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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爱我吗? ...

  •   温让把爱宣之于口,而李薇把爱深埋于心,任何人都不曾知道。

      她们的爱断断续续,短暂交辉,短暂相应,却永远热烈,像黑夜里忽明忽暗的灯火,闪动着却不曾停歇,她们小心翼翼伸手护着那丝微暖的光,其中暖意只有她们自己能感受到。

      第一次见到李薇美色所引,她逆光而来,身上淡淡的花香掩盖四周积水油烟的臭味,嘈杂的环境在那一瞬间都安静定格了,她的耳朵,眼睛,脑子都是李薇,全世界只有李薇。

      那时她只有20岁,她喜欢过别人,却没谈过恋爱,那种心脏如小鹿乱撞的感觉她太熟悉了,在她的感情观里,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那是奠定下文的基础。

      李薇急促的语气问她,有没有摔伤。

      她迟愣着,摇摇头眼睛在李薇身上挪不开眼。

      浅蓝色的长袖衬衫,和最新款的微喇牛仔裤,她的袖子半卷着,光打在她金色的波浪卷上,五官清秀立体,只有额头微微皱着。

      她好想伸手,帮她抚平。

      李薇捡起她的手机,瞧了一遍,额头更皱了。

      “你看一下,开不了机了,我先带你重新买一个去吧。”

      她看着此时蹲坐在一旁的真正犯罪分子,是一只小金毛,看上去还在尴尬期,此刻却安静,满脸委屈的像知道自己犯错了一样。

      她淡然一笑,在李薇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已经脏透的裙子。

      “没事,狗狗不懂事,怎么能和它计较。”她摸摸小金毛毛茸茸的脑袋,最新款的手机,她还是有些心疼。

      一旁围观多时的烧烤店老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人家这手机都能够买几条狗了,这狗都大了,还不如烤了。”

      李薇没理他。

      大妈也凑热闹道:“哎哟!李薇我就说不能养这败家玩意,你看看这都赔了你多少钱了?”

      李薇扭头带温让进民宿院子里,给她倒杯水。

      她本来是来旅游的,不料刚要到预约好的民宿,就被老板娘的狗扑倒,真是…太巧了。

      她的余光一直观察着李薇的一举一动,没有像那些人所说的一样,小狗居高临下的看著李薇,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能听出主人语气里的无奈和怒火。

      她觉得李薇和刚刚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自她踏入这座临安小城,便不大留下好映象,她都不知道是民风所致还是为何,总觉得有些粗犷没礼貌。

      李薇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映象。

      李薇还是执着于给她索赔的事情,她想着还要在这住,也才反应过来,没有手机压根支付不了,索性就提出去修一下算了。

      李薇给她开好房间,房间号258,她心头犯起丝丝甜意,她抿抿唇,将那快要溢于言表的笑意藏下去。

      258,爱我吧。

      她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在一堆香水里挑选,这白裙子也是要不成了。

      李薇喊晚班的小李早点过来,人来了又跟她交接一些事情才带温让出门。

      李薇骑着小电动载着她,迎着风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温让想在下一个刹车时自然而然的抱抱她。

      “你来旅游的?”李薇问。

      “嗯,”这似乎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她偏过头凑近李薇耳边,“可惜可能要泡汤了。”

      她撇撇嘴,故作无奈的神情,李薇透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

      “没有手机,我现在身无分文…”其实她包里有一部分现金。

      “你要是急用,其实可以重新买一个。”

      温让摇摇头:“里面有重要的东西。”有她去世的同学,和刚去世的姥姥。

      到了维修店,她心底的小诡计还是没得逞,她默默在心底咒骂自己:‘大莽!你现在太怂了!’

