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雪貂与狗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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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世界第一”威士忌签下的“和平协议”后大半年，元一似乎终于把他当成了“临时窝点”。
从夜里多次苏醒到能一觉天明，莫老五没有记算花了多久。这段时间他去她驻扎的地方看过她几次，和印象里一样爱逞强——远远见到像是条迷雾里行驶的航船，载着活人死人不透气的念想，随时似乎都要被压垮，偏偏一副不在意的脸蛋。他用手摆开迷雾，盯准这艘船的舱，一绳子套出去。船影晃荡起来，每捞近一次，船影就模糊些许，每捞近一次，又模糊些许，最后捞来他身边时，巨大的幻影已经散去，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一只撑着绳子不想被拖拽的疲惫雪貂，又湿又脏，半死不活。
她猫在那儿，故作镇定地蹲在原地不动弹。
她圆鼻子抽动，通身传达一种疑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他把她拎起来，通身打量她一遍，盯着她那双满是心事的绿眼睛问罪。“看你累的。”
被拎住命运的后颈皮，她四个短爪子腾空着，一条大尾巴开始随着挣扎一起摆动。
“你总不是过来说教我的吧？”她扭得像条旋转麻花，讨厌被管教。
莫老五把一瓶酒亮在她眼前。
动作停止了，不爽的表情也卡在这个档口，并随着鼻子靠近酒瓶的动作慢慢消失。勾魂的香气被嗅进那个馋酒的鼻子里，她慢慢回头，尾巴松了下去，眼睛里的不满和警惕被悄无声息地取而代之——一团清澈的真挚和淡淡的雀跃，就像回到了快乐老家。
蓬松的尾巴微乎其微地摆动起来。
莫老五叹了一口气。
“真是见酒眼开。”他骂，凑近问：“比单见我高兴多了是吧？”
他在她走后半年里找过她三次，停留长短不同。他会给她带点高热量零食，好喝提神的咖啡，还有点补品——虽然她多半不吃，会分给同事病人。
聪明的雪貂知道他是来看她好不好的，也和他想得一样，她活得依旧拧巴。那么多人不放过她，她也不放过自己，多睡两个小时像犯天条，夜里不接电话像要她命。不经说，说多了瞪你，再说就浑身长牙，要是敢夜里偷偷给她手机关机，天王老子的酒估计也拉不回来，和墓地那晚一个德行——不打招呼的事做出来这人不领情。
所以他见她一次就像个操碎心的妈一样跟她屁股后面说，变着花样说，什么睡前要吃一个他带的维生素这样可以力大如牛啦，睡觉不够六个小时早二年要退一线啦，或者再不把自己当人看还想不想见迪埃格那伙人遭报应啦。说得雪貂不耐烦，说着说着就到了不听点他话就太不给面子的地步，只能“好好好”地应下来。
他大概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来给她闹心生活添乱的，她也不再像防贼一样防他——从前生怕他是个狗皮膏药，浑身上下都写着“远点，别碍事”。他理解，天天在这种操蛋环境，换谁谁都防，更何况是个风评不好脸皮厚的猎人。
第一次去看她是十月，那地儿天还没凉，他带着她需要的消息来，在这儿当了两三天志愿者，走时除了补品，又给了她一盒她不会见过的鼻膏，有助于睡眠；第二次来看她是十二月，他在跑某个海域的环境事宜可以路过，他给她打电话，暗示如果不忙要不要和他见见，忙了就算了，她排开安排，两个人下着大雪裹着袄压马路，压了一小时压进旅馆，窗外雪花飘着，她全身都缩在被子里，贴在他身上取暖，瘦了。
“下次出任务。”他抱她在怀里，消毒水味混合着她皮肤的淡淡香气。“你要不要选一个稍微靠海的？”
屋里只开着小台灯，她睁着眼睛，暼着窗外的鹅毛雪花发呆。
“靠海干什么。”她心不在焉地说。
“鱼群不迁徙，没有盗猎犯的时候，我来给你开食堂，管你正常吃饭。”他量着她的腰，肌肉没多，肥肉也没有。“你可以带两个人来吃，不能再多了。”
她笑出来。“你真该当个厨子。”
“不是厨子的海洋男儿不是好猎人。来我船上吃一周，保证你白白胖胖地回来。”
“我不爱吃海鲜。”元一往他怀里缩了缩。“我不喜欢那股腥味。但虾可以。”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顺利的话可能来年三四月吧。”
