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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宴欢歌笙箫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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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外边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屋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才渐渐停息。
浑身酸痛难忍,一点力气都没有,我闭着眼睛不愿睁开,我知道他抱着我去了浴桶,亲自为我梳洗了一番,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榻之上,相拥而眠。
入睡之前,我想得却是,皇上他还真是一位很会的男人,床第之间温柔的简直不像一位帝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床榻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有宫女进来为我梳洗换妆,之后又在这里用了早膳。
待回到摇华宫,因为昨夜实在太累人了,我便直接回到了云绣阁补觉,连熹妃娘娘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不知道。
醒来后我去主殿,熹妃娘娘好一通关心我,听到皇上直到丑时才放过我,她气的更是牙痒痒。
“呸,皇上这个老渣男,做的这是人事吗,也不看看他自己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不懂得节制,真是可怜我们家阿音了。”
其实谢厌并不老,他如今也才24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像他这样的男子,要是放在现代,大概也会被网友尊称一句小哥哥。
这一个月内,我被宣侍寝了六次,皇上每次都弄得我很烦,毕竟每次从他那里回来,我浑身都要酸痛好久,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我的这份荣宠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
去长春宫请安的时候,这季贵妃又开始找我麻烦了
“有些人啊,别以为得了皇上两天盛宠,就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要心里有数,当年本宫艳压群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呆在哪个破罐子里呢,现在能被皇上宠了这么多天,也没说给你长长位份,真是让人可怜啊。”
我低着头,撇了撇嘴,并在心里怼道。
“这盛宠你喜欢,让给你好了,我又不想要这些,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倒是熹妃娘娘在一旁听到这些话,不愿意了,她怒气冲冲地朝着贵妃喊道:“贵妃娘娘,你这一天不找事,是不是能死啊,皇上愿意宠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白了咱们这里除了皇后娘娘,都是他的妾,叫你一声贵妃娘娘,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见谁咬谁,狗都没你叫的欢。”
季贵妃指着熹妃,声音都被气的发抖:“你……熹妃你说谁是狗呢,看我不撕烂你这个贱人的嘴。”
“来啊,谁怕谁,我武将出身,还能怕你不成。”
说完二人就要大打出手,我和几位娘娘急忙上前拦住她们二人,不让她们冲动,毕竟不管是贵妃还是熹妃,她们当中任意一位受伤这都是不行的,肯定还是要被罚的。
“你们闹够了没有,这儿,是皇宫!行走坐卧都要讲规矩,容不得你们放肆!”
这是我第一次见纯皇后娘娘生气,她语气温怒,面色却不显漏分毫。
之后,纯皇后又对我们众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在这宫里面,如果处处都要计较,还能好好活着吗?”这话不止是说给底下的人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贤妃连忙搭腔,只听她道:“皇后娘娘您说的倒是容易,这自古以来,迈不过去的话题不就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古红颜多薄命、可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避免,在这偌大的后宫、为了立足不择手段且是最基本的,不是人无情,而是、那些好与不好的后果都是自己选择的,有些美人一生都未得君宠、不甘心、又能如何?帝王恩宠,又有几个不贪恋,皇后娘娘又敢说自己是真的会不贪恋?”
愉妃也笑着说:“贤妃姐姐这话说的不错,本宫赞同,在这深宫、哪个人不是为了给自己谋出一条生路?都想着自己可能会是那个例外?妒忌越多、胜利就越多,顾忌越多死伤越多,到头来大梦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一直安静如初的安嫔,看着季贵妃也嗤笑出声:“是啊,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想要以色侍君,又岂能长久,更遑论在陛下心中能有什么位置。”
季贵妃忽抬眸,冷笑,狠狠瞪着她们几个,她绝不认命,女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和别人分享,只有她爱的男人的心不可以,她随随便便给皇后行了礼就先走了。
这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想要在这四面红墙绿瓦的深宫里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不管你想不想斗,你都已经入了此局,逃脱不掉,在这皇宫之中 ,有人对你奉承,代表有人想利用你,有人对你好 ,就代表有人想害你。
我不清楚熹妃娘娘对我好,究竟带没带着别的目的,可能也有吧,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我只知道,此刻的熹妃娘娘没有害我之心,而我也是真的把她当成了知心好友,之前想要在宫中随遇而安的那颗心,在此时此刻彻底破灭。
人的确要心存良善,但在这的前提更应该懂得如何自保,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
嘉和六年。
初春的皇宫,寒意还未完全消散,我斜斜的倚在窗边的软塌上昏昏欲睡,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在脸上打出一格一格的阴影。
我是大清四年春进的宫,再有一个月进宫就要满两年整了,也是我承宠的第一个月。
婢女小慧放轻脚步过来。“小主,布美人没了。”
我眼皮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继续听着小慧打听来的消息。
“听“风雅阁”那边说,今早上起来,见布美人屋中迟迟没有动静,打开门结果就看见,布美人躺在床榻上,被人毒死了,七窍流血,没有人样,死相很惨。”