      这个外号还是高中时朋友取的。

      维修员检查一遍,说道:“手机屏幕得重新换一下,这个修下来价格不便宜,还得调货,可能得四五天的样子。”

      出了店李薇没说话也没动车,温让跟着她不知道要干嘛。

      古城里两边都是凤凰花,挂在枝上鲜艳的夺目,落在地上枯萎又是一副别样光彩,有人穿着汉服与青石古板,古井古院交融。

      “我们要去哪里?”温让问。

      “买衣服。”

      温让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赔她的衣服,她停下脚步,她没有还要让李薇赔她衣服的意思。

      “我饿了。”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傲娇,“我不要衣服。”

      李薇怔住:“好,吃饭。”

      李薇带着温让去一家当地的家常饭馆,里面坐着的都是本地人,说着温让听不懂的话,但她觉得很有意思。

      李薇点好菜,她杵着下颌观察她。

      坐在对面的李薇迎着小朋友炽热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撩撩头发,实在受不了她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让傻傻笑笑:“没啊!就觉得你好看,想多看看,爱看。”她满心满脑都是面前之人,没觉得那里不妥。

      “你…”她欲言又止,脸颊两侧泛起红晕。她怎么…她面上踌躇,心底也是,面前的小姑娘叫温让,她记得,20岁自己足足大了她12岁。

      12岁虽然不至于到当她妈的年纪,但是也是有很大一轮代沟,一路上她都不怎么和温让聊天,就是这个原因。

      “李薇,你结婚了吗?”她笑着似很喜欢看李薇隐忍又害羞的模样。

      “我们不合适。”李薇的语速很快,语气中还带有紧张无措。

      且不说年龄问题,她们认识多久,她算了算5个小时左右,一夜情她知道,虽然能接受女生,但她没有经验,况且她对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下得去!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底却如同甘露滴入平静的清湖,波浪不大,却阵阵回荡,始终不得平复。

      好不容易想通,只当小姑娘随口一问的话不奇怪时,温让又开口了。

      “李老板,你想什么,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她笑的更开心了些,转头又想到,“刚刚你说我们不合适,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结婚,且你是弯的。”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有条理。李薇险些被带偏了去,急口否认:“不是,你知道我多大吗?其次我们好像第一次见面。”

      李薇连呼吸都是紊乱的,坐立难安,温让嘴巴轻轻张合她都内心慌乱,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付了。

      她不排斥同性恋,也能接受。但她鲜少能碰见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几乎没有。在这座五六线的小城市里,能一上来就问你谈恋爱的,一般都是抱着睡你的心态来,她太懂了。

      但温让不一样,她不属于这里,她在摔倒后没有想象里的应该恼怒破口大骂,也没有打招财,而是起身抚摸它。

      “你愿意告诉我自然愿意知道,所以一见钟情真的很荒唐吗?”同时她也想问自己真的很荒唐吗?

      “32,不是荒唐…”

      菜来了,及时的拯救李薇,打断她们的谈话。

      但李薇不自觉开始观察起温让,她吃什么东西都是小口小口的小鸡啄米一样,她的头发扎起来了,只有脸侧微微的碎发,她的眼睛好看清澈透亮,皮肤也白,身材也纤细,她不大会用形容词,只觉得这个人似乎哪哪都好,是无可挑剔的,这不是赞誉,是感觉。

      小姑娘情窦初开时的玩笑话不能当真,李薇告诉自己。

      吃饱后,她问温让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温让摇摇头,倒不像刚刚那样莽了,她紧绷的心情得到一丝松懈。

      过了一分钟,温让又说:“想去酒吧。”

      “不能。”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姐姐,”温让屁颠跑上去,脸上春风满面,“你慌什么?我就是心情不好。”

      她看去没有一点心情不好的样子,她笑着眼睛弯弯的好看极了。

      “而且,现在才天刚黑,我回去肯定睡不着,我没有手机,任何娱乐都没有,年轻人谁这么早睡觉啊!”

      她说得很有道理,李薇还是带她去了,选了本地最高端的一家酒吧,没来过还是临时问的朋友。

      推开那层厚厚的隔音棉,李薇像推开新世界的大门,震耳欲聋的歌声,肆意舞动的人群。

      身边人都说她执拗,古板,她记得自己18岁的时候,镇上开了个KTV,她很想去母亲说那里面都是浪荡子不让她去,她就再也没去想过,路过也不曾看过一眼。

      再大些差不多温让这个年纪,她跟朋友去了一次,被喝醉的油腻男人骚扰后,她再也没迈进过酒吧一步,朋友生日也不曾,久而久之朋友觉得她无趣,她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人约她。

      相比她扭捏不适应,温让在其中倒无拘无束,她杵着脑袋观察温让,看着她笑也跟着轻扬嘴角,温让是个怎样的人呢?这个问题直到她很久以后都在思考。

      “跟我一起吧,”温让拉着她手,闯入那本不属于她的天地。

      在一片混乱中,温让拉着她的手,踮起脚尖气息吐露在她耳边,说:“别怕。”

