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歌》鱼亭晚

33、潭面无风镜未磨

　　御花园身为皇宫中的散心之地，其中花卉种类之多，堪比的上现代的一个大型植物园了，饶是现在才三月底，天气正寒的时候，御花园里也是满园娇花，开得正艳。

　　江答应刚想折一朵芍药花装饰在发髻上，面前便有一双手出现，抢在了她前头将那朵开的最美的芍药花给摘走了。

　　“江姐姐如今身子重，怎么还来这御花园啊？也不怕吹了冷风，万一……这一不小心让肚子里的小皇子受到影响，那可怎么是好呢。”齐答应的语气极为尖酸刻薄。

　　江答应被气的够呛，随手摘了另外一朵芍药花，她先是凑在鼻尖闻了闻香气之后，便直接丢在了地上，用脚撵了撵，呵，一朵花竟然也敢跟她抢。

　　江答应嗤笑开口道：“芍药虽美，但也得相配才好看，齐妹妹如今一身白衣又怎么与这芍药花相称，实在是不符，那儿的迎春花倒是不错。”

　　齐答应瞪大了一双眼，带着怒气质问:“怎么？江姐姐的意思是，妹妹我不适合，你却适合？妹妹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拿自己堪比芍药花吗？不知道这话如果被皇后娘娘知道，她又会怎么想，哼，有些人就是痴心妄想。”

　　江答应嗤笑道：“齐妹妹……待我生下皇嗣之后肯定会被升位份，你如今对我这般大逆不道，你觉得我到时！会放过你？我与你可不一样，毕竟我有孩子，而你能不能怀上就不一定了，哈哈。”

　　“你！”齐答应气地满脸通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着又听江答应冷“呵”一声，“皇嗣...可不是齐妹妹你想想便会有的，你能见到皇上几次面呢？”说完，江答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齐答应和江答应之间的较量再次败下阵来，气得回去就摔了两个杯子，还一把将头上的芍药花摘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竟敢说我不配！可恶！实在是可恶！！！”她脚下用力，嘴角勾起，在心里冷笑道：“那就看你能不能安全生下这个孩子了。”

　　一旁的宫女连忙出声劝着，齐答应冷静下来，她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摔了，如今她不受宠，位份又不高，内务府自然不肯一次次给她补东西，她位分低份例也少，偏又有这个一生气就爱摔东西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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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皇上连续十天没来见我的时候，小慧终于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娘娘，这些日子皇上召您侍寝的次数好像少了。”

　　我坐在窗边看书，漫不经心道，“嗯，是少了些。”

　　小慧的双眉都快被她自己拧成两条毛毛虫了:“怎么会这样？娘娘最近也没得罪皇上啊，也没做错什么啊。”

　　“这宫里，皇上的恩宠本就来去无踪，还需要我做错什么？”我放下书，看着小慧笑得豁达。

　　小慧叹气道：“娘娘您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急啊？难道奴婢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我笑了起来，“我急什么？我如今不都是贵妃了吗？至少比起那些先进宫的老人我是幸运的，就算从今往后我失宠了，也没什么。”

　　“再说了，”我换了个姿势继续道，“我这不是还没失宠呢吗？才十天没见皇上就把你急成这样，那你让那些四五个月，甚至一年两年见一回皇上的人怎么活？”

　　小慧吐吐舌头，“奴婢不是为娘娘担心嘛！”

　　我轻轻拍了拍小慧她的脑袋，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入了宫凡事都要多想多看，像我如今和子慕这个势头，不说宫里那些后妃，就是前朝那些大臣们也会紧盯着我们，稍有差池就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借口。

　　“你难道忘记以前季贵妃之下最得宠的就是我了，你看最后怎么样了？我还不是被季贵妃诬陷，被温皇后谋害？反而不安全，如今这样有宠但却不惹人眼，反而更好。”

　　小慧看着我，若有所思，随后开口道：“奴婢明白了，还是娘娘您聪明，想的周到。”

