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歌》鱼亭晚

29、冷眼看花尽是悲

　　马上除夕了，在宫里就算没什么事需要我自己做的事情，也觉得十分忙碌热闹的样子，内侍省和各处送来了不少东西，因我得宠，送来的各种东西是又多又好。

　　我也赏了凤仪宫的宫女和奴才，毕竟他们负责我的饮食起居，自然要出手大方，因为有了赏赐，殿里头的人也都喜气洋洋的，也能理解，正常人家的孩子，谁又会送进宫里做伺候人的活呢，像他们这些进宫为奴为婢的不就是因为家里困难，才进宫图的财么。

　　之后我又让小慧去打赏了御膳房的人，毕竟这两年他们对我很是照顾，虽说今年我这凤仪宫里也有了自己的小膳房，但有时还是会从御膳房提些点心，御膳房哪日做了好菜也会往我这送些，虽说这些人对凤仪宫伺候殷勤，服务也是看在皇上恩宠的份上。

　　但我受了这份好，就得打赏，总不能一毛不拔，万一等到哪日落魄了，在被人穿小鞋，等到那时处境就不好说了，就这几天，银子是哗哗哗的往外洒，像我这样看淡一切的人都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银子了。

　　除夕那天，后宫众人早早的就起来去太庙祭祖，又给皇后请安，因为是除夕，穿着自然要正规得体，贵妃服饰又厚又重，是专门在祭祖时穿的，大冷的天，我竟然也出了一身汗，等冷风一吹过，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等一切结束后，回到凤仪宫，我便直接往软榻上一瘫，成了一条咸鱼，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下跪的，委实累的不轻，晚膳看着一桌子的好菜也没用多少，便把饭菜赏给凤仪宫的奴才宫女了，因为身体上的疲累，我便早早的睡了。

　　初一这天，皇上一如往常去了良皇后的长春宫，良皇后心里高兴，面色都红润了两分。

　　初二，皇上又翻了我的牌子，等到晚间，他来时外面的雪下的很大，今年的雨雪好像格外的多，因为二人都还没用膳，我便让小厨房做了各种不同馅料的饺子。

　　又炖了个鸡汤，整了个凉拌牛肉，关东清蒸鸭，燕窝鸡肉丝，炒鲜虾仁，还有几个热菜，菜式不多，也十分家常，但两人吃是足够了。

　　“皇上要是还有别的想吃的，叫御膳房给送来。”我开口说道。

　　谢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品，道：“够吃了，就不用再麻烦了。”这是对我点的这些菜品没意见，我也松口气。

　　用完晚膳后，又聊了一会儿，便让小慧进来服侍我洗了澡，等洗完澡到了榻上，又是被谢厌他好一顿折腾，最后无论我是如何讨饶，他依旧也没放，等最后结束以后，我更是浑身香汗淋漓，酸软没劲，没有一处好地方。

　　初三这天，谢厌又来了我的凤仪宫，照旧是在我这用的晚膳，我总感觉他是在我这里吃好了，虽然我这小厨房不敢跟顶级大厨比，但是比起宫里的御膳房那也是不差的，甚至有些饭菜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的多。

　　这一年里，珍妃就很喜欢在我这里吃饭，我严重怀疑谢厌他本人也是如此，不过，也确实如我所想的一样，谢厌他确实对这里的饭菜很满意，现在在这里用膳都不用御膳房送了。

　　对于宫里其他女人来说，在这新的一年，我依旧拔得头筹，依旧让人嫉妒。

　　皇上一般是初七上朝，之后的这几天里倒是常进后宫，生养孩子的妃嫔处，他也都挨个都去看了一遍，可谓是雨露均沾，各各不落，今年国情尚可，谢厌也给后宫赏了不少东西。

　　我得的好东西跟往年一样，只多不少，上好的料子和脂粉，还有各种首饰，上好的瓷器，虽然比不上良皇后的赏赐，但我得的东西在后宫中，也是独一份，可见皇上对于他宠爱的妃子是有多大方，不过这些赏赐也确实是又多又好，我也像往年一样，很不客气的全都收下，放在了库房里。