      温让感觉李薇有点呆呆的,之前见过30多岁的女人,不像她这样的,轻轻一句话就脸红,一句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话也去瞎想,虽然想的是对的,她好可爱,像个成熟的大朋友?想着自己就不自觉的笑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酒精的混合太容易麻痹大脑,让人短暂处于一个无忧空间。出来后李薇觉得耳朵都有些耳鸣,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她把外套给了温让,把挡风被披上。

      李薇觉着她许是有些醉,她的手环着腰身脑袋靠在她肩上,在她的耳边哼着一首英文歌,她没听过也听不懂,但觉得这个旋律很不错很好听。

      “Heart beats fast,Colors and promises,How to be brave…”

      透着后视镜她瞧见温让那绯红的脸蛋,可可爱爱。

      到家时温让没有再说什么,摸摸招财接了点水就上楼,她的身影沉重落寞,与白日完全不像一个人。

      李薇心底莫名泛起一丝落差,洗把脸看着镜子时想打自己一巴掌,醒醒。

      大清早李薇从招财压在身上的窒息感里醒来,阳光透过窗户刺的她睁不开眼,招财听到动静兴奋的扑腾,和她玩闹。

      院子里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在晒太阳眼睛无神的看着一个地方,嘴里在呓语着。

      “奶奶,大清早的外套你也不好好穿着。”李薇无奈道。

      一日之计在于晨,她伸伸腰进了厨房就是忙碌,奶奶的稀饭和院子流浪猫的口粮,还有眼巴巴守旁边的招财。

      时不时有街坊邻里的大婶找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能把话题绕到结婚上,她不是没有想过,是实在遇不上对眼的,爱情于她这里只是随缘罢了。

      “我跟你说小薇,那个王老板家也是整酒店名宿这行的,她儿子说是二本毕业的嘞现在广电局工作,一个月5000块钱是有勒…你去看看。”

      “我知道了。”她敷衍道,余光往前院一撇,看见温让蹲在奶奶旁边,似乎在陪奶奶聊天,招财也不守在厨房门了,跑去找温让,真是破天荒。

      阿婶刚走,温让就十分自来熟的跑去厨房,问道:“你要去相亲啊?我能去吗?”

      李薇没说话,忙着看锅温让就叽叽喳喳在她旁边叫唤,和院子里的鸟有的一拼。

      “我不能去吗?”

      “为什么?”

      李薇说:“因为我不去。”

      温让开心了,帮她端着稀饭去喂奶奶。

      这是她们认识的第二天,她从没跟一个人短时间内熟到能身体接触的地步,但似乎她并不排斥。她想到昨天后视镜里那个可怜兮兮说自己身无分文的温让,吃饱饭她趁早人不多带她去逛逛。

      刚坐上小电驴温让就提出:“我想去西门那口老井。”她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听姥姥提起过。

      母亲在她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常年在外地国外,她的所有记忆里都是姥姥,那时候还没搬到城里,在乡下顽皮得很,同龄的小伙伴经常说她:“姥姥养的孩子是个野丫头。”

      她确实很野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在那座土砖堆砌的瓦房里夏天热的透不过气,姥姥带她到院子里打地铺用蒲扇给她扇风,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姥姥会讲起她的故事。

      姥姥的语言中那是一座诗情画意的古城。豆腐也是当地的一样特色,姥姥就是在一个豆腐作坊里工作,每天要去那口古井里舀水,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来游玩的姥爷…

      古井的水清澈把人的影子都倒映的清清楚楚,那口井不深,但旁边的嬢嬢一种夸张的语气跟她说:“这个水嘛,你咋个抽都抽不完,神奇得很。”

      她拿着相机对焦,站在亭子上面的李薇闯入她的镜头,她今日一身米色的衬衫搭着同色的阔腿裤。

      “姐姐!”她喊。

      李薇转过头看向她,那一刻她按下快门,定格成永远。李薇笑了,笑起来温柔尔雅,浑身似散发着幽微又绵长的清香。

      她们走进一家烧烤店,这个点没什么人,工人也还在忙活着捡菜,老板娘认识李薇笑着迎来:“李老板呀!看看要吃什么?”

