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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胆子确实不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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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朵到底没去送机。
程寅一句话没说,是她自己改了主意。
虽被程寅高大的身体挡住,但她确信,车上的两个男人一定看见了他们的亲吻。
要不是想看着程寅走,万朵此刻都想找个地缝儿藏起来。
等程寅上车后,殷赟启动车子,后视镜里小姑娘乖巧站着,两颊像染了夕阳的霞红,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不舍。
车子拐出小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
殷赟收回视线,从后视镜里问程寅:“你和万朵,不能总这样下去吧?”
程寅挑眉:“有什么问题?”
“你们现在是夫妻,夫妻二人一直异地,时间长了总是不妥。要不,把万朵调到北城去?”
“北城昆剧团武旦戏很少。”
“那就别当武旦了,又累又伤身体。钟老师说了她多少次都不听,你把她调去北城,改行唱文戏,一举两得,多好。”
车子驶上环路,程寅望向西边已成淡粉色的夕阳,手上轻捻着腕上串珠,一下一下,转得很慢。
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新加坡的事,不能再拖。”
据说久诚开出的条件极其诱人,新加坡那边有几个高管都心动了。要不是与程寅先达成了意向合作,恐怕这会儿鸭子肉已经飞了。
殷贇正了神色,说:“知道,这回我亲自办。”
“不用,找个得力的人去办,你这两天召集团队,着手研究东南亚方案。”
“东南亚??”
殷贇开着车,不可思议地看向后视镜。
刘禹琏也惊奇回头。
程寅一直偏头看向窗外,面上表情淡然,“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新加坡最后不肯和我们合作怎么办?”
和新加坡的合作押上了半个万朝之力,要真黄了,万朝怕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被久诚抢生意的事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万朝以前实力不行,一直忍气吞声,好像都习惯了。
殷贇老实说:“没想过,自认倒霉?”
程寅轻嗤一声。
“当然没程总您有勇有谋有骨气,”殷贇这会儿已经猜到东南亚方案什么意思,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我明天就准备这事。”
原本一夜没睡浑身疲倦的殷赟这会儿忽然觉得,给后座这人开车,真TM爽。
旁边的刘禹琏还是一脸的茫然,“新加坡都没搞定,就要开始东南亚了?”
殷赟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这个时候成立东南亚团队,就是告诉新加坡,东南亚不只它一个国家。”
刘禹琏恍然大悟:“杀鸡儆猴。”
“这只是目的之一,”程寅说:“我们早晚要把酒店业务推广到整个东南亚,现在就当提前调研。”
没想到程寅野心这么大,殷赟震惊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程总,有个事情问一下,您真不是我家老头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吗?”
程寅终于回过头,透过后视镜看他:“我才没你这么蠢的亲生兄弟。”
“我哪里蠢了,”想了想,殷赟又说:“总比程思礼强吧。”
程寅:“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那是。”殷赟把这当成夸奖,高昂着脑袋,还特意用手扒了扒头发。
刘禹琏扭头看向车窗,努力忍住笑意。
回北城第二天,程寅把万朵寄来的护照送去签证,又联系卡拉奇那边的朋友帮忙挑选保镖,安排住宿和出行,确保万朵过去后的人身安全。
除此以外,他打算给久诚一点警告。
自他接手万朝后,从没恶意针对过久诚,这是第一次。殷家老爷子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并不赞同,让殷赟去劝。
殷赟其实早有预感。
那天下午在万朝总部见到程寅,他阴沉着一张脸,眼神能杀人。殷贇就知道,久诚有人要倒霉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程寅亲自飞了趟韩国和日本,三天时间,两个国家的赴中旅游业务官方合作酒店就从久诚换了万朝。
程天阳气得给殷北朝打电话,骂他坏了规矩,殷北朝呵呵一笑,说有老大哥在前面,我们只是效仿而已。
程天阳显然被蒙在鼓里,殷北朝干脆戳破这层皮,说程董有什么问题,不如问问身边人。
程天阳立刻猜到是吴玉燕不义在先,但也只能忍着脾气,又说:“那也不该放那孩子胡来!”
“我看这孩子挺好,有气性,有血性,有分寸,要真是胡来,恐怕久程丢的可不止日韩。”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殷北朝笑笑,“那倒不用,要谢也是我感谢您,感谢程董和夫人给我送来这么个宝贝,改天一定请您全家吃饭。”
程天阳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殷北朝则神清气爽,连看到过来汇报工作的儿子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殷赟听到后面这段电话,问殷北朝:“您不是一直担心程寅走吗?您这么说,就不怕久诚把程寅要回去?”
