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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调虎离山 ...


  •   “你的最后一幅画”中“你的”二字语气格外重,语气凉凉带着嘲讽的意味,别人没注意,陆行却明显感觉到了池南情绪的变化。

      从偏厅书房的密室进去,有一部电梯直达负一楼。
      堪比银行保险库一般的旋转门随着正确密码输入,“滴滴滴”响了三声,吱呀一声打开。

      这里是鲁元一得金库。里面不出意外放了很多金条、成捆的人民币还有一些拍回来藏品。
      穿过陈列柜,屋中央放着一幅画架,用黑布遮着,没有大灯,只有一束微弱的光从上面打下来。
      听说光线会影响着色,改变画质,很多展览馆都会采用较弱的打光。

      随着鲁元一小心翼翼揭下布,里面的画展现在众人眼前。饶是陆行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那是一幅寒山图,连绵起伏的群山被白雪覆盖,寒意扑面而来,但山峦之间却透露出一点青绿,让这幅画多了一丝生机。山脚下冰雪消融,汩汩清泉汇成一条小溪,一路往下,远处隐约可看见模糊的色彩。
      非是严冬万物寂寥,而是峰回路转恰逢生机。磅礴的生命力力压霜雪,仿佛要冲破画面一样。

      “上品。”

      池南突然出声,他的眼神几乎黏在了画上,简简单单的二字已经是最高的赞美。
      然而欣赏的眼神只是一瞬间,随即便露出惋惜道:“把这幅画透露出去,引蛇出同。”

      这是最后一幅展出品了,鲁元一心疼地看着,几番纠结下点头同意。

      “老板,现在我们干什么?”
      “休整,守株待兔。”

      餐厅里准备了午饭,丰盛程度堪比国宴,围着桌子陆行感觉肚子里的馋虫仿佛跟桌子上的美食发生了共鸣,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不过,为什么大家都不动筷子?陆行扫视一圈,发现了问题所在。

      对面那个小屁孩脸红得跟猪屁股似的,鼻孔鼓胀出气想要冲开禁制,但无济于事,反而因为不停的往外吐气而缺氧,翻了好几个白眼,好似快晕过去。

      “吃饭呢,给小屁孩解开吧。”陆行看向池南,略带恳求的眼神。

      “你还挺大方?”池南有些不解看着他。

      不不不,陆行摇摇头,一脸绝望又憧憬地望着满桌诱人的食物,上下嘴唇舔了一下干瘪道:“我只想快点开饭。”

      有气无力看起来真的是饿了很久了,池南突然意识到他是人,需要吃饭喝水,跟自己不一样。随即手指摩擦打了个响指。

      嘎嘣一声,禄萤的嘴猝不及防打开,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去,估计是醉氧了,小屁孩直接歪倒在沐青松身上,缓了好一会儿。
      随后看向池南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连带着对自己都尊敬了不少,全程一声不吭。

      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注意到身旁的池南把筷子伸向了一盘暴多辣椒的毛血旺,一筷子鲜嫩的鸭血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火辣的红油侵染嘴唇,原本粉嫩的嘴唇瞬间红了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还闪着光泽,皮肤还挺敏感。

      嘶,像糖葫芦,真想嗦一口尝尝甜不甜。

      下一秒陆行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震惊到了,急忙掩饰夹菜,顺走了身前盘子里最后一块辣子鸡。一块下肚,陆行感觉自己整个嗓子连带着胃都火烧一样,猛喝了一杯水才强行压下去。

      这么辣,池南是怎么吃下去的,鬼是不是没有味觉,想到这个问题陆行转头看着他。
      只见他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盘子,整个人愣了三秒,然后抬头盯着陆行,眼里的刀子闪着寒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现在离晚上还有点时间,主家安排他们上楼休息一会儿。客房有限,两人一间,陆行二话不说跟在池南身后,毕竟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谁成想,还没跨进去,砰一声门从里面关上了,差点就砸扁陆行的鼻子。

      它那山峰一样的鼻子险些毁于一旦,陆行强忍怒火,轻轻敲了敲门,强颜欢笑:“池总,你把门关上了我睡哪儿?”