      李薇看看温让:“烤点豆腐就行了,你不用招呼我们,去忙吧。”

      她操作的游刃有余,看上去很会。她弹弹手上的小碟子,“干的湿的?”

      温让偏头看看:“可以都要吗?”

      豆腐分好几种,李薇耐心给她都介绍了一遍:“臭豆腐就是放的时间比较久一点,好吃跟榴莲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爆浆豆腐,如其名咬开会爆浆,小心烫。干豆腐…”

      听起来都很不错,烤豆腐的人也不错,她拿出相机找个合适的角度又给李薇拍下一张,她想如果李薇在这烤豆腐给游客那不得火,就像网上很火的煎饼西施,水果西施。那李薇就是豆腐西施。

      “想什么呢?”李薇问,豆腐熟了她捡到炉子旁边。

      “想你啊。”温让笑的灿烂,“我给你封个豆腐西施的称号。”

      李薇没说话,但在温让的笑意感染下,连越发的红,连路过的老板娘都问她是不是喝酒的程度。

      “我尝尝豆腐西施烤的豆腐,肯定和别人烤的都不一样。”温让还没下口就肯定点头。

      “豆腐都一样一个味道的。”老板娘笑着说道。

      不一样,因为是李薇亲自翻的!她在心底否定了老板娘。豆腐很嫩,要吃刚熟的这是她总结下来的,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吃过姥姥亲手包的豆腐…

      中午李薇说要带她去一个古民居群的村落,那里保留着19世纪的风貌。小电动骑到一半没电了她们被迫停留,四周都是盛开的荷花田,李薇还在忧愁四处观望这附近得去哪充电,她自顾自的找了条田间小道就往荷花田里跑去。

      她闻花拍照不骄不躁,脸上的笑意从不吝啬。李薇将她的每一帧瞬间都收录眼底,她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的磁场,能让人烦躁不起来,不自觉靠近的磁场。

      她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悠悠的,我来了,何来喜?荷来喜。”

      她跑来拉起李薇的手腕,她说:“要不是没电我们怎么会闯入此等仙境呢?那不如珍惜当下,允许一切发生,车到山前必有路。”

      “跑慢点。”李薇也跟着笑了。

      如她所说,没一会来了一对采荷花的夫妇,她们用绳子帮他们拉上去离着不远的一个餐厅,不远处赫然出现乡会桥火车站几个大字,夫妇说那就是那家餐厅。

      “火车站怎么会是餐厅呢?”温让问。

      而且这里的外观看上去像荒废良久的样子。夫妇说:“这里原本是个火车站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后面有人来改成了餐厅。”

      她们三轮车上新鲜摘的荷花荷叶也是供应给这个餐厅的,温让还头一次听说这也能端上餐桌顿时来了兴趣。

      薰衣草簇拥铁轨蔓延至远方旁边屹立一颗青绿的大树,一座雅致的淡黄色法式建筑半掩在花树丛中,它带有岁月的斑驳远离尘嚣,老旧的痕迹与新生的希望融合的恰到好处。

      她觉得这个地方好适合李薇,李薇任由着她指挥拍照,她总在夸她好看漂亮。

      可李薇觉得温让才是真的漂亮,她的漂亮不仅仅局限于外表,而是从内向外生机勃勃,无畏自信,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瞬的想法,去吧就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哪怕短暂。

      平静的麦田忽然迎来一阵清凉的微风。是风动吗?是心动。这种感觉生涩陌生却甜如蜂蜜,从未有过。

      “原来荷花可以做这么多美食?!”温让长了见识,认真的听着老板讲述,老板还和她讲起来这创业的初衷。

      荷叶鸡,荷花天妇罗,藕带炒牛肉,荷花炸蛋,老板还给她们免费送荷花糕,甚至不惜掏出自酿的荷花酒,说难得遇到如此投机的人。

      她就是有那种讨人喜欢的魔力,李薇沉默着看她与别人交谈甚欢。心中辗转百回,似有一种无名的妒火隐隐升腾。

      吃足喝饱,她感觉自己打嗝都是荷花味,和李薇坐在铁轨旁的长椅上,她没有一点形象拍打着刚吃出的小肚子。

      “李薇,”她忽然喊道。

      “怎么了?”

      “就是觉得喊到你的名字我就能想起蔷薇,这堵墙边如果开满蔷薇一定很好看!”

