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灵力尽失后》道听途说者

52、旧乡故梦6

　　云望飞再次进入了一片光亮之中。

　　眼前是一个荷塘，一个身影背对着云望飞，弯腰摘采莲蓬。连着折下四五枝莲蓬，又折下几片荷叶，女子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朝云望飞的方向走来。

　　兰花儿此时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怀抱着莲蓬荷叶从云望飞身旁走过，朝着他身后招了招手：“阿秀！今晚吃荷叶鸡呀。”

　　“好。”身后传来云轻鸿的声音，云望飞转过身去，望见云轻鸿站在不远处，背上背着一箩筐的荷花。

　　荷花挤挤挨挨装得满满的，路过的旅人看见云轻鸿精心挑选的一箩筐荷花，问道：“小哥，荷花几钱？”

　　云轻鸿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兰花儿身上，“此花不卖，留赠吾妻。”

　　云望飞觉得心中有些刺痛，他看着走向云轻鸿的兰花儿，忽然眼眶发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胡说什么呢？我们可还没成亲呢。”兰花儿笑得弯起眼角，用手中的莲蓬轻轻地打了云轻鸿一下。

　　云轻鸿认真的点点头，“是了，今日成衣铺子会将喜服送到家里来，等会儿回去试试合不合身。今日说不得，过几日我们成亲了，总说得了吧？”

　　“……你这人怎么不像小时候那么讨喜了。”兰花儿气呼呼地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云轻鸿手里，顾自往前走了。

　　云轻鸿拿着东西跟着她，“我又没说错，说实话还不讨喜了？”

　　二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云望飞迟疑地停住。

　　他有些不想再继续看了。

　　然而还未等云望飞离开，他就被拖入下一个情景之中了。

　　二人正在屋子里试喜服，兰花儿伸手替他整理着衣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师哥”。

　　兰花儿和云轻鸿同时向院子里看去，便见一身狼狈的王勉从天而降，重重摔在他家的小院子里。

　　王勉一身伤，似乎经历了一场损耗灵力的大战一般，此时已经是灵力耗尽支撑不住了，才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云轻鸿忙跑到院子里，扶起王勉，“你怎么了？”

　　王勉力竭地靠在云轻鸿身上，虚弱道：“宗门遭到□□与魔修联手攻山，从镇魔塔放出了魔域大妖……宗主身负重伤……危在旦夕，少宗主咳咳……身中剧毒咳咳……我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云轻鸿立即便知道情况紧急，他思索了片刻，便道：“我即刻回去！”

　　云轻鸿转头看着兰花儿，犹豫了一下，兰花儿感知到什么了，先开口：“你放心去吧，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云轻鸿起身握住她的手，交代道：“我就去一段时日，很快就回。”

　　“我知道，你去吧。”兰花儿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背，“你换身衣服再去。我的嫁衣还没试穿，我一会儿试试看，哪里不合身刚好趁你不在这段时日改一改，最近长胖不少呢。”

　　“好。我尽快回来。”云轻鸿点点头，他看向一旁灵力耗尽短时间无法继续赶路的王勉，道：“你留下替我照看她。”

　　王勉的目光冷冷扫过兰花儿，道：“师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她。”

　　云望飞看着云轻鸿御剑离去，转身跟上了他。二人在云雾中穿行，眼前白茫茫一片，云望飞眯着眼，有些看不清前方的云轻鸿，于是伸出手轻轻一挥，云雾瞬间散开。

　　眼前是天衍宗的山门，此时山门已经塌了一半。云望飞御剑而上，俯瞰天衍宗，只见殿宇倒塌，山体焦黑，显然这里曾经遭遇过一场大火，好几座峰只剩下焦黑的土地。

　　修习天衍宗编年纪的时候，里面便记载了百年前天衍宗经历的一场巨变。那次巨变中，宗门折损近七成弟子，老宗主身死，天衍宗险些惨遭魔族灭门。

　　云轻鸿便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接任了天衍宗宗主之位，云望飞看着下方的天衍宗，猜测应该就是此时了。

　　云望飞在一座被弟子们守卫着的大殿落下，这些人看不到云望飞的存在，云望飞抬脚便畅通无阻地进了大殿。

　　大殿中有许多人，他们背对着自己围着什么，云望飞还未走近，便听到一声哭声传来。

　　“父亲！父亲！呜呜呜……”

　　云望飞走进去，便看见一个女子跪在床边，伏在一个人身上放声大哭。

　　云望飞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年少时的有道长老，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云望飞的目光落在床上，便知道躺在床上没了气息的那个人应该便是老宗主了。