“安美人平日里跟布美人她关系这么好,可奴婢听说布美人死后,安美人却在背后骂她死的真晦气,死也不知道死远点。”
“事情毕竟发生在摇华宫,熹妃娘娘正在处理布美人的后事,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皇后娘娘了。”
第一次面对死亡如此之近,我心底有些不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
“春天来了。”
小慧道:“是,今日天气好,小主要出去走一走吗?御花园里的迎春花现在开的特别漂亮。”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点头,那就出去走走吧。
可还没等我走出多远,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就跑了过来。
“贵人主子,奴才可算找到了你了。”
“皇上让贵人主子去承乾宫伺候。”
去往承乾宫的路上,我分心打量着路边的景色,进宫两年,这条通往承乾宫的路我还是第一次在白日里走。
摇华宫距离承乾宫的路,实在是不算近,等走到承乾宫外的时候,我额头上都微微有点出汗了,我拿帕子拭了试额头的汗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宫人的示意下迈步进了这座后宫人人向往的宫殿。
内殿里,谢厌正坐在桌案前看书,我走过去盈盈下拜。
“妾身叩请陛下圣安。”
“起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是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朝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便看到谢厌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这里坐。”
我压下满心的疑惑,在谢过皇上之后,规矩的坐了下来。
他问:“可识字?”
我点头:“嗯。”之后,谢厌便和我聊起了古今中外的名人和诗集,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毕竟在前世好歹也是个文科生,今世也出生在书香门第,没进宫之前,我成天也是抱着书在看,那时候表姐还总是揶揄我,说我在这样下去就成书呆子了。
这会跟皇上越聊他笑的越开心,发现我读的书不少,对我也是夸赞不已:“你书读得多,读书可以明智,朕很喜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一个人发现另一个人与自己爱好相同时,自然更容易被吸引到,如果这个人是异性的话,则两人更容易情意相投、灵魂相吸,皇上就属于这种人,他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可是这里是古代,古人大多数奉承的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能读书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突然出现一个满腹经纶的女子,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喜爱。
对于他的夸赞,我并没放在心上,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听就罢了,毕竟帝王嘴上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看清呢。
可能是因为我的表情太过于无动于衷,皇上察觉出来了,他搂着我的肩膀问。
“怎么?不开心吗?”
皇上这话问的,让我无言以对,可真想朝他翻个大白眼,我可开心死了,我是不是还要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平心而论我是真的不太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奈何身份地位悬殊,我只能好声好气的对他柔顺应道。
“妾身没有不开心。”
我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他满意,下巴被他的手捏住勾了起来,脸正对着他,目光彻底和他对视上,他却突然笑了。
“阿音,朕才发现很少看见你笑,你这人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不过,朕还是比较喜欢看床榻上的你,那时候的你表情真是动人,和你这张脸着实相配。”
很快,我就被皇上抱到寝殿,身体如一叶扁舟一样,在浪潮里上下沉沦,携手揽腕入罗帏,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阿音,别躲。”
“看着朕。”
我双眼迷离看着他,心里却想着,这天啊,还没彻底黑下来呢,皇上这算不算白日宣淫……
风平浪静后,我躺在龙床上迷离恍惚的想着,床上这种事情习惯之后,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了,仔细想来还是很舒服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累人了,不是一般的累,累得她浑身酸痛难受。
这一夜,我被谢厌抱在怀里睡的很熟,后宫里却有很多人辗转难眠。
…
次日早上。
刚用完早膳,赏赐和升位份的旨意就到了摇华宫,我被皇上破例升为婉嫔。
接旨谢恩后,负责前来宣旨的太监笑着同我道:
“奴才给婉嫔娘娘道喜了。”
“娘娘现在的位份已经可以做到一宫主位,等在过两日,宫里娘娘新住处修缮完,就会搬到别处,婉嫔娘娘在耐心等待几日。”
我朝对方笑着客气了两句,又让身旁的小慧将荷包塞到传旨太监的手中,“麻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太监在接过荷包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婉嫔娘娘客气了,能沾到娘娘的喜气,也是奴才的荣幸。”
等传旨的人一离开,安美人和熹妃娘娘便一前一后都过来为我道喜,熹妃娘娘一脸惋惜感叹的对我说。
“阿音,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离开我这摇华宫了,我也想过,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听到这里,我出声安慰道:“娘娘,我们都在宫里,平日里还可以照常来往,不要这么伤感嘛。”
我的这番话,熹妃听了也只是叹气地点着头,等她离开后,我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的背影此刻好像很孤独,说不出的伤感。
其实,近半个月里,我就发现了熹妃娘娘一直脸色都不太好,面容苍白憔悴,总给人一种风一吹就要倒下的错觉,我也尝试地问过她,但她也只是对我说:“无碍,可能是没休息好,着了凉。”其实这话我是不信的,既然熹妃娘娘不想说,那我也不便多问。
后宫里的人,消息向来灵通,皇上前脚刚升了我的位份,后脚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各个宫中。
愉妃听着小太监的回话,嗤笑:“之前倒没有看出来,这位儿…也是个有本事的,王美人那里之前也是很得宠,皇上也没说给她升升位份,之前被升位份的那些新人,倒是没什么威胁,都是群小家子气的,这婉嫔倒是不能让人小瞧了?”