      李薇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任何含义,毕竟80,90年代农村出生的孩子不是张三就是李四。而蔷薇的含义是此时此刻温让赋予她的。

      民居没去成,但今天的经历也十分有趣。一路上温让又开始叽叽喳喳,一会哼歌,一会问问题。

      “你的民宿名字为什么叫‘有间民宿’?”

      她答不上来,或许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毫无含义,就是想到了就取了。温让说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吸引到她,那么这个名字也被赋予了意义。

      回到家天已经黑沉,温让她醉了,抱着招财一顿亲,坐在院子里不肯挪动。

      “小鸡。”这是招财的新名字。

      “小鸡你想跟我回家对不对,你不说话,你肯定想跟我一起睡觉!”说罢她抱起招财。

      平时李薇都抱不太动,她怕温让摔着只得跟着,招财求助的眼神望着她,她偏过头看不见。养狗千日用狗一时,看着招财跟温让进屋她还是不舍的!‘母爱’在这一刻提现的淋漓尽致。

      第三日日上三竿温让都没下来吃饭。李薇问前台小李:“258的客人出去了吗?”

      小李摇摇头:“没有,今天就没有下来过好像。”

      招财也是,一上午都没见着了。她纠结会还是不放心上楼敲房门,招财在扒门应该是饿了,但门锁还没打开。

      屋内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她心悬起来,刚想转身去拿总房卡,门开了。温让她声音软软的,有气无力的喊她姐姐,感觉她下一秒就要碎掉。

      “怎么了?”李薇蹙着眉,语气略显焦急。

      她的脸色发黄,嘴唇也发白,李薇上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探探她的,果然是发烧。昨天回来路上风太大了。

      “我去拿体温计和退烧药。”

      “别走,姐姐…”

      温让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骨节分明的手交叠在她的腹部,热气扑洒在她的肩膀,温让像一只小猫一样,拿鼻尖蹭蹭。

      要死。理性压抑着她的感性,两个小人在她脑子里打的火热,年龄的界限始终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架在道德线上炙烤,她掰开温让的手出了些力。

      “我去给你拿药。”她的语气加重了。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温让对人的赖性很强,所有的情绪被无限的扩大。但她能感觉到,李薇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她的。

      第一眼看上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她就是有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小学她是全年级第一直到到毕业都是,但是上初中高中后,她永远排在第二,久而久之她越发的“犟”,用朋友的话来说就是:‘这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招财饿急了,足足吃了两大碗。李薇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小李做贼似的眼神一直看着她欲言又止。

      猛的她看见前台挂着的超高清65英寸的监控电视,她尴尬的和小李相视一笑,前脚她刚出门后脚她就听到小李给朋友打电话:“姐妹你知道吗我老板娘...”

      是啊这是一种无法被世俗理解的感情,无论从哪种角度出发,她都难以去接受面对,更何况这是一段短暂又结果未知的感情呢。

      她买了退烧药又煮了点粥,喊小李给她送去。

      “薇姐要不...你自己去送吧,我去会不会有点不合适...”拿在手里的药和隔着碗的粥她只觉得烫手。

      真是天大的误会。李薇解释温让只是客人,很显然小李的眼神是不信的,好说歹说小李才不情不愿的去。

      下午饭点温让没下来,晚上也没动静,后院李薇的房间窗户能看到温让的那间窗户,看着像没有任何动静,灯也没开。

      外面烧烤店卷帘门拉下的声音李薇听得格外清晰。已经12点了…温让还没吃过下午饭。她还没有手机,这个点小李也睡下了。

      她始终放心不下,来到房间门口,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复杂的心情充斥着她的全身脉络。

      她怕的不是温让靠近,而是怕自己克制不了己身,温让太过于美好,她害怕。

      数到十让自己静下来。一二三…十,在她手要落下的瞬间门开了。

      温让扶着门笑着,像是知道她早在外面。“姐姐这么晚了,你自投罗网啊?”

      温让留着门,走了进去。李薇在门前,两难的抉择,进或是不进…还是进吧。里面的床头灯开着,柜子上有一本英文书。

      “你…退烧了吗?”李薇问。

      温让把书合上,走近她,说道:“你摸摸?”眼光闪动着注视着她,可怜兮兮,像只求人怜爱的小猫。

      受不了。她低头看去正好能看到温让睡衣里镂空的沟壑。

      “你在引诱我。”她说。

      “对啊,所以说你上钩了吗?”