　　聪明吗？我心想我应该不算聪明，只是在宫里这么多年了，总会改变一个人的，毕竟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怎么还会一样呢。

　　我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不聪明的，你家娘娘我能走到今天，小慧你记好了，在这宫里一时的盛宠，远比不上细水长流的恩宠，这是我进宫这么多年认清的事实，皇上可以宠你，但是你绝对不能喜欢上他，往往动心的人，输的都很惨。”

　　小慧也笑起来，道：“奴婢晓得的，那温贵人不就是轰轰烈烈地得宠过一阵子吗？皇上还把她当成您的替身，她不就如同烟花一样，就绚烂那么一瞬间，到最后……如今还不是连江答应也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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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就是这个理，这宫里的日子……长着呢。”

　　我们两人正聊得欢，那边子慕哒哒哒地从外头跑进来，抱着我的手臂撒娇道：“母妃，母妃，这个我不太明白。”

　　我摸着子慕的小脑袋，然后伸手将他抱起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着道：“来，母妃看看。”说着，我便接过他手中的书，说实话在外人眼前子慕是太子，他得恪守礼节，知进退，但他到底还小，也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漏出这样撒娇的一幕。

　　小子慕指着手中的一句话问道:“母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接过子慕手中的书，仔细地看了看那句话，然后笑着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要学会在困难面前保持坚强，不要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轻易放弃，就像我们种花一样，有时候天气不好，花儿可能会生病，但如果我们不放弃，好好照顾它们，它们还是会重新盛开的。”

　　子慕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疑惑：“那如果花儿最后还是死了呢？”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即使花儿最后还是死了，我们也不应该气馁，因为至少我们努力过，也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照顾花儿，而且，我们还可以再种新的花儿，让它们继续绽放。”

　　子慕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开心地笑了：“母妃，我知道了，我也要像花儿一样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我欣慰地看着子慕，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这时，小慧也忍不住夸赞道：“太子殿下真是聪明，这么小就能理解这么深奥的道理。”

　　子慕害羞地低下了头，，小脸红扑扑的，像是被夸奖后的羞涩，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笑，到底还是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好了，子慕。”我把子慕放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你自己去看书吧，有不懂的再问母妃。”

　　“好！”子慕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跑回去继续看书。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笑的一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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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珍妃的兴乐宫偏殿便传出了消息，说江答应刚满五个月的腹中皇嗣……没了！宫里面凡是高位份的妃嫔，在得了消息后，都立刻便赶到到了兴乐宫。

　　“我的孩子，前几个月刚把脉查出，如今...怎么就没了，呜呜呜……。”

　　江答应面色憔悴的躺在床上。
　　此时兴乐宫的主位娘娘珍妃正坐在一旁，宫里出了这档子事，她真觉得晦气。

　　我走到她身旁，珍妃看了我一眼，我摸着她的手以示安慰，珍妃朝着我笑了笑，然后又抬眼看着良皇后说：“皇后娘娘来了便好，娘娘仔细查一查吧，免得兴乐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好的午后时候，偏生让本宫瞧见这般晦气的事，本宫到真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良皇后皱眉，看了一眼珍妃之后，便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太医，问：“太医，江答应好端端的，为何会无故小产滑胎？”

　　太医跪在地上道：“启禀皇后娘娘，皇嗣已满五个月，按正理是不会小产，可能……。”

　　听到太医停顿，良皇后出声道，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太医这才再次出声：“或许是……江答应这些日子吃了许多凉性食物，答应这才受了寒凉之气，才导致了小产。”

　　听了这话后，江答应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她双眼死死盯着太医，她指着太医有声无力的质问：“可吃之前我都问过你们太医的，你们太医院说吃了无碍，我才入口的，定是你们，是你们想要害了我的孩子！”

　　江答应的话，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都能作证，因着是头一次怀孕，江答应格外重视腹中皇嗣，前几日因为嘴馋螃蟹，便派贴身宫女到太医院询问了太医，得了太医的准许后，才吃了，现在太医却说她是因为吃了含凉的东西导致的，让她如何能信？

