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虫族】》未闻百花街

16、过去的灾难（4）

　　洞里面通风良好，除了乌漆嘛黑之外没什么缺点，院长靠着胳膊的支撑不断向前方挪动，他明显感觉到空气流动得更快了，他更加努力地向前面爬去，终于在经过了一个大幅度转弯后来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深井。
　　竖井不高，离地面大概只有三四米，但向上方的空间却有将近二十米，更令院长震惊的是，整个竖井从下到上几乎每隔三四十公分就有一个和他所处的洞口相似的通道。
　　竖井下方突然传来密集且有序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明亮的灯光，院长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住双眼，闭着眼睛三四秒后才重新睁开，却看见竖井底部缓缓开始转动的锋利刀片。
　　“都准备好了吗？备用的燃料和能源检查完了吗？”
　　沉闷的声音从竖井底部传上来，夹杂着轮子压过地面的声响。
　　“已经全部准备完成，三百二十名雌虫均已登舰、燃料储备四千七百个单位，能源储备四百一十个单位，随时可以准备起飞。”
　　“好，通知星舰各个部门，接到命令后立刻起飞！”
　　“是！”
　　舱门被重重关上，舰长沉默良久，就在院长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一脚踹翻了士兵推进来的轮椅。
　　当啷——轮椅的零件四散，被放在上面的“东西”重重砸在地板上，因着惯性在冰冷的地面上滚过两圈，最后停在竖井下方，院长透过旋转的刀片间，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他的老师！
　　原本应该在病房里休息、等待样本分析后进行治疗的老师！
　　他不敢出声，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在地上的老师，相较于他离开的时候，老先生整个躯壳已经完全透明，若不是裹着毯子，根本无法相信一个头颅是怎么悬空漂浮。
　　“你做这么多无用功，最后不还是害了你自己吗？”舰长的语气轻蔑，“何苦呢？你那些徒弟们也真是傻得可以，你连他们研究的是什么都没说过，他们竟然就敢这么冲上来帮你。”
　　“你猜猜，你放跑的那个小东西能不能从军方的包围里逃出来？”舰长走近了，对着地上的老先生又是一脚，“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自命清高的，不过是拿着研究院分下来的几碗肉汤，就忘了自己摇着尾巴狗叫是什么样了。”
　　院长在管道里，捂住自己的嘴才不会发出声响，他看见老先生的手隐在黑色的袍子里面，小幅度地、轻轻地向他摆动着——别动、别出声，那是他们师门在上手术台的时候，主刀医师跟助理之间约定好的手势！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真不愧是一股清流啊，只是不知道您这样的硬骨头，在发动机底下能坚持多久。”舰长似乎对老先生失了兴趣，也转过身出去了。
　　竖井下方的灯感应到室内没有人员活动，自动关闭，整个竖井内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老先生在下面悉悉簌簌地挪动，似乎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倚靠的地方，他终于开口，但却不是责问院长为什么在这里。
　　他唱起了一首摇篮曲，是那种哄睡婴儿才会唱的摇篮曲。
　　“月亮啊月亮你早点睡，孤单的孩子已经流泪。
　　夜空的星星你眨眨眼，抱一抱怀里的宝贝。
　　再做一个不会停的梦，拥抱着明日的光辉。
　　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昨日的旅途已太疲惫。”
　　伤感的曲调中夹杂着低沉的呜咽声，黑暗中沉默着的师徒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一个不能说话，一个再也说不出话。

　　突然间，院长听见刀片旋转的速度加快，巨大的声响将他逼回通道内部。
　　砰——！
　　透明的隔板落下，将他和竖井内部空间隔绝开来，微弱的手电光芒下，他看到竖井内部的吸力陡然增大，破碎的布料和黑色的液体先被吸入竖井内，紧接着是大量深蓝色的燃料。
　　他失去了他的老师。
　　他也明白了竖井下面是星舰的燃料室。
　　巨大的轰鸣声中，星舰终于按时起飞，冲向预定的航线。

　　星舰进行空间跃迁的速度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太多，在第一次进行跃迁的过程中，毫无防备的他被狠狠撞在管道内壁上，直接昏了过去，等他好不容易醒来，已经是第二次跃迁结束，星舰已经抵达第三星域。
　　他也不在原来的管道之中了。
　　不断的翻滚让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上方，通过伪装的排气扇，他看见下面似乎是医疗室。

　　“起飞的时候晕机？军雌还晕机啊，跟他领队说回去给他加练。”
　　是罗斯师兄！他竟然也在这个星舰上！
　　通讯那边的人似乎很着急，罗斯无奈地叹气，“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稍微等我一下，星舰还没进入稳定阶段，房门都没开，我怎么过去？”
　　“我知道了，你先让他冷静下来，吐的话拿个氧气瓶给他吸一吸。”
　　“我过不去啊！他吐血了我现在也过不去，星舰自动设定的程序，我又不是军雌，我是军医，哪里来的权限开门！”
　　通讯对面的人似乎妥协了，下面的医务室终于安静下来，罗斯也终于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休息。
　　院长数着秒数，确定下面的人已经挂断通讯，才一脚踹开通风管，直接砸在地板上。
　　“我去！”罗斯吓了一跳，差点举枪，带看清来人之后更是震惊，“小师弟？你怎么在这？这是军舰啊！”

　　不怪罗斯差点跳起来，星舰上面每个士兵都需要各种识别，有些区域甚至需要生物检测，况且私闯星舰是大罪，跟窃取机密情报一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第三军区提醒您，为保障星域安全，星舰在飞行过程中，将采用全频段静默的方式，如需紧急通讯，请使用星舰内部频段，谢谢您的配合······”
　　广播发出即意味着星舰进入稳定飞行阶段，罗斯得去找病人了。
　　“我去，你先过来。”罗斯顾不上解释，先扒了院长那一身蹭了不少油污的衣服，然后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白大褂给他。
　　“你先穿这个，不管你怎么上来的，从现在起记住你是我的实习助理，明白吗？”说完又感觉不太和谐，又拿了个听诊器挂在他脖子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等会我回来了你再跟我说你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