      “你有很多选择,温让。”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喊温让。

      “但你怎么知道那些选择我想不想要,人嘛聚散离合,早晚要死,及时行乐。”温让顿了顿,书柜合上的书被风吹的翻了页,门也合上了,“和我相爱吧李薇,不是三分钟热度,我第一眼看上的我会坚持很久,李薇我需要你,因为你是我一见钟情的爱慕。”

      她相信温让,但她不能。

      “不,我不能,”她后退了一步,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不能还是不敢。”温让问。

      她步步紧逼,李薇退无可退,终于紧绷的弦断了。

      “是!”她眼里的血丝越发清晰,“我不敢,我不能接受一段开始就进入倒计时的感情,我也不能接受我在逐渐变老而我的爱人依旧风貌依存,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非要选择我?为什么?”

      “我没有文化,也没见过世面,我被困在这座小城,走不出去,我承认我有被你的才华,思想所吸引,可你只是一个旅客,这段行程结束了,你还会开启下一段行程。”

      她站不住了,扑通跪坐到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手掩着脸,不想让温让看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些情绪不是突如其来,而是这些年被压抑已久的。

      “对不起。”温让也蹲下身额头紧贴着李薇,手臂张开环住她,“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现实不是小说,我害怕我错过你,就在也遇不到了。”

      “我不了解你,你愿意让我了解我自然愿意去,你不愿我也不会多问,这是与人相处的基本准则,在我的观念里。”

      “在我仅有的了解里,你是一个既成熟又稚嫩的大人,你可爱,并不想你给自己外表垒起的堡垒那样生人勿近,你纠结的时候会扣指甲,你善良,周围的流浪猫都被你喂的胖胖的,你敏感……这些事情很微不足道,但恰恰反应了一个人的本质。”

      “文化,世面,要读多少的书算有文化?这个世界上的书是读不完的,世界也是走不完的,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非常的了不起了,比如你经营了这一家民宿,很多地方一定是很复杂很烧脑筋,但你真的很棒,能做的这么漂亮。”

      “李薇,你是个很好的人,不要为此流泪,这一定没有你当时一无所知来开民宿要难。”

      李薇动容了,就这一刻她很想不顾一切沦陷其中。是啊很难很难…那个时候太难了。她只有初中学历,高中考上了,但家里没钱读不起,她只能去餐馆给人刷盘子。

      19岁那年母亲走了,村里到镇上的距离不过8公里,但那个时候只有牛车,太慢…紧接着父亲也在工地出了事故,整个家庭只有她和奶奶,接连的亲人去世奶奶承受不住也□□了…为什么生活这么苦。

      她努力的赚钱,不要命的赚钱。终于在27岁开了这个民宿,她和奶奶从村里搬到了城里,而在装修经营的时候却又处处碰壁。

      很多什么她都在想,这么苦的生活为什么要活着…

      她抬起头,眼神祈求般的看向温让:“温让,再抱抱我吧。”

      这一次温让抱的更紧,她觉得不够,在极端的心情也在此刻浮现出,她想要完全短暂的占有温让。

      她们额头紧贴,温让微微扬起嘴角,问道:“姐姐,我退烧了吗?”

      “嗯,退了。”

      “那我们…”可以干点夜晚该干的事情了。

      话没完李薇附上温让湿软的嘴唇,唇齿交合,更深入些,意乱情迷。甜甜的李薇像尝到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这是她童年在小卖铺观望的许久都不曾尝到的一颗糖果,终于在今日获得一颗,小心翼翼的剥去皮纸,舌尖细细舔舐品尝其中甜意,含进嘴里怕化的太快,祈祷着她慢些化开。

      “要在…这吗?”地上会不会太凉了,温让想问。

      李薇笑了笑,起身牵起温让,温让不动,她在想是不是她不愿?后悔了。

      温让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睛泪汪汪的,撒娇道:“姐姐,我腿麻了。”顺势倒在了李薇温软的怀里。

      现在她才发现,温让坏坏的,深呼吸一口,又喷洒出暖气透过衣料洒在她的肌肤上,热热的,痒痒的。

      床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她的手附在温让的胸口,感受那杂乱无章的心跳,耳边是跌宕起伏的喘息。温让的皮肤白皙无暇,她都舍不得在上面留下任何印子。

