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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鬼门关(5) ...


  •   也不知道动物是不是真的有灵性,能听懂人说的话。反正小猫在池南的怀里吃完饭后,就再也不理陆行了,连走路都避着他,每次看他的眼神微微眯着,很是不耐烦。
      那冷冰冰的目光仿佛在看待出轨的丈夫。陆行去摸他哄它,它一脸嫌弃地跑远了。

      “你这是挑拨我们父子关系,”陆行控诉道。

      “小池跟我姓,明明是我儿子,”池南分毫不让,手上还得意地揉着小池的肚子。

      猫咪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每个铲屎官心中的天籁之音。
      这让被横刀夺子的陆行心痛不已。但是看着那个不孝子一脸舒服享受的样子,陆行咬咬牙,“行,是咱两共同的儿子行了吧,但是你以后不许跟他说我坏话,知不知道,父子不和多是妻子过于宠溺,你不能这样总是娇惯它,让我们父子疏远。”

      一通控诉,陆行还想再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悲愤之心,但池南平静的表情却突然变了,转头盯着他的眼睛,面色严肃:“你说什么?”

      我靠!陆行脑子卡顿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上嘴巴,但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他刚刚是糊涂了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不是摆明了调戏人家嘛。

      “报..报歉,我脑子抽了,胡说的。”陆行及时认错,低着头一副诚信悔过的样子。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时候,池南好像没有责备他的打算,眨了眨眼睛敛起神色,作沉思状低头慢慢摸了摸小池的头。
      就在陆行以为糊弄过去时,身旁的影子转过来面对自己,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势在必得之势:“它跟我姓,自然我是他爹,至于你,”
      语气顿了一下,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你想当它妈妈也不是不行。”

      一朝亲爹秒变妈,陆行大张着嘴想笑,但想起小丑是自己,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在池南颇具威慑力的眼神中,陆行妥协了。
      它的宝贝儿子已认他人作父,当妈就当妈吧。陆行咬咬牙心一横豁出去了,张开怀抱靠近小池,夹着嗓子:“小池,给妈妈亲亲。”

      yue好恶心的声音,陆行都嫌弃自己。但是他看到池南的身子明显僵住,一副吃了苍蝇的感觉,他顿时就来劲儿了。
      于是整个人扑到池南的腿上,抱猫的同时趁机在他腿上蹭了蹭,用夹子音连番攻击。

      “咳咳,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去许辞迎家。”池南紧绷着嘴角,很夸张地身子往后靠,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陆行将小池抱起来,手使坏似的在他腿上勾过,嘚瑟一笑。

      两个人收拾了一番出门已经九点了,在公司跟许辞迎和付伥碰面。池南手指画了个圈,依次走入光圈之中,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已经站在许辞迎的家中。
      似乎是回到舒适圈,一直紧张兮兮的冬青从口袋里窜出来,一闪消失不见了。

      “连冷血动物都怕你,”陆行怼了怼池南的肩膀,悄悄在他耳边道:“以后多笑笑,别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眉峰挑起,池南偏头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口气,流光溢彩的眼睛中带着笑意:“我拒绝你什么了~”

      靠!这柔柔的声音和灼热的空气!陆行感觉一股气血直接冲上脑,紧接着他便从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他这是被反调戏了?池南这是在勾引他!他吃错药了?

      突然有种大姑娘头一次上花轿的紧张,陆行傻傻呆住了,等反应过来想为自己争口气调戏回去时,池南已经恢复严肃,端庄坐在沙发上。
      姿态优雅翘着二郎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刚媚眼如丝勾人的不是他。

      “隔壁我已经布下阵法,只要有鬼魂进入,别说千年,就算是万年道行,也休想逃出去。”

      时间越来越靠近十二点,所有人毫无困意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
      地府核查失踪鬼魂名单还没出来,但陆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幕后操纵者。
      能闯进十八层地狱,历遍艰难刑罚,还与极恶塔中的万鬼厮杀,最终抢走了记载八苦阵的书籍。这份心智和勇气让人佩服,但若他有不良居心,那就太可怕了。

      几人静静发呆熬时间的时候,许辞迎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不能自拔,身子斜靠在沙发上,眼神游离,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露出细微痛苦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便很好地掩藏起来。
      他摸索着脖子上的戒指环,突然问了一句:“池总,八苦阵能让活人重生吗?”