贤妃在宫殿里,也冷哼:“完颜.南音倒是有好福气,两年的时间就跟那三位平起平坐了,就不知道这宁嫔,安嫔,曲嫔这三位老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监陪笑道:“这三位娘娘,哪一位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没有什么表现,不过,【永和宫】那位曲嫔,据说砸了一套上好的白玉茶具呢。”
贤妃涂着蔻丹的手指轻敲桌面,语气里幽怨至极:“管她们如何去斗,反正皇上就算进了后宫,也不会是本宫这里,【景仁宫】那位如何?
太监继续道:“听说,季贵妃娘娘在屋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打了两个宫女,急火攻心,为此还请了太医。”
听到这话,可让贤妃高兴坏了,季贵妃不开心,那她可真是太开心了,原本因为我晋升带给她的不快,突然也释怀了。
两日后。
我搬进了【翊坤宫】主殿,之后的几天,皇上并没有再进后宫,不过他倒是给我送来了一些赏赐,小到吃食、书籍游记,大到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后宫各宫的娘娘们也都送来了迁宫贺礼,而我的身边除了小慧又添了三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五月初五,立夏这天。
谢厌又宣我过去伴驾,到了承乾宫,他见我来了,将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折放在案桌上,抬起头来,随口说道:
“站着做什么,过来给朕磨墨。”
我缓步走到了案桌旁,拿起磨石一下一下磨了起来。
说实话,在古代要是有人问我生平最讨厌的一件事是什么?那我肯定会毫无疑问的回答他,就是磨墨,因为实在是累手,可惜在这宫里头,皇上的话便是圣旨,哪怕只是一个字,我都不能违抗。
谢厌放下奏折以后,又拿出来一张宣纸,他将宣纸在龙案上铺好,砚台也是极好的龙尾砚,他站起身来,侧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提笔作画。
没过多长时间,宣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他的画工极好,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可一眼就能看出这画中的女子是谁,那正是在床榻之上的我,手支着脑袋,眼神妩媚迷离的盯着前方,就好像在看什么珍宝一样,衣服半遮半掩,白皙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躺在床榻之上,真是好一幅活色生香,只不过,这样的场景我不记得何时发生过,还是说这仅是他的想象。
谢厌笑着揽住了我的肩膀问:“阿音,觉得朕画的可好?”
我抬起头来,语气十分认真:“皇上画的,自然是极好的。”心里却忍不住道:皇上,你不该画如此活色生香的画作。
谢厌没在开口,而是拿起笔在画的下方题笔写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他抱着我,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道传入鼻中,我感受到了,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这让我有些微微恍惚,心底无端出现一抹烦躁,没有由来。
之后,谢厌更是一连十日翻了我的牌子,在这些天里他陪着我写字,教我画画,还会笑着替我描眉梳妆,更甚至每天还会亲手喂我用膳,这好像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乐趣,虽然不是日日都做那种事,但连翻十日的牌子,这让我在后宫无端又引发起新一轮的嫉妒。
好在第十天后,谢厌去了宁嫔那里,之后又去了安嫔那边,最后自然而然的是去了季贵妃和纯皇后那里各待了四天,剩下的十天,谢厌自然是有没在进后宫的,一个月的时间,可真是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遇到像皇上这样的男子,真的不会心动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我也并不会为难自己。
有一次,谢厌与我写完字,他对我说过这样子一句话,他说:“皇后贤淑,宁嫔娇俏,贵妃热情,王美人艳丽,淑妃内敛,熹妃率直,只有你最安静纯洁,也只有你满腹经纶,却最让朕看不懂,但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你,却是最和朕心之人。
看啊,这些女人这么爱他,到头来却只得到了这样两个字的评价,有些事,如果一开始就明知道结果不能善终,就不要痴心妄想,去勉强强求一个善果。
熹妃娘娘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皇上他的的确确是位大渣男,还是那种渣的明明白白,让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沉沦着迷。
直到很久以后,谢厌和自己大闹了一场,那场矛盾导致我们二人冷战了很久,那时的他质问我“完颜.南音,你究竟有没有心,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说朕没有真心,不会爱一个人,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呢?”想来我也是个无心之人吧,不过这都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