      嗯,像个蜜桃,只要熟透扒开外皮就会爆出汁水,水嫩多汁,轻甜…可口。喜欢她染上情欲,迷离看向自己的眼睛。

      一切都太美好了,平息之后温让窝在她怀里蹭蹭,温让真的很喜欢蹭蹭,像只小猫。要不是身旁有着极度真实的触感,她都觉得一切像梦一样。

      温让微微仰头,看着李薇甜甜的笑了,她问:“姐姐,你怎么这么会啊?”半分不像没有过的样子,技巧娴熟,勾的她欲生欲死。

      “嗯?”她迟疑了一下,“我平时不能自己DIY满足一下自己的生理需求吗?嗯还有一些小玩具,你要是想,可以试试。”

      “不要,”温让环住李薇脖颈,“你给我的,也很舒服…嗯…”

      温让已经数不清一晚上她们做了几次,第二天醒来她浑身无力,跟死鱼一样。李薇早早起床去给她煮粥了。

      李薇还觉得奇怪昨天晚上温让怎么知道她在门口的,见到小李傻笑看着她,她真相了。

      小李说:“昨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你一直站在门口,我想着你们吵架了,你不敢敲门,我就给客房打电话了跟她说你在门口,怎么样?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太好了…可真是。她不知该笑该哭。

      刚煮好粥,还有些烫,手机维修店的电话打来说手机修好了去取,也不远三分钟的路程索性她去取了。

      “你看一下还有没有问题。”店员说道。

      屏幕亮起,手机壁纸赫然出现两个人,一个是温让…她旁边的女生是谁呢?看上去是一张领奖照温让是第二名另一个是第一名,她们穿着校服上面印着:江城一中。

      回去时李薇也心不在焉,脑子里都是那张合照。她去给温让送米线时,温让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你的手机,我帮你取回来了,我看了一下能开机了,你打开看看有没有问题。”

      温让倒不急,因为也没什么人找她,手机都没看一眼,先吃东西。倒是李薇一直盯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看着难受极了。

      吃饱,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怎么啦?我感觉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没事,”李薇摇摇头,“你先看看手机吧。”

      嗯?怎么这么执着于让她看手机,她打开屏幕的瞬间大抵晓得了。她笑了笑,一把抱住李薇。

      “你在因为我的手机屏幕不开心呀?”李薇不开心,她反倒更开心了。

      李薇轻轻嗯一声。

      她没有否认自己喜欢过那个人的事实。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概也算我曾经喜欢的人,但是她死了,自杀,从五楼的教学楼一跃而下。她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年纪第一,全省第一,所有大大小小竞赛都是第一,而我万年老二,我很不服气凭什么?我偶尔也会掉落几名,她却从无失误,她就跟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一样。”

      “你知道其他学校怎么说我们两个吗?特别好笑,江城一中,两个瘟疫…温意,温让的温,路朝意的意,”她的笑转瞬即逝,“可是你说学习这么好她怎么还这么惨啊?她怎么就死了呢?她被她的母亲逼死的,前阵子我朋友清明去扫墓,看见她母亲也去看她了,可是你知道吗?她才走了三年!她的母亲手上已经抱着一个婴儿了…所以路朝意算什么呢?一个满足他们虚荣心的工具?”

      李薇拍拍她的肩,安抚她的情绪。

      待平静些,温让又说道:“我就想着,如果我们这些人都不记得她了,那还有谁能记着她呢?其实我几年大些了,也想了许多,我对她,更多的是不服气,和敬佩…怜悯。”

      正午温让又拉着李薇午睡一会,那种睁开眼身旁就是爱人的感觉太美好了。她睡着了也这么好看,睫毛微微扑动,五官清晰,简直是女娲捏出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她没忍住轻啄李薇的脸颊,不料她醒了过来,四目相对。

      “怎么了?”李薇还带着丝丝鼻音,声音慵懒动听入耳。

      “没事。”

      李薇又合上眼,把温让又抱紧了些。

      “李薇。”

      “嗯?”

      “我好爱你呀。”

      李薇扬起嘴角的弧度,她嗯了一声。

      好冷漠,温让觉着。“你不爱我吗?”