　　太医开口解释道：“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早些天便告知答应……螃蟹乃至寒的食物，少吃两个解馋便是了，但……温答应您自己具体吃了多少，只有你自己清楚？”

　　在太医的反驳下，江答应也无力开口了，她怎知她一时嘴馋，多吃了些，便害的皇儿都没了？她不信？

　　我听着几人的争论，皱眉，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江答应一直以来身体就十分健康，只是因为吃螃蟹便把孩子吃没了？似乎……也太玄乎了些，况且她吃的那点螃蟹连腹泻都未造成，如何伤的了腹中皇嗣？
　　可惜我与江答应并不相熟，就算心里觉得蹊跷，我也并没有出声，万一要是我想多了呢，这要是开口了，在惹不必要的麻烦，何苦呢！

　　良皇后说：“此事...事关皇嗣，本宫去乾清宫面见皇上，让他来定夺吧。”

　　虽然我也确实不太相信太医的话，皇嗣会好端端的没了，可这一切又太过于合情合理，最后良皇后她请示了皇上，皇上到兴乐宫后，语气极为冰冷的说。

　　“既然御前的人和太医都没查到任何猫腻，而太医也已经说明了缘由，那便是江氏之错。”

　　“终究是江氏自己自作自受，无福生下朕的皇嗣，让她好好养着身子就是了。”此番宣判传出之后，令江答应一时肝肠寸断，接受不了，难过的直接昏死了过去，好在太医就在兴乐宫候着呢，一直没有离开，才立即将人救了回来。

　　珍妃和我一起回到了凤仪宫，她喝了一大口茶：“我咋就那么不信呢？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我点头，叹气道：“唉！的确，不只你这样想，我也是，但又怕是我想多了？”

　　聊了一会儿，珍妃又开口道：“柔姐姐，前些日子我秀了几副帕子，打算送给你和子慕笑怡，今日来的急，便忘记带过来了。”

　　我：“没事，不急的。

　　珍妃：“柔姐姐，今日我要在你凤仪宫吃晚膳，还要吃你这里的桃花酥，杏花糕。”

　　我笑道：“好，让你吃个够。”珍妃喜欢吃的也就那么几样，总是都能记在心上的，以前淑贵妃还在的时候，到了重要的日子便会拉着我们俩一起动手制作，如今就剩下我们二人和两个孩子，但整个凤仪宫依旧洋溢着欢声笑语。

　　我：“正巧这几日我闲来无事，便做了很多桃花酥和杏花糕，一会儿你多吃点。”

　　珍妃看着我，只觉得内心一股暖流，她总是能感受到柔姐姐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般心里甜滋滋的，总是那么温柔。

　　“母妃~”
　　“柔娘娘，珍娘娘~”

　　还未见人，便已经听到了子慕和笑怡的声音。

　　今日的笑怡穿的极为好看，红色的满绣马甲里头穿着海天霞色的罗裙，显得她整个人灵动，又不失长公主的贵气，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子慕和笑怡一前一后地跑进了凤仪宫，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子慕一见到我，便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母妃，母妃，今天笑怡姐姐教我读书写字了，我还学了《尚书》！”

　　我笑着摸了摸子慕的头，温柔地问道：“是吗？那你都学会了什么呀？”

　　子慕兴奋地回答：“我学会了‘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句话，笑怡姐姐说这是《尚书》里的名言，意味着人的心思变化莫测，而道的本心却微妙难辨，只有专精于一，才能真正掌握中庸之道。”

　　我笑着点头，对子慕说：“你笑怡姐姐说得对，这句话是《尚书》里的名言，你要好好记住，将来做一个有智慧、有道德的人。”
　　子慕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会努力的。

　　珍妃看着子慕，眼中满是慈爱，她笑着说：“子慕真是聪明，这么小就能理解这么深奥的道理，将来一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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