自己出去。
然而下一秒，柳艳的叹息声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陆总，祝渊五百年修为的内丹根本破不开老大的阵法，你就听话，不要出来了，或许等会儿老大就回来了呢。”
“而且你去太危险了，老大还要顾着你，容易出事。”
话是实话，但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会拖后腿。
手摸到脖子上的吊坠，陆行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继续劝柳艳：“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破不开呢，听话，你试试，要是不行的话我就放弃。”
“哎，陆总，我一个连付伥都不如的妖精，没那么大能耐。”
陆行依旧坚持：“你试试。”
兴许是被磨得不耐烦了，柳艳最终应了下来，红色的光芒透着门缝渗透进来。
灵力与门口法阵冲撞发出嘶鸣声，陆行连忙将脖子上的吊坠贴了过去，大吼一声：“你站远点！”
宝石感应到一股灵力有威胁性，瞬间炸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把锋利的斧头，直接将木门击碎。
木头屑飞扬在空中，有几簇落在柳艳的头上，她正一脸震惊看过来，似乎没明白他怎么就出来了。
陆行抓起沙发上的衣服，语气严肃：“他们去哪儿了，带我去。”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乱起（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