      许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池南疑惑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说过经历过八苦虚化之境,就可以重生做人,我想问,活人可以吗?”许辞迎的表情十分认真,眼睛里完全没了平时那种精于心计得心应手的感觉。
      那副无所谓的神情也收敛起来,语气十分庄重,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从池南微怔的表情中,陆行猜测,他恐怕并不清楚。
      只见他眉头紧锁,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古籍中记载,人的灵魂进入八苦阵后要依次经历虚化之境。”
      “灵魂会附身在不同世界的自己身上,经历完八苦,然后重新获得生命。”
      “即是如此,人身恐怕不行,就算进入,灵肉也会被强行分离,风险极大。”

      “至今只有一个鬼魂成功过,”池南手掌抬起,一张人像出现在空中。
      “战国四大将之一李牧,戍边途中被人害死,因国未定,凭着一腔报国之心闯过了刀山火海拿到了八苦阵,成功进入其中,也是唯一活着出来的。”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并没有打击到许辞迎,他反而笑着说道:“没有活人的先例,并不是不能,池总,抓到鬼,拿回八苦阵,能否开个先例?”

      池南坚定摇头,语气有些严厉:“不可能,首先,你是活人,其次,地府从不为人开先例。”

      许辞迎眼里的光突然黯淡下来,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像是企图劝说自己一般,摇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他不是仅仅想摆脱、逃避现在的自己,他不是懦夫,陆行知道。
      他是被苦难压弯了脊梁,再也没有力气去面对自己,所以开始幻想重新再来。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痛苦的过去,但许辞迎也许就是那颗被上帝啃完了的苹果,他的二十九岁以前的人生,满目疮痍。

      他是由无数块碎裂的玻璃拼凑起来,看着流光溢彩,美则美矣,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碎了。陆行知道一点他的过去,于是轻轻拽了一下池南的袖子,小声提醒:“你别这么严肃,他......”

      “嘘!”池南突然示意噤声。

      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歌声飘渺越来越近,池南二话不说施法,淡淡的金雾弥漫开来,将所有人的气息掩盖住。

      那声音在门口逗留了好久,唱着:“小白菜,地里黄,二三岁,没了娘。”

      原本以为是嘲讽许辞迎的歌曲,近距离听去声音竟然带着哭诉。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哽咽了多长时间,嗓子有些沙哑,低沉地唱歌最后一句,静默了很长时间。
      就在众人以为他消失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句:小白菜,你等等我。
      众人愣神之际,601传来开门关门声,他如昨晚一般走了进去。

      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让几人陷入沉默。池南平静的脸上出现波动,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但手上却没忘催动设下的阵法,他举起三根手指头,默数:3、2、1。
      紧接着对门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痛呼,接连不断的哀嚎声响起。

      付伥一马当先踹开了601的房门,陆行和池南紧根其后冲进去,但是却没人注意到许辞迎。
      他仍站在原地,仿佛被什么惊天大雷劈到似的,顶着一副呆滞的表情,嘴唇颤抖着重复念叨:小白菜,小白菜。
      两行热泪从眼角源源不断滑落。

      一心逮住幕后黑手的陆行只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黑影,缚魂网的丝线将他牢牢缠住,并且伴随着挣扎动作逐渐收紧。

      “啪——”陆行按开了灯。

      那个身影的真面目浮出水面。
      是一张年轻的脸,被光闪了一下眼睛瑟缩微微眯着,适应了好久才睁开眼睛,满是红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们,似乎对他们的闯入很是生气。

      “你们是谁!放开我!”青年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妄图扯开身上缠绕的丝线。

      随着肌肉用力,缚魂网稍微被撑开了些,然后急剧缩小,在皮肤上勒出深深的伤痕,黑色的魂魄不停往外冒着黑气。青年痛苦又不甘的眼神瞪着池南,“为什么,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酆都大帝不是说过,八苦阵谁拿到就是谁的机缘,为什么要阻止我?”

      面对他的质问,池南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手指凝聚发力,缚魂网没有继续收缩。

      “你拿到确实是你的本事,你想要进去也没问题,但是你的目标,”池南往身后602看了一眼。
      “你的目标是活人,那我们就不得不管。”

      随着他的眼神,陆行也向后看去,但却没看到许辞迎的身影,于是他返回602寻找,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吐的天昏地暗的许辞迎。

      他正一脸狼狈瘫坐在地板上,干涸的泪痕在脸上留下印记,他的手里攥着一条项链。
      制作十分简易,一条久经磨损的红绳上串着枚戒指。银色的圆环没有任何光泽,也没有雕饰,似乎只是将银片卷成了圆形。

