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歌》鱼亭晚

25、芳华乱浮生可叹

　　笑怡站在床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只觉得母妃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于是她不停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淑贵妃的额头，试图为她缓解痛苦。

　　可是这会子，淑贵妃迷迷糊糊得，什么都不知道，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梦境，她的意识朦胧，无法感知周围的一切，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那第三天清晨，淑贵妃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和珍妃来到华清宫时，看到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和笑怡正忙着喂她喝药，然而，药汤并未顺利地喂入淑贵妃口中，反而洒落了一部分，两人面露难色，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不久，其他一些妃嫔们也陆续赶来探望淑贵妃。

　　她们围绕在床边，低声交谈，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忧虑，可真心担忧的有几个人，就不得而知了，华清宫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氛围。

　　在恍惚之间，淑贵妃似乎听到了父亲母亲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在她耳边回荡，她很想回应他们，但她的嗓子却干得像沙漠，仿佛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梦魇，她想，她这是要死了吗？

　　这一昏迷，就是一个多月，淑贵妃的身子每况愈下，到了大清十八年三月中，她终于无法承受病痛的折磨，离开了这个世界

　　淑贵妃病逝这一年将将三十七岁，她十六岁嫁给还是太子的皇上，二十六岁替皇上生下大公主笑怡，如今三十七岁这年的生日还没过就撒手人寰，她这一生从嫁到皇家就没有获得过帝王的恩宠，在这深宫里可以说是蹉跎一生。

　　可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我现在已经不清楚自己终究是幸运还是不幸，当天，我和珍妃抱在一起痛苦了一场，我们两个都很难接受淑贵妃病逝的消息，淑贵妃的葬礼最后被皇上交给良皇贵妃和贤妃全权负责，葬礼一共进行了五天，我把笑怡也接到了凤仪宫里住了下来，可自这日起……阖宫上下再没听见过欢声笑语了。

　　一直到四月，谢厌也没有来凤仪宫，不不过听说这一个月宫里的江答应很得皇上宠爱，看啊，这就是入宫女人的悲哀，前脚他的另一个女人刚病逝，后脚他依旧留连新人怀抱里。

　　六月初一这天，外边阴沉沉地还下着雨，我却突然接到了江南父亲的来信，信中，父亲忧心忡忡地告诉我，母亲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前段时间的病痛让她无法恢复，反而越来越严重。父亲担心母亲无法挺过这个难关，因此先行告知我。

　　得知母亲病情加重的我，心中犹如火燎，焦虑万分。然而，高高的宫墙如同无形的枷锁，将我紧紧束缚，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无法走出半步。我感到自己就像那笼中的鸟儿，被困住了自由，绝望而哀伤。

　　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牵着我的手在田间劳作，那时候的她总是那么健康、充满活力，而如今，她却躺在病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我无法想象没有母亲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只能默默祈祷上天能够眷顾她，让她早日恢复健康。

　　外面的雨还在下，我站在院里，伸出一直手，任由雨水落在我的手上，只望着那宫墙外朝着家的方向，泪流满面。

　　直到小慧出屋，见到这一幕，被我吓坏了，急忙拿了一件斗篷裹在我的身上，连声的劝着：“娘娘快进屋吧，外面凉正下着雨，可千万别冻病了……”

　　笑怡也急得抱着我哭道：“柔娘娘，你怎么了……快进屋吧，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情，笑怡只剩下你唯一一个最亲近的人了，你要是出了事，我和子慕弟弟又该怎么办啊……。”

　　是啊，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下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我心里一软，最后摸着笑怡的脑袋叹了口气，道：“柔娘娘会好好的。”

　　就在我转身刚要进屋，外面突然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我微微一愣，心中暗想，这大清早的，皇上他怎么就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厌就是在一大群太监宫女拥促下进了院子，至从上次的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我这里来，我满面泪痕不及掩饰，忙忙的跪在接驾，他忙过来扶我，嘴里说道：“阿音，不用多礼。”

　　他的手温暖而又有力，我垂首谢恩，他伸手托起我的脸，我脸上泪水犹存，想要别过脸去，他却不许，沉声问我，“阿音，你怎么哭了？”

　　最终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移开了视线，擦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

　　“皇上怎么来了？”

　　他的红唇紧抿，一言不发地走近我的身边，眼神深深地凝视着我，认真地道：“朕不喜欢你现在这种笑，感觉很假。”

　　我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嘲讽，我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是啊，臣妾也不喜欢这种笑，它让我觉得不真实，仿佛戴了一张面具。”

　　听着我这么直白的回答，这回便轮到他愣住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后才轻启薄唇道：“不喜欢便不要这般笑，平白让自己难受，你还没回答朕，怎么哭了？”

　　我摇头，轻声道：“没事，就是父亲来了信，说母亲的身体不太好……”

　　他一听这话，用指尖拭去我腮边的泪水，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你母亲病了？”我哽咽难言，只是点着头。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问我：“怎么不告诉朕呢……朕也好命太医院的人去看看。”

　　我没把他的话当真，只是道：“皇上事务繁忙，臣妾不敢以家事搅扰君心。”

　　我的话刚说完，就被他握住了手，“怎么会，阿音你要是能在出了事，第一个想起朕，朕才是真的开心……”

　　说实话我想要缩回被谢厌他紧紧捉住的手，却被他捉得更紧了。

　　我抬头凝眸不解道：“皇上？”

　　他低头看着我，喉咙动了动，眼神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看着我道：“阿音，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不太懂究竟是我闹？

　　还是他一直在闹？

　　原本有些泛红的眼眶，此刻变得更加鲜艳，看着我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谢厌心疼不已，他将人轻拥入怀，温柔地哄道：“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冷落你了。”

　　我压抑着语气道：“皇上可还记得您这句话……对着臣妾说过几次了？”

　　他被我问的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眼神越发柔和道：“那，朕保证这次绝不会再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他恳切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诚意，仿佛他有多么深情一样，殊不知他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

　　我无语地撇了撇嘴，明显是不信他的话。

　　“好了，朕的乖阿音，你就再原谅朕一次好不好？”谢厌说完，便再次将我搂入他的怀中。

　　……

　　之后的一段时间，前朝呼吁立皇后的呼声越来越多，尽管良皇贵妃性格不太适合，但她的家世摆在那里，有儿子也有皇帝的宠爱，一时呼声很高，贤妃的家族也同样不甘示弱，还有宁妃的母族，毕竟宁妃身旁有两位皇子傍身，朝堂上一时闹得乱七八糟的，更是喧闹如菜场，偌大的朝堂分为四派：一派支持良皇贵妃派，一派支持贤妃谁让她家世高，一派就是支持宁妃，最后剩下的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反正不影响他们的利益就装死派。

　　皇帝立继后，与寻常人家娶妻不一样，要综合衡量，皇上最后考虑来考虑去，还是选了良皇贵妃，这一点倒是不让人意外，封后大典很隆重，良皇贵妃也住进了长春宫，不对，现在应该叫她良皇后了。

　　又是一□□阳的升起。

　　同样是长春宫皇后的宫殿，妃嫔们仍旧依有礼数地向良皇后请安，不同往日的是……住在这里的人变了，可依旧改变不了我讨厌长春宫的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