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虫族】》未闻百花街

13、过去的灾难（1）

　　如今院长却拿出了那个他不愿意放在阳光下的徽章，甚至一反常态的不再跟他避讳这个身份，维尤可意识到，慕斯卡的死或许和当年院长离开第一医院的事故有关。
　　院长低着头沉默着，他苍老的脸上已经很难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粗糙的双手再也拿不起手术刀和纱布，相较于在医院里苟且偷生的人，他背负着更沉重的东西。
　　“四十二年前，主星爆发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疫病。”院长终于抬起头来，他拉出另一把椅子，示意维尤可坐下。
　　“当时我们这些医生谁都没分辨出这种疫病的来源，只能当作普通流感治疗，不曾想只过了一周，这种疫病就在主星附近的十三个星球上扩散开来，最终就连星系边缘都没能逃过。”院长眼神幽深，透过维尤可的眼睛，他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刚从医学院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前往第一医院实习的资格，在学校的安排下，他跟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身边，成了这个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老先生很严格，对待学生和病人都一样，如果学生没回答好他的问题，他会冷下脸来训斥，如果病人不肯谨遵医嘱，他会直接把病人划到其他医生名下。
　　院长跟着他学到了不少东西，终于在实习期快要结束之前得到了他的认可。
　　“你是我最小的弟子，我已经支会过你的师兄师姐们，有问题尽管找他们帮忙，如果他们也解决不了就来找我。”老先生递给他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院长打开来看，里面记满了姓名和电话号码。
　　“去吧，别守着我这个老家伙了。”
　　那是那位老先生退休之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是一年之后，老先生病入膏肓、心力衰竭，想再见见这些弟子们，于是院长急急忙忙赶到住院区，却只看见老先生已经没了血色的脸庞。
　　“先生！您······”院长很是不解，明明之前相处的时光近在咫尺，怎么他就突然······
　　老先生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推开，“老先生！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来人神色慌张，看见老先生的脸颊时就已经红了眼角，她快步上前握住老先生冰凉的手，“您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上次来检查的时候明明都没问题的！”
　　院长认得这个工虫，她是第三医院的副院长，主攻各种疑难杂症，是老先生的得意弟子，院长曾经在聚会上见过她几面，老先生平日里身体检查都是在她那里进行。
　　“您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或者服用什么药物？”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院长看清来人急忙站起身，这是医学院的校长，也正是他把自己安排在老先生名下的。
　　“还真没有什么，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大好，也就喝了些开胃的茶水，吃食上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老先生摇着床坐起来，院长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柔软的靠枕垫在他身后。
　　校长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报告单递给蹲在一边的副院长看，而他自己则是拿起了老先生的水杯，拧开盖子细细嗅闻。
　　“血液中含有植物神经毒素？什么东西？”副院长扫过检查结果，差点骂出声，“中毒能毒成这样？”说罢，她上前直接掀开了老先生盖在腿上的被子，这下轮到院长和校长不知所措了。
　　老先生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裤管，可奇怪的是床单上双腿的位置上却明明有着压痕！
　　“腿消失了？”院长差点跌坐在沙发上，他才刚刚接诊没多久，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不是消失了，是透明了。”副院长并不理会他的失态，而是直接上手按住了老先生的“腿”。
　　“触碰的时候是有实感的，但问题是他自己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副院长继续说，“我们目前的推测是一种基因性变异，从而导致身体的局部色素消失。”
　　“但这说不通，因为血液永远在流动。”校长放下杯子，“基因性变异不可能让血液局部变成透明，毕竟我们抽出的血还是正常的颜色。”
　　“那要怎么解释？”副院长可能已经熬了几个通宵，眼底下的乌青粉底都遮不住。
　　“我们也正在分析，医学院有最先进的医疗分析设备，我得把这个拿回去。”校长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我怀疑这茶叶有问题。”
　　“哈？你真以为这能是中毒吗？”

　　“滴滴！您的检测结果已经生成，请于A-13号区域自助打印。”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剑拔弩张。
　　一时间病房里的三个人都齐齐看向发出声响的院长，顶着巨大的压力，院长从兜里掏出他的个人终端，医院给每个在职员工都配备了工作用的终端，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看老师的检查单还差一个项目没做，就把样本送······送过去了······”
　　“那个精神力/信息素检测？老师是工虫，你做那东西有什么用啊？”副院长哭笑不得。
　　“算了算了，你去把结果取回来。”校长摆摆手打发他出去。

　　院长乘坐电梯下到三层，他当然知道老师是工虫，但是全套体检的价格是不因为减少检测项目就会退费的，他看过那个费用单，简直是天文数字，就想着来都来了，钱也不能白交，自己跑了一趟把样本送过去了。
　　他在路上碰见了检验科的主任，他当时送样品的时候碰见了主任，拜托他帮忙亲自检测，主任见到他喜笑颜开，“呦，什么时候处了对象啊，这精神力还真高呢！”
　　“什么？”
　　“嘿，你还不承认是吧，你送过来那小雌虫的精神力等级可不低，将来二次觉醒能飙到A也不是没可能。”主任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年少有为啊，想着对人家好点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主任笑着走远了，也没看留在原地的院长是什么表情，走的时候还摇着头说什么“世风日下、看不透、看不透······”
　　院长像是被雷劈了，呆在那里思绪混乱，他很确定老先生是个工虫，不可能有精神力，但检测样本是他亲自抽的、亲自送到的，检验科主任也不知道那是谁的，难道说······
　　他急忙跑去打印结果，却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