殷北朝看了儿子一眼,问:“家庭和睦幸福,和一直留在万朝,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殷赟知道这是老爹让他给程寅选,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家庭幸福,他是我兄弟,又不是我员工。”
殷北朝欣慰笑笑,自己这个儿子虽不怎么聪明,但厚道仁义。再有程寅从旁提点,万朝以后一定不会比今天差。看来他终于可以放心退休了。
殷北朝最后这一句够狠,直戳程天阳心窝子。他让程寅回来,程寅次次推脱,殷北朝便把这账都算到了吴玉燕头上。
不过,程寅确实忙。
新加坡的事情未了,徐泽那边又有事要高层出面,他又抽空去了趟欧洲,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万朵的微信看了来不及回,一放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等再想起来,算一算,国内正是半夜,只能回个消息。
是以自俩人分开以来,没通上过几回电话。签证下来那一天,他给她打电话,刚接通又因为有事,草草说了两句就挂断。
临到十一前三天,程寅收到万朵微信,说十一打算和庞郁一起去刘师兄老家玩,不去卡拉奇了。
程寅正在新加坡做合作项目的最后一次争取,趁着刘禹琏介绍资料的空档回复消息。
【他老家在哪?】
【东北一个小县城,刘师兄开车,我们一路玩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你在哪?】
【新加坡。】
【哦。】
对话到此结束,程寅盯着手机屏幕,特别最后两句,忽然有些奇怪。
这情形,似曾相识。
“咳咳!”刘禹琏介绍完了,等程寅指示,却发现老板在这个时候走神。
对面还坐着一行新加坡官员,刘禹琏不得不小心喊了一声“程总”。
程寅回过神,不动声色抬头,微笑着吐出一串流利地道的英音。
一个小时后,与新加坡的合作项目正式签署。
远在南城的殷赟得知消息,特意追问谈判过程,刘禹琏将程寅的那段话转述过去。
其实也就两句话——
你们既知我是程家人,也该知道我出行都不住久诚。如果我个人的选择不能作为参考,这是过去两年,程家人在万朝的住店数据。
一沓A4纸中,程景骁去年在万朝席开二百桌的订婚宴作了加大加粗处理,异常显眼。
殷赟听了拍案叫绝。
吴玉燕利用程寅是程家人的身份,拿到与新加坡合作的入场券,而程寅也是利用这一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此时的程寅正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这才想起万朵的那条微信。
电话拨过去,是庞郁接的。
大概怕误会,她上来先自报家门,说万朵正在洗澡,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传达。
电话里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万朵没什么事。得知他们明天就出发,简单问了几句细节,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程寅从伦敦回国。欧洲的事情进展顺利,他得了两天空闲,本来该回北城去见老爷子,却在让刘禹琏订票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
十一当天,南城天气晴好,街头巷尾到处都插着国旗,一派过节的气氛。
龙域华庭里很热闹,准备出游的,等车的,搬家的,商量好似的聚在楼下。
黑色奔驰车停在花坛边。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行礼箱,程寅接过来,顺便给司机也放了假。
万朵不在,看她的朋友圈应该快到东北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出行打算,计划在家补个两天两夜觉。
司机受宠若惊,再三感谢,程寅点头,转身上楼。
电梯停在21层,他家那层。
他抬手,没等按下按钮,电梯自动下行,到了一楼,开门,走出一个年轻小伙,二十出头,个子不高。
看见程寅,小伙子多瞧了他两眼,然从他身边绕过,快步跑了出去。
程寅觉得怪异,又朝那人背影多看了一眼,才拉着行礼箱,皱着眉头进了电梯。
二十一层很快到达。
电梯门开,程寅跨出电梯,当看见自家四敞大开的房门时,才知道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
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
又不像。
门口地上,整齐摆着四个蓝白条塑料编织袋,旁边还堆着一些磨损严重的刀枪棍棒。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程寅循着声音,往客厅走了几步。
沙发上的人侧身背对着他,坐姿有些怪异。再往下看,她穿着宽松短裤,一腿弯曲,一腿伸得笔直,左膝盖上贴着白色膏药。
手机在茶几上开着外放,庞郁的声音:“你一个人在家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万朵双手捧着泡面,挑了一叉子面条不以为意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就尽情玩吧,把我那份儿一起玩出来。”
她说着屈身去够茶几中间的水,够了两次没够到,反把水瓶推得更远。
不和那瓶水较劲,她抬头看向窗外,微微叹了口气。
天上白云朵朵,连云朵都能这么自由,她万朵却只能被困在家里。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在卡拉奇和爸妈在一起吃好吃的,现在只能孤苦伶仃在家吃泡面。
不由自主,又叹息一声。
“你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庞郁问。
万朵想到那几块蕾丝布料就一阵无语,“你送我那个干什么?”
“程总一定喜欢。”
“……”
“你想想,你肤白貌美大长腿,穿上黑色蕾丝性感睡衣,再唱上一句‘紧相偎,慢厮连,日下胭脂雨上鲜’……保证程总见到你以后魂都没了,哪儿还舍不得回北城啊!”
庞郁说着,一阵不正经浮浪大笑。
万朵真是被她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黄色打败,严肃打断:“他不喜欢昆曲。”
“那就换成别的,蓝调小曲重金属,民俗流行小摇滚,有啥能难住咱昆曲武旦,就算翻跟头都不在话下……”
万朵实在听不下去,打断说:“彭师兄他们还在帮我搬东西呢,先挂了。”
还没摁断通话,背后忽然凉嗖嗖的,万朵下意识回头,然后愣住。
身后,高大的男人站姿随意,神情疏淡,一双黑眸安静地看着她,不辨情绪。
大门没关,穿堂风带来清淡的木质调香气。
万朵捧着泡面盒子,像是被冻住,大脑一片茫然。
宽敞的客厅空气沉寂,只有手机外放还在继续,庞郁的声音依然轻浮浪荡:“别害羞嘛,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阳光明媚的照射进来,万朵清晰地看到程寅俊脸上冷漠地飘过一行字——嗯,胆子确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