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有人跳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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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剧本也是付泥写的？”李思巧看着楼下那个单薄无比的背影问道。
孟盈眯着眼，笑道：“当然，毕竟我这人小心眼，从哪被挖的墙角，就必须从哪成倍地挖回来。”
李思巧搞不懂孟盈跟孟祁月间的弯弯绕绕，直接拿过剧本挑起角色：“哎？付泥也有角色？龙套女生甲？她费这么大劲写个剧本就为了跑个龙套？”
“可能那个角色对她意义更大吧。”孟盈翻看着新剧本，生怕付泥搞什么一语双关的猫腻。
结果第一眼就给孟盈看死了，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反霸凌的本子。
孟盈倒不是觉得付泥的不停发声有什么错，她只是害怕，那些做贼心虚的人会想方设法地阻挠节目登台。
在这个节骨眼上，孟盈不希望出任何一点岔头。
既然孟祁月想参加艺术节，孟盈就必须帮她达成心愿。
李思巧看得兴致勃勃：“这个本子还蛮有教育意义的，节奏也轻松活泼，还有几个地方让人看了就想笑。用不了一天就能排完。况且结局还是在校方的介入下，霸凌者改过自新，这种大团圆结局学校肯定喜欢。”
李思巧的肯定给了孟盈一剂强心针。
李思巧：“况且，虽然我不知道之前那个剧本为什么被否了，但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照着春晚小品复刻。”
“看来咱们李老师有看好的角色了？”孟盈被李思巧说通。
比起之前，付泥已经做出了极大让步，自己要再不领情，有点说不过去。
“我就演最后做反霸凌科普的那个女警察！你再给我配把枪！到时候带上台一定酷毙了！”
“做科普带什么枪？”孟盈被她搞得哭笑不得。
“不能带吗？”李思巧很是气愤：“他们可是在霸凌、在犯罪！我身为一名正义的人民警察，在制止犯罪的过程中持枪，应该可以吧？”
“不可以，这哪算犯罪……”说到这，孟盈突然有些动容。
她突然理解了付泥为什么如此执着，以笔为刃，剑指霸凌。
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八年后，“霸凌”都尚未被独立定罪。
连生活在2024年的孟盈都如此失落，更别说2015年那个没有任何依靠的付泥了。
“定下了，就演这个。”孟盈终于拍板。
7班就那么几个人，孟祁月要排演小品的事只不过稍漏了点风声就被传遍整个7班。
“孟祁月？她能排个锤子？”何子晴翻着白眼：“晏朝遐排还差不多。”
“孟祁月排不就等于晏朝遐排。”邻桌女生有些心动：“你说孟祁月能要我不？要不你那个手语演唱别算我了，我感觉小品的赢面更大。”
“我也这么觉得，听说这次艺术节还有导演来看呢！”
“要不咱们下课去找孟祁月，万一能选上个角色，也算在导演面前露脸了！”
围观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会该怎么说才能跟孟祁月捞来角色，俨然把这当成了一次试镜。
风向变得比何子晴的脸还要快。
闻言，何子晴的手语动作一滞，喷火的眼睛狠剜着周围一圈人：“还试镜呢？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吧。”
突然拔高的语调将身边所有调笑全部盖过：“这个班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没传过她孟祁月的谣言，哪一个没欺负过她？从她手里捞好处，小心人家排小品就是为了铡你们这群墙头草！不自量力。”
“你——你胡说！欺负人本来就是你们不对。”一道并不厚重的男声在面前响起：“而且，我、我没欺负过她，还有他、她、他……”
叫顾子恒的瘦小男生连指了好几个人：“我们都没欺负过孟祁月。”被点到的人无一例外地跟顾子恒一样腼腆低头，恨不得躲掉所有注视。
“顾子恒？这有你什么事？”
何子晴狞笑着拉长尾音：“哦~我忘了，你是男生堆里的‘孟祁月’，哎我说，你这么娘不会也是跟孟祁月学的吧？走路一扭一扭的，我都比你爷们。”
“走路扭屁股？那不就是二椅子吗？！啊哈哈哈！”姚天泽的嘲讽如平底惊雷，炸出的哄笑声掀翻了整个班级。
“二椅子——”
“娘炮——”
“泰国人妖——”
眼前的一幕幕同往日重合，讲台下的黑暗与腐朽沉渣泛起，险些击溃顾子恒的防线。
奈何何子晴还不满足，她拨弄着头发，调笑道：“上次国旗下讲话就你跟晏朝遐投了孟祁月，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你别说，他俩还挺般配的！窝囊男穷鬼女，天生一对！”
又是一阵哄笑，顾子恒脑中的理智逐渐离弦。
那双在学校里总是闪躲的眼睛终于睁开，里面是溢出来的委屈、不甘。
“顾子恒，你知道为什么不管男生男生都瞧不起你吗？”姚天泽拨弄着顾子恒的下巴，绕有意味道。
“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少年枯瘦的指尖攀上钳制自己的脏手，姚天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墙边，顾子恒怒吼着、宣泄着自己多年来的不满：
“因为我从不欺负别人，所以你们看不惯我的清白——”
“你们打压我、嘲笑我，都是因为你们见不得别人比你们干净！”
顾子恒爆发式地冲向姚天泽，两方缠斗起来，姚天泽也没想到这个书呆子敢跟他动手。
