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太后寿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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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的寿辰绝对是开年以来，洛京皇城中最为隆重的一场宴会，宣帝格外重视。
能够受邀入宫宴饮之人多是当朝最为顶尖的权贵，而在这些人中，也只有最为受宠的权贵的子女，和与后宫关系最亲近的女子，才能得郑皇后的邀请，得以进入皇宫参加饮宴，与后宫之主同席而食。
靖昌建朝不过十几年，而这番皇太后的寿宴，是建朝以来，太后第二次逢十的大寿辰，因此整个皇宫的宴席置备都是最隆重的配置，又恰逢吐蕃使者来京，故而皇宫内苑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气氛。
十年前的那一次太后寿辰，即使是卫家这样的肱骨老臣，也只有卫如恒和卫老夫人被邀请进宫，而卫纨因年纪尚小，且卫纨之母崔夫人缠绵病榻，使得二人并未能参与。
严格说来，此次应是卫纨第一次参加皇宫饮宴，故而卫老夫人格外重视，早早就备下了诸多礼品和着装搭配，还为卫纨温习了宫中礼仪。
也幸好是如此，不然如今的卫纨，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失忆”之事。
到了进宫那日，卫老夫人为卫纨斟酌着选了一套窄袖襦裙，外层披着墨绿色的对襟半袖。
卫纨近日大多穿着偏紧身的胡服，可因入宫的规矩，还是换成了宽大的礼裙，更添清丽婉约之美。
时人少女多着娥黄、嫩粉色，卫纨从前也只着白色，可重生以来却皆变为深色。卫老夫人看在眼里，未过多谈论此事，只是在选颜色的时候，故意选择了偏深的墨绿色，上面蒙了一层织金锦，随着身体的动作泛着瑰丽的韵光。
若是其他年轻女子着墨绿色怕是会有些老气，而卫纨穿来，却只透着华贵和稳重，将她身上那属于妙龄少女的甜美，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卫老夫人打量着梳妆完毕的卫纨，满意道：“深色好，纨儿适合这样打扮。此次进宫，卫家是求一个‘稳’字，莫要让他人打了主意去才好。”
卫纨向来是严谨的人，多多少少听出了卫老夫人话中的深意，垂下眼，掩去眸中隐隐升起的不安。
卫家已然彻底得罪了郑家，而后宫向来是郑皇后做主，也不知她会有什么动作。
正忧心忡忡间，肩膀上缓缓传来轻轻地拍打抚慰，是卫老夫人，她笑着道：“纨儿莫忧心，皇太后是极为亲善之人，她也定会护卫家一二的。”
卫纨缓缓点了点头。
卫远已经先行和薛怀逸先行一步，入宫后，卫老夫人也被邀请去了皇太后的院中，而卫纨则是跟随一众宫女们被引入了皇后所居住的鸾政殿中。
此时的皇宫比卫纨前几日见到的更加热闹非凡。
各路宫女太监端着宴饮所需要的食物酒水穿行而过，隐隐有宫乐的声音回荡在院墙之间，宫墙下摆满了盛开的珍稀盆栽，宫灯已是挂上了，能料想到晚间将会是何等繁华如梦之景。
卫纨到得不算早，进入太极宫内院之时，向皇后所在的鸾正殿而去，面前已有几十位同龄少女等候在殿外了。
抬眼扫过去，众人神色各异，皆是肃立站着，默默等待，仅偶尔有人交头接耳，声音也是极低。
见卫纨来了，队伍中众人不由纷纷向她看来，眼中带着或是惊艳，或是不屑，或是陌生的探究。
众贵女中，卫纨一下子便主意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如雪中寒梅，清冷娇俏，华骨端凝，眉眼纤细，鼻头稍微有些尖翘，薄唇，是微微有些攻击性的美。那女子极为惹眼，气度却雍容，是那种高门世家才能养出的气魄。
卫纨的神色不免顿了顿。
察觉到卫纨的目光，她也看了回来，淡淡颔首，朝着卫纨微微笑了笑，便静静立着。
有宫女在殿内通禀。
卫纨隐约听得“万晴”、“方舒颖”两个熟悉的名字，回想起那日王珂妍说的，是礼部侍郎之女，和宗正寺少卿之女。
礼部侍郎前两日因韦玄容之事受了波及，被宣帝贬官，宫女所禀的是“礼部郎官之女”。
卫纨余光撇见其中一女子，饱满的鹅蛋脸，略带钝感的眼角眉梢变了变，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猜测那便是万晴。
而方舒颖……大概便是那在万晴身边的那个瓜子小脸，长相机敏的女子。
又听得宫女念“薛王嫡女‘薛雪凝’”三个字。
卫纨望向方才那寒梅一般的女子。是她么？
薛雪凝应是薛怀逸的妹妹。可观那女子长相，倒是与薛怀逸并无相似之处，很难联系到一起。
正想着，只听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来唤：“皇后娘娘有请，姑娘们请随我来。”