      许辞迎将戒指取下来带在中指上,竟然奇迹般地严丝合缝,仿佛就是为他定做的。

      “你怎么了?”陆行走过去,想伸手拉他起来。

      可许辞迎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无法感知。陆行索性跟他并排坐下来,眼睛盯着那枚戒指,闲聊一般的口气:“说说吧,你还没告诉我这枚戒指的故事。”

      许辞迎之所以叫许辞迎,纯粹是因为他爸没什么文化,随便让村里新来的支教老师给起名字。
      支教老师看他跟自己的小儿子玩得不错,便灵机一动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支教老师的儿子叫牧让尘,他便得了下联的两个字——辞盈。只是许辞迎从小身体不好,盈字过于柔弱,便改成了迎,意为迎接新生。

      “如果不是牧让尘,兴许我早就死在了大山里,因为他,我走了出来,可他却进了监狱。”许辞迎趴在膝头轻声哭泣。

      许辞迎的妈是被拐卖的,生下他,又接着生了他弟。他爸脾气爆,爱打人,每次发脾气的时候,他妈就带着弟弟躲起来,留他一个人面对。

      随着许辞迎越来越大,鞭打少了很多,那个老男人眼中时不时带着欲望看着许辞迎。
      那天放学回家,许辞迎一进门就被他爸按在床上,他嘶声哭喊反抗,期望着母亲能来救自己。可是那个女人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抱上年幼的弟弟走了。

      十四岁的许辞迎遭遇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阴影。事后许辞迎想要求助他人,却被自己的母亲喝止。

      “她说,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她就告诉全村的人,我勾引自己的亲爹。”
      “她给我办了辍学,将我整日锁在家中供那个王八蛋玩弄。”

      陆行大致已经猜到后续了:“牧让尘看到了,对不对?”

      瘦弱的身体不受控制蜷缩起来,眼神黯淡无光,痛苦的神色交织在脸上,他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被心爱之人看到了自己最肮脏狼狈的样子,陆行简直不敢相信他当时会有多绝望,也不敢相信,牧让尘当初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哪里来的勇气和成年人正面对抗。

      小小的山村是利益共同体,牧让尘联系记者的行动,惹怒了山村里的人,于是村里中断了他父亲的支教任务,让他与父亲尽快离开。
      在离开的那天,牧让尘本打算偷偷带着许辞迎离开,却被发现。打斗中,牧让尘推了老男人一把,谁知道竟然撞到了持刀赶来帮忙的女人手上。
      最后的结果是,牧让尘判了四年。而许辞迎的母亲却无罪释放,甚至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跟着儿子搬到城里过起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为我坐了四年的牢,我本以为四年之后出狱,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我那消失了几年的妈突然出现,在学校闹了一通问我要钱,我不给,她就将当年的事情添油加醋在学校里宣扬,人人都骂我是个勾引亲爹的贱货。”
      “我和牧让尘被学校退学,让房东赶了出去,有一天早上我从桥洞底下醒来,突然发现牧让尘不见了,那一刻,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或许跑了,或许死了,而我彻底烂在了泥里。”

      听到他说这些,陆行感觉到心痛到无法呼吸。
      上一次许辞迎说得不明不白,陆行还以为他是被爹妈家暴,被造谣等等,只是没想到,在造谣之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搬到安城的?”
      “我也不知道,在流浪的时候突然有个电话找我,说安城社会福利机构出了一笔钱,送流浪汉学习,我就在其中。我在那里学习绘画,读了美术学院,当了老师。”

      “你的家人还找过你吗?”陆行不是当事人,但也被这样的亲人搞怕了,所以很关心这个问题。

      许辞迎点点头,苦笑一声:“我弟弟找过我,说我妈得病了,让我出钱治疗,不然就让我身败名裂。”
      一滴眼泪滑落,带着无力感:“你看,黑心的人做事情总是出奇的一致。”

      “可是他没有机会,在约我见面的当天,他就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后来我去了医院,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咽气才离开,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有多放松,我特别想嘶声大喊,可是却没有人听我说话了。”
      他摸索着那枚戒指,放在脸旁,感受着它的温度,“这枚戒指是他出监狱那天送我的,他说等他有钱了给我打个好的,我等了八年,也没有他的消息。”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许辞迎结束了他的情绪宣泄,脱力般靠在墙上,手脚瘫软在地。

      陆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兴许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等回头我让池总帮你查一下这个人。”

      “不,”许辞迎摇了摇头,用衣袖擦干眼泪,眼中带着坚毅,揉了揉发麻的腿想站起来,但是却再次倒在地上。
      他抱歉地看着陆行,询问:“能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过来吧,我有点低血糖,动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鬼门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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