　　云轻鸿立在床边，他抿着唇垂着头，许久，他拨开人群朝外走了出去。

　　云轻鸿走出了大殿，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是王勉。

　　云望飞也跟上了他们。云轻鸿和王勉走在无人的小道上，云望飞看着面色凝重的云轻鸿，有些担忧。

　　走在云轻鸿身旁的王勉却兴奋不已：“师哥，宗主传位与你了！你是天衍宗第一位外姓宗主！不愧是你……”

　　“王勉！”云轻鸿冷冷看了他一眼。

　　王勉知道自己此时有些高兴过头了，忙敛了笑意，“宗主身陨大家都很难过，我只是觉得他很有眼光，让你继承宗主之位……”

　　“我不会继位。”云轻鸿沉声开口，“等觉师弟醒来，宗门中的各位长老会协助他成为新宗主的。”

　　王勉显然愣住了，好半天迈步追上云轻鸿，他不解地质问：“为什么？宗主临死前亲口传位与你，可你……为什么！”

　　云轻鸿转头看向王勉，“宗门有难，我才回来，如今魔族宵小已尽数歼灭，大妖重新镇压于镇魔塔，我也该走了。”

　　“走？”王勉愣愣地看着云轻鸿的背影，许久，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是因为那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弃修仙大道？放弃宗主之位？师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云轻鸿回过头，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个多次出言不逊的师弟，“我有我的选择。这就是我选择的路，何必屡次迁怒兰花儿？”

　　云望飞看着云轻鸿对兰花儿毫无保留的偏袒，心中即是羡慕，又觉得很悲伤。

　　他年幼时，云轻鸿独自照料他，对他不可谓不偏爱。但后来有了师妹孟竟遥，又有了师弟颜英杰，加之门派事物繁多，宗门内支持云轻鸿与支持东方觉的势力互相争斗。随着云望飞长大，变得越是端方持重，云轻鸿便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他了。

　　虽然对他依旧温柔，但云望飞知道师尊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师尊。从小到大云望飞的目光都在追随着云轻鸿，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一个人，能让师尊抛下一切，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云望飞不由有些走神。

　　忽然，王勉怒喝一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王勉一脸愤怒，他指着云轻鸿，突然大叫起来：“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那个女人害的！都是她——”

　　云轻鸿微微蹙眉，“王勉，你冷静一点……”

　　王勉忽然笑起来，“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反正她现在也死了，以后不会再妨碍到你了……”

　　云轻鸿怔在原地，看着王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说什么？”

　　王勉面带疯狂之色，“她死了！只怕现在尸骨已经被鱼吃干净了吧！你就是被她骗了，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回归正道！”

　　云望飞面露惊讶，一转头，只看到一抹寒光闪过，轻鸿剑出现在云轻鸿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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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后的情景，云望飞没有看到。

　　也许是这段记忆对云轻鸿而已过于深刻，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云望飞感觉周围的世界开始颤动起来，他怕云轻鸿觉察到被人潜入神识，赶紧退了出去。

　　云望飞睁开眼睛，自己又回到了客栈之中。月光洒在床边，云望飞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回神。

　　他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憋闷感丝毫没有减轻。

　　云望飞低头看着熟睡的云轻鸿，云轻鸿眉头微蹙，眼皮微微颤动，陷入梦魇般醒不过来。

　　云望飞叹了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放在云轻鸿的额头，温热的手心贴在皮肤上，云望飞催动法力。

　　祟魇是魂力颇强的特殊魔族，魂体远比□□强劲，云望飞从祟魇那里学会了潜入神识的秘术，为对方创造一个美梦轻而易举。

　　他猜云轻鸿必然是梦见兰花儿才会导致梦魇，云望飞不愿见云轻鸿难受，但让他为云轻鸿造一场和兰花儿有关的美梦，云望飞也是不愿意的。

　　云望飞垂眼望着云轻鸿，许久，他凑近云轻鸿，低声道：“师尊，梦里只有你和我，也算得是一场美梦吧？”

　　他说完，轻轻闭上眼。

　　短暂的黑暗过后，一个光点照亮了世界。映入眼帘是山清水秀的景色，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溪流淙淙，蝴蝶飞舞，一派春光明媚。

　　此地景色宜人，且无人打扰。不远处是云轻鸿的住所，木门虚掩着，悬挂在院子里的铃铛已经许久没有响动，预示着很久没有人靠近凌云峰结界了。

　　童年里，只有云轻鸿与云望飞两个人的凌云峰，浮现在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