众人随着那宫女的后面入了殿内，便听到皇后似是正与一女子相谈甚欢，有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只盼着这几日能多在宫中陪着姑母，顺道与金城公主一道谈诗煮茶去，待公主嫁去吐蕃了，也便不知何时能重聚呢！”
是郑惜。
她显然郑重打扮过，桃粉色的襦裙，头面是精心搭配过的，极其奢华的配饰，十足娇媚的妆容，作势是要把其他贵女比下去似的。
而进来的一众贵女中，却有两个人直接让郑惜失了颜色。
一位，便是薛雪凝，寒冬腊月的梅花，华贵的面容下包裹着野性的力量。
另一位，则是卫纨，墨绿衣衫不染世间的凡俗，是春日的海棠，妖冶的眼眸中闪着从容不迫的光韵。
众人相皇后庄重行礼，整个鸾政殿内齐齐跪倒一片。
郑子娥今日似是心情不错，雍容华贵的装束掩盖不住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她挥挥手招呼着众人起身落坐，过程中不免也多看了薛雪凝和卫纨一眼。
鸾政殿内早已布好了席面，长长的花梨木矮桌排成两排，桌下放着可以跪坐的蒲团，是给众女子准备的席位。皇后则坐于正方上首的台案边，身后的雕花金椅，镂刻龙凤花纹。
众贵女皆争先恐后地拿出肚中早已准备好的吹捧之词，不一会儿便将郑皇后哄得笑意绵绵。可本身便无甚交集之人攀谈总会有尽头，渐渐地，贵女们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了。
气氛有片刻的静谧。
郑惜此时也将目光扫向众人，待看到卫纨时，先是一怔，而后神情染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挑了挑眉，故意道：“卫姑娘今日好生华贵，险些把薛姐姐都比下去了呢！”
薛雪凝就坐在卫纨身边不远处，闻言平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皇后颔了颔首，不着痕迹道：“惜儿此言差矣，在坐的姐妹们皆如长生殿旁的花儿般，各有各的美，属实是无法相比的。”
郑惜却道：“薛姐姐礼佛之人，佛心佛性，自然看众生皆是一般的。可我等凡夫俗子，难免以貌取人，若论相貌，我看啊……薛姐姐如今是有对手了呢。”
说完便意有所指地看向卫纨。
薛雪凝有些无奈，微微蹙了眉。
众人神色各异，无人会贸然去接郑惜的话。
卫纨不由思量，近日来她已然刻意减少与郑惜的交集，两人大有化干戈的趋势，可此时郑惜又故技重施要让她陷入难堪，莫非，是哪里出了差错了？
只得状作不在意地笑笑，接了一句：“卫纨愚钝，吃穿用度都是长辈的心意，今日特意嘱咐卫纨谨慎隆重些，怕怠慢了宫中贵人。”
避重就轻地拿自己长辈说事，从侧面堵了郑惜的嘴。卫纨祖母乃是宣帝年幼时也要称呼一声“伯母”的，无人敢质疑卫老夫人的行事。
郑惜撇了撇嘴，便也不说什么了。
郑皇后此时却一反常态，对卫纨格外热情，温言道：“惜儿少说两句，卫姑娘头一次来宫内，是要庄重些，”又含笑示意身旁伺候的贴身嬷嬷，“对卫姑娘可要多照顾着些，有什么不妥的都来本宫这里相告，本宫为她做主便是。”
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道：“金城马上便要远嫁吐蕃，我这做母后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本宫记得，卫姑娘似是善马，不知可否稍后替本宫去看看金城，和她一并在院中练练骑射，也帮本宫劝她宽宽心？”
这话说得过于客气，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卫纨。
卫纨不觉得郑皇后会对她有何好意，心里听之，不由又谨慎了几番。面上却展现一派欣喜的模样：“谢娘娘抬爱！只是臣女惶恐，不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更是自知见识短浅，言语粗陋，恐会一不小心，会冒犯了公主。”
皇后的笑容有些僵在嘴角，伸手抬起茶碗至唇边遮掩住了，道：“殿前御状都敢告，你若是见识短浅，那便不知还有谁有这个能耐了。”
“臣女惶恐。”卫纨缓缓低下头，不咸不淡地答道，装出些害羞的模样。
郑皇后挥了挥手：“罢了，你也不要有太多负担，本宫叫你去，你便去！若是公主那边为难你，本宫为你做主便是。”
卫纨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蔓延。
金城公主虽非皇后所亲生，可自小便养在皇后宫中，是宣帝最宠爱的公主之一，便连封地和奴仆数量、吃穿用度也是头一份的。
殿下数十位贵女，那些叫不上名来的，也都一个个巴结着皇后攀谈，怎的就她一个默默不作声的，被指去在公主面前露脸。
万晴和方舒颖略带嫉妒地看向卫纨，像是十分不忿她得了皇后青眼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太后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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