　　初四，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好在不用去给良皇后请安，要到初七过后才用去，也可以安心多睡会觉了。

　　初七过后，后宫妃嫔们又开始认命，日复一日地去长春宫请安。

　　请安结束后，回到凤仪宫，小慧急急忙忙走进来，对着我低声说道：“主子，听说宣常在不太好了。”小慧一直以来，在宫里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一有什么消息也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什么叫不太好了？”我诧异，没太明白，我想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宣常在她应该是郑贵嫔宫里的人吧。

　　小慧解释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听说刚才宣常在身边的宫女去请太医没请动，不知什么原因宣常在突然卧床不起，再加上宫里的碳火又不足，人现在都烧的有些迷糊了，之后又好不容易花银子请到个太医，太医竟然张口就说已经晚了，也没用心诊治，眼瞧着是要不行了。”

　　听完小慧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刻，我不禁想起了我当初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那是因为生活在21世纪十八岁的自己和古代这具仅仅四岁的身体，当初都是因为失足落水，一个因为错过最佳时间抢救无效，一个因为发烧烧没了，现在宣常在，仅仅只是得了个风寒，就要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

　　在这一刻，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仿佛在梦中，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等梦醒过后，一切又都会变成本来的模样。

　　说实话，对于现代的记忆，如今在我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依稀记得在二十一世纪，感冒发烧那都是很常见的小病，任何一位医生都能轻松应对，毕竟也不算是什么大病。

　　然而在这里，这些小病却变得异常棘手，需要格外小心对待，毕竟，一旦感染感冒发烧，处理不当就可能引发大病，甚至一个普通不能在普通的风寒，都可能致命。

　　到了长春宫，我去的不算晚也不算早，这会来的人，低位分的比较多，大部分都已经到，而高位份到场的，也就只有愉妃和宁妃二人，或许是因为新的一年，新年新气氛，大家这一天相处的也都其乐融融的。

　　没过一会儿，便见良皇后出来了，良皇后环视一圈，贤妃没来，良皇后眯着眼睛，心里不悦，好歹是新年头一次请安，这贤妃竟然迟到，往日里也没见她如此不懂规矩，难道她贤妃现在这是藐视她这个皇后呢，良皇后心里愤懑地想着。

　　就在良皇后刚要开口追问之时，就见贤妃匆匆忙忙地赶来，身后还带着一位宫女走了进来，贤妃的脸色有些奇怪。

　　她先是给良皇后行礼后，才开口说道：“刚才臣妾瞧见有宫女在长春宫门口跪着，问了问情况，便将人带了进来，臣妾觉得皇后娘娘还是亲自问一下情况吧。”

　　良皇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眉心也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还是对她不好的。

　　只听这位小宫女跪在地上哭道：“我们家宣常在快不行了，求皇后娘娘您大发慈悲，发发善心给个恩典，给我们家常在小主求个好太医去看看吧。”

　　良皇后听的有些一头雾水，她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你又是哪个宫里的？”良皇后她这会儿还懵着呢！

　　况且，她什么时候对她家常在狠心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恶事？

　　良皇后此刻十分懵逼，她并不记得对什么宣常在出过手啊，她讨厌的人她一般都记得，良皇后着实想不起来宣常在这号人物。

　　小宫女继续抽泣着，声音哽咽：“奴婢是宣常在身边的侍女，我家常在这几日因风寒病势未愈，连一碗汤都难以下咽，刚才奴婢前来向皇后娘娘求助，但您宫中的奴才和宫女却以小事一桩为由，怕打扰了娘娘的清净，还说娘娘正忙，就算知道了宣常在身处困境，也不会亲自过问，他们甚至还嘲讽，一位小常在的生死存亡，根本不值得皇后娘娘去操心。”