      “爱睡哪儿睡哪儿,找个钉子把自己挂起来,我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个空间。”

      冷冰冰的话语传出来,隔着一道木质门,声音沉闷似乎有些不高兴。
      陆行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不出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门后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玻璃窗子发出合上的动静,接着传来窸窣脱外套的声音。

      我靠,是真不管我了。

      “池南,开门。”

      陆行直呼大名,持续敲门,不让我睡你也别想睡,咚咚咚的声音将隔壁的沐青松都震了出来。
      老头子蹬着眼睛神情疲倦看着陆行,兴许是池南那一招的余威太大,老头胡子翘了翘什么也没说背着手回去了。

      “池南——”陆行扯着嗓子大嚎。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快开门!”

      陆行退后三步,对着拳头哈了哈气然后使劲儿砸上去。
      嘎达一声,门突然开了,一张烦躁的脸出现在门口,然而陆行已然收不住力,拳头擦着池南的脸落空,然后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在他的身上,噗通一下将人砸倒在地上。

      下坠的那一秒,陆行反应过来,紧急伸手护住他的脑袋,手托着脑袋狠狠砸在地上还顺势弹起二次撞击了一下。
      十指连心,骨节的疼痛像地震波一样一浪一浪刺激着大脑皮层,陆行半天没缓过来,趴在人身上迟迟没起身。

      直到对上池南一双要杀人的眼神 ,陆行后背一凉迅速翻身起来,顺便用没残废的左手搀扶着池南起来,自觉理亏陪笑:“老板,不好意思啊。”

      池南原本的怒火,被真诚冒傻气的笑挡回去一大半,眼神下垂又看到他那只血淋淋的右手,瞬间偃旗息鼓。
      一个成年人倒下去的力量不小,他的脑袋现在还晕乎乎,可想而知陆行的手伤得有多重。

      还不是自己作的!池南黑着脸伸手拽过他的手腕,手指骨节处全部破皮,红色的肉翻出来露在外面,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滴,池南轻轻捏了捏手指,很好,骨节错位了。

      “你是打算把门砸烂吗?”

      池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缓缓运转灵力,金色的光芒包裹着手指,咯吱几声骨头归位,血也停止流动,只是这伤口还得处理。“呆着,我去找包扎的东西。”

      陆行乖乖坐在沙发上,人还在痛觉中。
      虽然是进来了,但是代价有点惨重啊。陆行看着自己的右手,轻轻用力握了握,骨头没问题了,也没有很疼,就是挂彩有些难看。
      看不出来,那只鬼法术还挺厉害。

      池南提着药箱进来就看到在陆行正在欣赏自己的手,费解道:“看起来你好像很骄傲。”

      “保护老板,应该的。”陆行嘿嘿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池南的后脑勺,除了头发被自己揉乱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不需要你一个凡人救,多管闲事。”

      这话说的违心,陆行咧嘴附和:“对对对,你是谁,无所不能的大鬼,我一个啊啊啊啊啊啊——”

      话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尖叫,窜天的疼痛顺着手部神经就爬上了大脑,陆行感觉自己的眼睛现在雾蒙蒙的,眨了眨眼后一连串泪珠不争气地滑落。
      陆行泪眼汪汪无语地看着自家老板,双氧水就那么直接倒在伤口上,狠人,你是要杀了我吗?

      一通风风火火的清洁消毒后,池南往创口涂上了药。
      不知道是他的手,还是药膏的原因,陆行感觉手指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接着池南细致地缠上了一圈圈纱布,低着头目光专注认真,最后在手臂上打上了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行了,你就在沙发上好好躺着,别乱动弹了。”
      “你干嘛?”
      “睡午觉。”言简意赅。
      “地下室不盯着吗?”
      “你见过大白天放火的凶手吗?”