      “我觉得现在谈爱太早了。”

      可是她从来没听到过李薇说爱,喜欢也不曾。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一直在想,李薇真的爱她吗?毋庸置疑,她很爱…只是从不曾言语,而是在任何你不易发觉的细枝末节之中。

      她在这座小城有了羁绊,像曾经一直想要来看看奶奶的故乡一样,始终对这个地方饱有滤镜,因为这里还有李薇。

      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李薇一改往日的柔情,像豺狼虎豹一样恨不得将她整个吞噬。但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在她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到到身边的抽泣。

      她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等以后她就来这小城买个房子,永远也不和李薇分开,永远…

      她没有让李薇送,她怕在车站看着李薇就舍不得走了,她和李薇说,不说再见,没有好好告别就会再见。

      这是属于我们的夏天,因为李薇已经久久的停留在了我的心头,我相信我们会有无数个夏天然后四季。

      之后她们共同度过两年的寒冬,酷暑。在温让所憧憬的未来快要到来时,她坠入了谷底。那时她正在国外实训,她的‘隐身’父亲给她打来电话。

      贩du…吸du。陌生的字眼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不知道父亲永远在忙什么,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的,有一年父亲回来提了一行李箱的钱,跟奶奶喜极而泣说:“咱们家有钱了!”当时奶奶也哭了。

      这么多年了!她现在才知道她所花的每一分钱,家里踩的一砖一瓦,身上所穿都是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换来的…

      “让让,你听爸爸说,你现在在国外别回来了,你卡里我年前给你打了一笔你应该收到了,省点花够你生活几十年了。”

      “你不是我爸…”

      她没有听父亲的,回了国,父亲名下所有资产全部查封上缴,连房子也是。她把自己的银行卡的钱也上缴了,只留了一些她的奖学金能支撑一段时间。

      那天她去警局,说父亲判的死刑,一个月后就要执行了。警官问她:“你要看你的父亲吗?”

      温让苦苦笑了,摇摇头:“不看了,她不是我的父亲。”

      因为父亲的缘故,她没法进入国家科研院。她这多年的刻苦学习瞬间化为泡影成一堆没用的垃圾,一切的信仰都在此刻崩塌。

      我还能做什么呢?她问自己,她已经步入绝境,电话信息被知情的同学曝光在网络上,所有人都打电话来骂她是毒枭的女儿,她曾几度崩溃。

      琴雪,陪她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马不停蹄的从她江城赶来北城,温让从小到大都是那样骄傲争强好胜的人啊。

      见到温让时,她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她拿了钱给温让。

      “出国去吧…让让,就当我借你了,以后记得还我啊!你什么都不知情被瞒在其中,不是你的错。”

      温让一直在自责里,她是有错的…要是她能早些发现就好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有人和路…额算了不提这些,去吧,我得空来找你玩,或者等风头过些在回来。”

      出国前她给李薇打电话,李薇似乎还不知道网上对她的言论,她有一丝庆幸,她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给李薇留下美好的映像。

      李薇还在给她看院子新砌的鱼池:“等我忙活好,我就洒点莲子进去,这样你下次来的时候,院子里也有荷花了,对了招财又胖了…”

      她强忍着泪水,和快要到临界点的情绪。

      “李薇…我们分开吧,这样挺累的。”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李薇平静的语气问她:“你想好了?”

      “嗯。”

      李薇那边先挂断了电话,很果断。这样也好,温让的眼泪晚一秒就绷不住了。

      那是她度过最漫长的夜晚,她漫无目的走在湖边,看什么都没了兴趣,她看着湖面陷入沉思。

      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都说人一无所有的来,一无所有的去,那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去了…

      路边走过一个流浪汉,递了一个小卖铺一块钱的面包给她,流浪汉不会说话咿咿呀呀比划着。

      流浪汉捧起一捧雪,又做出瑟瑟发抖的姿势。她看明白了一点,流浪汉在跟她说:雪好大,好冷,让她快点回家。

      “我没有家了,我现在也跟你一样在流浪。”她自嘲的笑了笑。

      流浪汉从身上背的一堆废品里找出一把破破烂烂的伞撑起来,甚至能闻到垃圾桶的馊臭味。

      她们无言,不认识,但流浪汉撑着这把伞到雪慢慢变小,才驮着废品渐渐远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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