“只要你那时候回得来，我包你吃饭。”
她嘴角提了提，他当雪貂答应了。
他给她换了新的烟人，给她送回医疗点附近，之后一路都心情飞起。
他们手机始终短信联系着，有一句没一句联系着，他不厌其烦提醒她吃正常饭不是能量棒，最近她那儿局势怎么样可以考虑做什么准备，她都嗯嗯好好一一应下来。
二月，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了两个月，路过这个理由用过了，传达的消息也没有，他也闲了下来几天，他来回踱步，夜里盯着两天没回信息的聊天界面，烟人在那边还比较稳定，多半又连轴转了。
她那儿最近没什么大事，在干什么？
翻箱底找了个又能“路过”的事儿，他带着两瓶酒去，她组织酒蒙子多，他有必要亲手交她手里，结果一过去，发现他们的驻扎点被烧了，像夜空里的一颗陨石，烧得正旺。
一群窝没的雪貂窜来窜去的救火救人救物资，他们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又窜向四面八方，他们甩着腰漂移进各个地方拖着各种东西出来，碰到一起又围在一块开小会。他抓了一条路过的雪貂问心胸外科的元一雪貂在哪儿，对方看到他由惊恐转为郑重，递给他一个水桶让他帮忙接水救火，说雪貂家族会感谢他为医疗事业的付出，转身一扭，反从他□□钻走了。
他看着手里的水桶叹气，挠挠头，从肩膀上把烟斗抡下来，慢慢吸了一口。
烟很快弥漫进了各个地方阻隔了火焰接触氧气，火比想象中更快地平息，只剩下火灾后的浓烟掩护他的烟雾消散。
他安排给她的烟人被她放出去救人去了，他找了几圈，终于套住了在实验室正和同事抢救临床数据的自家雪貂。
满脸灰的雪貂看到他愣了会，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随后爪子指着一群雪貂围着团团转的大器械说：“快，先来帮个忙。”
他在一群雪貂咕咕叽叽的貂语间把他们科几架价值不菲的器械搬进了临时帐篷，结束后几个貂分别和他握爪子，相继咕咕咕地说着“兄弟你真行。”“大哥你太牛。”“感谢铁子的帮助。”，便又咕咕咕地跑了出去搬小物件。
他们从晚上八九点忙到凌晨两三点，发现自家雪貂终于独自一人乱窜的时候，他一绳子把她套来了没人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她叉着腰，头发乱得像海藻，浑身脏得像打了游击战。
“我怎么不能来？”他把她脸上的灰搓掉。“你这几天又没怎么睡觉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心事重重地要往外走。
他拎着她领子又给她拉回来。
“干什么。”她烦道。“你难道是来说教我的？”
“你知道我是来看你好不好的。”他靠在一摞木箱子上，膝盖顶她一下屁股。“怎么着得火？”
“被雷劈了。”她看着外面扭头过来，简明扼要。
“……”莫老五抱着胳膊看着她。他半坐在木箱上，让她比自己高了点。“你们的研究数据没事？”
“没事，有备份。”
他们之间安静了一会。
不想他干预就算了。莫老五从包里把一个瓶子拿出来给她。
“新来的[世界第一]。”他略带炫耀用下巴指指，隔着遮阳镜打量她的花猫脸。
元一转动了一下瓶身，看着那个手写小标签，紧绷的脸终于松了点。
她憋着心动看他，眼角差点翘起来。
“世界第一。”她感慨。“我还以为只有那一瓶呢。”
“我说了酿酒这人是我朋友。”他腿圈着她。“不过开张要看他心情。”
“应该冰镇一下再喝，不然糟蹋。”她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瓶口，不会有什么味道。
她还给他。
“不要？”
他看着她递给他的动作。
“我最晚四月上旬回去。”她看着他说。
莫老五笑笑，接过酒掂量。“那你可能喝不到喽。放我这儿我指不定哪天就喝完了。”
“你想我了。”她轻轻说，陈述句。
他把酒放在一边，拉着她的一只手摩挲。
“能不能早点？”他抬头。
“好。”
然后他找雪貂要个吻，雪貂伸出两个爪子挡住，环顾四周，说人多眼杂这样不好，他把她拉到早就找好的角落，雪貂不挡了，尾巴蓬蓬松松。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雪貂与狗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