　　小宫女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她颤抖着肩膀，泪水滑落，她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宫殿门楣，心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她想起了宣常在，那个曾经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的人，如今却陷入了困境，可她却无能为力。

　　良皇后听到这里，脸色明显变得有些不悦，她最近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但身为皇后，她不可能对后宫妃嫔坐视不理，此刻，她心中不禁疑惑，长春宫的奴才和宫女怎么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她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而且连事先询问她的意见都没有。

　　良皇后心中暗自思忖，长春宫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亲自过问的，那些奴才和宫女怎么会如此大胆，难道是她最近太过宽宏大度了，以至于让这些人忘记了她皇后的权威？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不能轻易发怒，否则可能会让局面更加混乱，而且现在大过年的，要是后宫有妃嫔没了，那得多晦气多不吉利，关键现在已经不是晦气的事了，现在已经变成是她这个做皇后不称职的问题了。

　　良皇后皱眉，立即示意身旁的大宫女去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可惜，还没等太医走到，就传来了宣常在不治身亡的消息，众人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保持着一种沉静而庄重的姿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春宫的请安还没散，大家听着这消息都十分唏嘘。

　　但表面上，众人依旧淡定如初的坐在座位上，只有夕嫔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良皇后。

　　只听夕嫔挑衅地开口说道：“这大过年的，也太不吉利了些，若是皇后姐姐多用点心，宣常在也不至于此，倒是可惜了那个忠心的宫女，不仅没救回她家主子，还因公得罪了人，真是可惜……。”后面的话夕嫔她没说完，但是她的眼神却紧盯着良皇后，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一旁，愉妃却温和的替皇后出声解释道：“皇后娘娘近些日子比较忙，还掌管宫务，对后宫姐妹们有所疏漏是正常的，但这…直接出了人命...”
　　愉妃也说着事实而非的话，说好听她是在帮忙解释，说不好听的，她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作壁上观呢！

　　闻言，夕嫔又嘴快接道：“臣妾早说过，皇后姐姐要是有需要，臣妾一定义不容辞，宫里出了事，皇后娘娘可是要负责的哦。”

　　良皇后一脸冷笑的听着这两人说。

　　愉妃又话头一转，又继续说道：“郑贵嫔可也有责任呢，宣常在本是你宫里的人，但凡你对宫里的人用点心，在她病着的时候你也能帮着请个好太医，也许不会这么快就丧了命。”

　　郑贵嫔听到这话，怒道：“愉妃娘娘你倒是会攀扯，都是宫里的姐妹，怎么不见你好心给她请个好太医呢？您要是真那么好心，同情后宫这些妃嫔，也许如今她宣常在还能活的好好的呢，愉妃娘娘您说臣妾说的对不对。”

　　这还是大家头一回见着郑贵嫔生气发火，愉妃位分高于郑贵嫔，这会儿竟然也被一向都是透明人存在的郑贵嫔堵的哑口无言，她将头扭到一边，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良皇后神色不愉，她手掌拍了一下桌子，“行了，都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宫会处理，不需要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教训本宫。”

　　在众人散去之后，良皇后心中惴惴不安，她让人去询问皇上对此事的处置意见，当长春宫的人到达乾清宫时，皇上正与几位重臣商议政务。

　　听到这个事情，谢厌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行，朕知道了。”话语间，流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威严和冷漠

　　等那宫女回到长春宫，良皇后出声问道：“皇上听到有什么反应？”

　　宫女低头，道：“皇上当时听了什么都没说，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就说他知道了。”

　　闻言，良皇后沉默片刻，也对，对皇上他来说也就是病死了个可有可无的低等妃嫔，他又不在乎，又怎么会放在心上，皇上是不在乎，可她这位皇后却不能不在乎。

　　毕竟，事关她的声誉，后宫又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等着她出错，这一刻她突然深以为然，从某方面来说，皇上是真的无情，可她就是爱着这样一个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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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发一章吧，明天之后就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