      对了,他这是脑袋疼麻了,傻了。
      陆行尴尬笑了笑,池南掀开被子直直躺在床上,半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在地下室设了法阵,有东西进去会提醒的。”

      哦......陆行低头打量手上的绷带,摇了摇手,飘带上下晃两下,栩栩如生,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还挺可爱的,陆行也不知道是自己是在说什么。

      床上的身影睡的很板正跟躺棺材似的,身子很薄,棉被盖上去也没区别,要不是露出个脑袋,还以为床上没人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他的脸既不棱角分明,也不圆润饱满,只有下颌骨尖锐平直又瘦削,瓜子儿脸配上那双眼尾上翘的柳叶眼,明明是含情脉脉的风流长相,言行举止之间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情。
      冷冰冰的,就像一条随时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也只有现在,睡着的时候,那张脸才透露出些许柔和。
      不知不觉,陆行竟然就这样盯着上司的脸看了一下午。

      直到身影微动,眉心拧着,池南睁开眼,偏头正对上陆行的目光。
      他左手支着头,澄澈的目光直接落进了池南的眼里,似乎没反应过来陆行的动作竟纹丝不动,像是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少年人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直白和热烈,像是撕裂天空照进深渊的一道光,太夺目了,池南感觉被烈火灼身一样,不自觉伸手盖着眼睛,指尖微微蜷缩。

      “几点了。”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倦怠嘶哑,陆行心里一跳坐正了身子,突然有种偷窥被抓现行的羞耻感,不自然掏出手机:“九点多了。”

      “你没睡?”
      “没,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

      天色已然全部暗下,隔壁传来一阵推门关门的声音,走廊的脚步声叠起,看来都开始准备了。

      池南双手拢着两侧的头发收到脑后,嘴角叼着一根橡皮圈,见陆行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神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手指撑着皮筋将头发稳妥束了起来。

      陆行曾今有一次路过一家猫咪咖啡馆,有一只猫嘴里叼着皮筋儿正在玩,就是刚刚那个模样。

      只不过,他可不是可爱的猫猫。池南扎起头发,那就意味着他要揍人了。

      在开门之前,陆行想了想回头说道:“我觉得鲁元一不对劲儿,他可能没说实话。”

      身为一个画家,画室里只有几幅画,没有任何材料和工具,这还不奇怪吗?而且他的手真不像天天捏画笔的,联想到之前,陆行上厕所路过他房间,听到他跟人打电话。

      “五天的时间你来不来得及重新弄?”
      “七百万,你疯了,我一年都赚不了那么多。”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鲁元一愤恨地挂了电话,在房间里臭骂了一通。

      “他说没说实话不要紧,我比较好奇今晚造访的客人。”
      “走吧。”

      池南挑起一抹危险的笑。陆行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十字,阿门。

      按照原计划,鲁元一仍留在楼上,由天松阁的禄萤陪护,其他人全部去地下金库蹲守。

      安静的地下室寂静无声,惨白的白织灯将池南那张本就危险的脸衬得更令人胆寒,将对面几个小道士吓得紧紧缩在沐青松身后挤成一团,眼神时不时瞟向他们二人的方向。
      陆行微微抬头,本想跟他们搭话,谁知一群人触及他的眼神,慌张低头看着地面。

      他可太委屈了,明明挺招人喜欢的大哥哥形象,跟池南呆一块,魅力骤减。

      “池总,收敛一下,把小孩吓坏了。”
      “什么?”

      见他皱眉不解,陆行笑着指了指对面一排抖得跟筛糠似的小孩,揶揄道:“你说你整天一副杀神的样子,谁敢靠近你。”

      “靠近我做什么?”