两人从教室缠斗到走廊，因为一开始的大意，姚天泽头上脸上连挨了好几下，顾子恒的校服上也满是鼻血。
濒临绝望的顾子恒像故障的老式留声机，一遍又一遍地逼问着身下的姚天泽：“我说的对吗？我说的对吗？”
“对？对个屁！”被扼住咽喉的姚天泽依旧挑衅，他朝顾子恒猛吐口中血沫：“顾子恒，你以为你不欺负人就是大善人了？我告诉你，你那不叫善良，叫窝囊——”
“你要真看不惯我们欺负人你站出来呀！你制止呀!你以为不打不骂就叫干净？我告诉你，这个班真正干净的就晏朝遐一个！”
顾子恒信奉已久的“是非观”在此刻轰然崩塌。手上力道一松，被身下的姚天泽迅速找到反制机会。
密集的拳头轰然落下，顾子恒的大脑一片空白：“你初一就在这个班吧？既然你这么善良，怎么不见你替孟祁月说话呢？”
“你觉得我们欺负你，那你怎么不反抗呢？”
顾子恒蜷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何子晴提醒姚天泽别把人打死了，对方这才收手。
“顾子恒，你要在我第一天欺负你的时候就跟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我就不骂你二椅子了，但今天，你还是二椅子。”
狞笑声传出很远，顾子恒像晒干的虾，一动不动地蜷在地上。
没有阳光、没有空气……
有的只是一眼到头的无望的未来。
人来人往，都看到了，又都绕开了。
那一双双伸出又缩回的手又何尝不是自己对孟祁月的态度。
“我活该。”顾子恒念道。
“顾子恒？你这是……？”熟悉的声音传来，与之同步的是孟祁月的手。
顾子恒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会是孟祁月。
“我没事，你走吧。”嚎叫过的嗓子有股血腥味，顾子恒推开孟祁月。
现在的他可以欣然接受任何人的帮助，除了孟祁月。
姚天泽说得对，他并不清白。
顾子恒：“对不起。”
孟祁月听见他满是哭腔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不参与就不算伤害，我以为不动手就没做错……”
“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帮凶，我比那些动手的还要可恶……孟祁月，对不起，我不该袖手旁观的，对不起……”
浸过凉风的手带着天然的寒意，孟祁月大约想明白了整件事。
她不再多说，只是从包里取出孟盈给她准备的碘伏棉签放在一旁。
“你恨顾子恒吗？”孟盈问。
她刚回教室就听说了整件事，紧接着，就见孟祁月失魂落魄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这是自上次分别来她们第一次交谈。
孟祁月很想继续跟孟盈保持距离，但她坚持不下去了。
孟祁月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恨过他。”
这一搭话，二人也算冰释前嫌，孟盈拿手帕蘸了点水替孟祁月揩掉沾上的血。
“我为什么要恨他？”这句话孟祁月问顾子恒，也问自己。
“他做的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比起那些打我骂我中伤造谣我的人，旁观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况且——”
“我以前不也——”孟祁月哽咽了，她强压悲伤，眼泪却还是大朵大朵地开在手背上：
“不也没帮助过他吗？他为什么要自责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自责反省的都是好人呢？那些罪犯呢？”
“他们都不用悔过吗？”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我们的未来在哪？前途在哪？”
一时间孟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怔愣地停手：“可是今天的你向他伸手了，不然你手上怎么会有别人的血？”
两人握紧彼此的手，相对稀薄的体温在融合中逐渐升高：“祁月——”
孟盈语重心长道：“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之前没帮助他是因为连你自己还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不是因为你不想。”
孟盈的话让孟祁月找到了方向：“以前的我是无根浮萍，但现在的我有你、有爸妈、有思巧、有梦想。活着……很美好。”
孟祁月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哭：“我应该对他说点什么的。”
“顾子恒？”
孟祁月使劲点头。
“走吧。”孟盈牵起她的手：“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不、不自习了？”
“‘让你安心’这件事可比自习重要多了。”
两人穿过操场、长廊，快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心脏突然隐隐作痛。
紧接着一声炸响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中传开——
“有人跳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有人跳楼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