      陆行身子一倒靠在他身上,头一歪正好放在肩头,调笑道:“跟你做朋友啊。”

      这么近的距离,陆行再次闻到了池南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不自觉头偏了一寸往脖子拱了拱。

      似乎是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池南的身子瞬间僵硬,脸色十分难看,紧接着一把推开陆行。
      就在陆行以为自己即将再次摔倒的时候,池南紧急抓住胳膊将他稳稳拉了回去。

      “你有多动症吗,就不能老老实实站着。”

      陆行也反应过来刚刚的动作似乎过于亲密了,像街边骚扰良家妇女的大流氓,顿时脖子脸烧了起来,磕磕绊绊:“对不起...一时没站稳。”

      “哼!”池南冷哼一声背过身不再看他。

      借着微弱的灯光,陆行好像看到他白皙的耳侧有些泛红,耳尖更是像被火烧了一样,好像真是气急了一般。

      时间缓缓向晚,十二点一过,陆行的瞌睡虫准时到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开始打哈欠,使劲儿瞪大眼睛。

      “池总,凶手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闭嘴。”

      天松阁的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聊天打发时间。
      文政冷不丁出声:“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地下室好像热起来了?”
      水衡点点头:“好像是,我后背都出汗了。”
      文德揉了一把手心的汗,扯了扯领口:“好像越来越热了。”

      那种燥热的感觉好像是突然蔓延起来的,陆行解开外套扣子,将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精壮的锁骨。不停动作间,浓厚的雄性气息肆意弥漫,扑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池南脸上。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从后背爬上耳垂。

      又来了,这人整天精力旺盛,荷尔蒙不要钱的往外漏是吧,池南起身往金库门走了两步离他远了些。

      然而陆行并未察觉,烦躁的感觉让他抓耳挠腮浑身不得劲儿。

      空气安静得不像话,空气中的地下室里那股金属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散,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气味,但现下,所有人仿佛丧失嗅觉了一般,闻不到任何东西。

      “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保险门上弹起,灰尘落地后一团火苗飘在空中。

      一个人的头那么大的火团凭空出现,将众人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陆行的瞌睡虫直接吓没了,同众人一样愣在原地。

      那群道士离门口最近,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摆起架势挡在门口。

      火苗向金库冲去,然而池南早就在门上步下了禁制。
      那东西被弹出来翻了好几个跟头,似乎是发怒了一般,火苗陡然变大,熊熊大火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怒不可遏盯着拦路的道士,丝毫没察觉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它就是凶手?”

      池南点点头,冷不丁对着火苗吹了个口哨,陆行脚下一抖差点栽个跟头。
      大哥你干嘛,怎么还调戏起敌人了。

      那火苗听到声响转了个身,虽然没有行体,但陆行就是感觉到一道火热的眼神扫过自己,落在池南的身上,变得异常愤怒。

      火苗突然暴涨,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池南定定站在身前一动不动,就在火焰离面门只有几寸的距离,右手抬起,丝丝缕缕的金线从手中飞出,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盖下。

      触及金光,火苗瞬间减弱,几番挣扎无果被金线裹着缩成一个圆球飘在空中,随着池南步步靠近,身子轻微颤抖。

      “这就完事儿了?”

      陆行走上前凑近打量着,被金光束缚的火团逐渐微弱,甚至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求饶。

      而那几位道长,左手罗盘右手拂尘,摆着威风的动作尴尬站在原地,陆行冲他们笑着招招手:“道长们,别忙活了,快来。”

      沐青松老脸挂不住,讪讪笑了一下,低声催促徒弟:“收起来,都收起来。”
      跟人家那真本事一比,他们就像花架子似的,太丢人了。

      池南手上运转灵力,火球缓缓落在手上,正当他想要探一探他的真面目时,火球突然开始颤动然后迅速四分五裂画作一缕烟消失在空中。

      “死了?”
      “不。”

      池南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戏耍了一般有些恼怒,缓缓放下手:“这只是个分身。”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愣住了。
      分身,也就是说......

      陆行迅速反应过来,“快上楼。”

      然而脚还没抬起来,楼道里一声惊呼彻底打破了宁静。

      “师傅!”

      原本看护鲁元一的禄萤脸色苍白小跑过来,慌里慌张道:“鲁先生不见了。”

      什么!陆行跟池南愣在原地,互相对视一眼。
      调虎离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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